有樣學樣

  轉天就是大年三十, 小麥這一天特別忙碌,她開的店現在不僅賣化妝品這些,還提供梳妝打扮的服務, 從大早上六點開門迎客, 沒停下來過。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禾兒一大早就出去給她幫忙, 中午的時候遠遠看到家裡人送午飯來, 說:「可算能吃飯了。」

  趙秀雲一大早包的餃子, 又燉豬蹄燒牛肉的, 七八樣菜, 一樣一大盆, 兩隻手滿滿都是保溫盒,怕涼掉,一路趕過來的。

  本來就是吃午飯的點,趙秀雲一家和王家雙胞胎都帶著吃的, 是掐著點是前後腳到,兩家人對幾個孩子是盡心盡力,琳琅滿目在休息用的小房間裡擺開一大桌, 桌子撐開,連能站人的地方都沒多少。

  趙秀雲招呼道:「誰先停一停, 能吃飯了。」

  幾個女孩子手上都忙得很,實在是客人太多,忙碌得很,倒是幾個男孩子, 就是幫忙結帳拿東西, 空閒得多——畢竟化妝、編頭髮他們實在搭不上手。

  但撇下人自己先吃又好像不大合適, 都有些猶豫。

  趙秀雲才不管這些, 說:「快點吃, 不吃完騰地方,待會她們也沒得坐。」

  倒是這麼個道理,休息間本來就不大,又只有半扇小窗,他們幾個往裡頭一填,連空氣都變得侷促起來。

  大米覺得不僅空氣侷促,他連腳都不知道擱哪裡合適,只覺得雙胞胎看自己的眼神那真是不知道怎麼形容,活像想在他臉上戳出個窟窿。

  當然,也不止今天這樣,是打今年月婷寒假回來,總去他店裡幫忙,哥倆一反常態不用他晚上給人送回家門口,天天接人開始。

  盯他就跟盯賊似的。

  大米心中是有數的,但這種小阻礙怎麼可能叫他放棄,恐怕只有「心上人不喜歡他」這件事,才能讓他放棄。

  他儘量坦然地吃飯打招呼,比平常更謹慎,生怕要挑出刺來。

  要方海說,大米現在就是玉皇大帝,雙胞胎看他都不可能順眼。

  心情不知怎麼的一下子暢快起來,看著高明冷笑一聲。

  高明本來還想給好哥們解圍,聽見聲一動不動,假裝自己是個機器,恨不得連咀嚼的動作都拿尺子量出來,一模一樣才好。

  他們倆都不說話,周楊更不會說,他在這些人裡頭還是「新人」,秉持著少說少錯的精神,難得的安靜。

  苗苗吃著東西,覺得有些掃興,她雖然不愛說話,可是愛聽別人說,現在看滿場靜悄悄,只低頭認真吃飯。

  趙秀雲把所有人的表情都盡收眼底,覺得這一桌子可比晚上看聯歡會有意思,不過匆匆吃完飯,出去說:「我替一下,誰先去吃。」

  電視台忙起來的時候,常常是人手不夠用,她這個副台長就是塊磚,東一下西一下地填,這會也不含糊,擼起袖子來,替自家姑娘,又和客人搭話說:「我在電視台幹這麼久,你這種眉形是最好的,修一修稍微添兩筆就行,多了顯得累贅。」

  客人本來要抱怨中途換人,這麼一聽,高興起來說:「剛剛那個化妝師也是這麼說的。」

  心想兩個人這麼說,那她這眉可真是不錯,對著鏡子都喜洋洋起來,完全沒想過,趙秀雲是剛進門的時候聽到這一句。

  對著花錢的人,說兩句好話又沒什麼的。

  小麥是有點過意不去,覺得趙阿姨好歹是個領導,萬一待會遇見哪個下屬豈不是很不好,把自己手上的客人弄好,就過來要給她幫忙。

  趙秀雲哪裡肯,只說:「趁沒人,趕快去吃飯,放涼了都。」

  要不是掛著十二點後不接客的牌子,這會沒個消停呢。

  不過也證明大家對漂亮的需求一下子高起來,擱以前,能穿身新衣服都不錯,誰還顧得上化妝編頭髮。

  尤其是家裡有小姑娘的,麻花辮一小撮一小撮地編好,再上夾子和定型水,就是頂好看的髮型,一般做媽的沒有這種手藝,一年到頭也捨得掏三塊錢給孩子弄一個。

  趙秀雲做這些是駕輕就熟,誰叫她養著倆姑娘,只覺得這錢也容易掙得很,就是手酸。

  一行人忙到下午四點才算完,把店收拾好,王月婷跟著哥哥們回家,剩下一幫子,趙秀雲全帶回自己家。

  做年夜飯本來就是大事,她也顧不上什麼客人不客人的,都使喚起來,什麼洗菜剁肉擦完買醬油,一個不落。

  家裡的餐廳本來就不大,這麼多人圍著一張桌子,連走動的地方都沒有,方海從廚房裡看出來,跟媳婦嘀咕說:「熱鬧得像咱們就生這麼多似的。」

  誰說不是啊,趙秀雲可能是上年紀,現在就喜歡熱鬧,說:「人多好些,還不剩飯。」

  大過年的,少說做十道菜吧,這是老家傳下來的規矩,意味著新一年的十全十美。

  前幾年小麥姐弟倆幾乎是不回滬市過年的,周楊也還沒出現,最多有個高明,五個人吃實在勉強,趙秀雲每道菜都不得不做得秀氣,是生怕剩太多,今年總算可以放開手腳,別提多高興。

  方海也喜歡,他覺得大概是中國人的本能,就是看著看著挑刺說:「那麼多人,他倆非得挨著站嗎。」

  趙秀雲順著看過去,禾兒跟高明站得近,要她不是親媽,都得夸一句說:「挺登對的。」

  方海眼睛都瞪起來了,嘀嘀咕咕道:「叛徒。」

  」

  誰聽不見啊,趙秀雲輕呵一聲,說:「晚上別跟叛徒睡。」

  方海一下子不吭聲,過會期期艾艾說:「人家說了,大過年的夫妻倆分床睡意頭不好。」

  趙秀雲樂不可支道:「這種話你都編得出來。」

  方海一臉認真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趙秀雲難得被他噎得沒話說,斜眼看他,只道:「去把洋蔥切了。」

  方海趕緊出去,生怕哪句話再說不對。

  他是帶著洋蔥出去的,沒一會禾兒就抱怨說:「爸,我快流眼淚了。」

  苗苗吸吸鼻子說:「爸,已經哭啦。」

  也只有他的兩個寶貝女兒會這麼說,他只能一個人在客廳幹活,過會屁顛屁顛進來說:「切好了,切好了。」

  趙秀雲生理性打個噴嚏,手上一點不耽誤,趕在七點,終於能吃晚飯。

  家裡擺的是八仙桌,坐得滿滿當當,菜都快沒地方放。

  方海把飲料放地上說:「誰要喝自己拿啊。」

  禾兒碰一下飲料瓶,有些失落道:「不冰的啊。」

  也不看看外頭幾度的天,趙秀雲瞪她一眼說:「大過年的,別叫我罵你啊。」

  禾兒縮縮脖子不敢說話,改口道:「不冰也挺好喝的。」

  典型的牆頭草,風吹兩邊倒。

  趙秀雲這才招呼道:「快吃快吃。」

  往常這個點早該吃飯了,今天是個例外。

  方海還破例跟幾個男孩子喝點酒,畢竟現在都是成年人,還意有所指道:「人家說酒品好就是人品好,我試試你們啊。」

  他也是見得多,有的人啊,看著好端端的,一發酒瘋可了不得。

  高明平常喝得不多,今兒是吃一口,喝一杯。

  禾兒忍不住拽他說:「你少喝點,聯歡晚會還沒開始呢。」

  高明小聲安撫道:「沒事,不會醉的。」

  禾兒不太相信,畢竟她很少見他喝酒,眼睛轉兩圈。

  趙秀雲索性說:「大過年的,醉也沒事,你方叔叔一年就喝這麼一次。」

  平常可是滴酒不沾的人。

  過年,是做一切事的理由。

  禾兒不再說話,只一個勁等著八點,又很是期待說:「媽,咱們明晚去看你們電視台的晚會是嗎?」

  滬市台這次晚會不對外售票,畢竟都是現場錄製,說不好有什麼意外,但還是會有觀眾席,畢竟也需要鼓掌的人,因此都是內部票。

  趙秀雲是副台長,當然票不少,給親朋好友都發一圈,明晚是攜家帶口地都去,應道:「對,你們晚上七點半前就要入場啊。」

  禾兒忙不迭說好,又問還有哪些節目。

  母女倆幾句話的功夫,喝酒的人已經半瓶下肚。

  趙秀雲都看不下去,說:「悠著點。」

  手在桌子底下又掐男人一下。

  方海的酒量本來是挺湊合的,但他常年是一口不喝,乍來這麼幾杯,只覺得反應都有些遲鈍,眨眨眼說:「挺疼的。」

  聽上去跟撒嬌似的。

  鐵骨錚錚的方叔叔/爸爸哦,幾個孩子別開臉,肩膀一動一動的,憋笑憋得快把自己背過氣了。

  趙秀雲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推他說:「洗把臉去。」

  也好精神精神。

  方海不為所動,說:「你幫我洗。」

  蒼天哦,趙秀雲都想把毛巾擰了扔他臉上,無奈道:「幾杯就倒,還起鬨呢。」

  她還真領著人去。

  高明若有所思,壓著聲音說:「禾兒,有點暈,我外頭走走透透氣。」

  禾兒沒什麼好氣道:「叫你別喝吧。」

  嘴上是不高興,還是跟在他後面走出來,還念叨著說:「走路小心點,別摔了。」

  高明是一點也不暈,就是心尖都是飄的,不過外頭風一吹,人就清醒過來說:「還是進去吧,挺冷的。」

  禾兒打小不怕冷,原地蹦躂兩下說:「還行吧。」

  不知怎麼的眼睛盯著鞋尖看,餘光里想看他是什麼表情。

  高明往前跨一步,給她擋住大半風說:「那站一會吧,晚會開始再進去。」

  兩個小年輕看著月亮,禾兒突然說:」三十的月亮一點也不圓。」

  高明不知道她好端端說這個做什麼,不過接話道:「等元宵就很圓了。」

  掐指一算,就剩半個月,城隍廟這幾年都會辦燈會。

  他心念一動,說:「十五咱們去看月亮吧。」

  禾兒應得爽快說:「好啊,去哪裡看,滬江邊上嗎?」

  高明聲音很低,說:「都行。」

  沉默片刻說:「就咱倆去,行嗎?」

  往常不管去哪,幾個人總是一起的,禾兒有些茫然眨眨眼,猶猶豫豫說:「不跟大家一起嗎?」

  高明聲音低得很,說:「我想就咱倆去,算是提前給我的生日禮物,行嗎?」

  禾兒只覺得心口都燒起來,半響才應道:「嗯。」

  她話音剛落,一簇一簇的煙花在天邊炸開。

  高明覺得是炸在自己心口的,說:「八點了,進去吧。」

  兩個人出去又進來一趟,氣氛都變得不一樣,大米給好兄弟一個羨慕的眼神,又示意他看方叔叔,只想說四個字,自求多福吧。

  方海剛剛有點甜頭,現在是顧不上他,只摸著自己的手背,覺得現在媳婦是下手越發狠,說不準明天會青一塊。

  但他心裡樂啊,連帶著看高明都順眼起來,沒追究他倆在外頭做什麼。

  禾兒莫名鬆口氣,生怕有人問,不過大家好像心裡都有數,甚至連抬頭看一眼都沒有,好像他們從剛剛就坐在客廳里,更顯得古怪起來。

  她不自在地咳嗽一聲,掩耳盜鈴一樣擠在妹妹身邊坐。

  苗苗本來就是最角落的位置,有些奇怪姐姐怎麼不坐留給她和高明哥哥的位置,但還是大方騰出更多空間來,還殷勤問道:「姐,你要不要嗑瓜子?」

  禾兒現在想著做點什麼都行,只說要,眼睛死盯著電視,好像這是全世界最吸引她注意力的事情。

  生怕別人看不出不對勁來。

  趙秀雲都犯嘀咕,心想才出去一會,能說幾句話。

  不過她也不追究這些,很快也看起電視。

  只有大米最關心,跟好哥們借著電視聲和鞭炮聲的掩蓋說著話,待聽到他們元宵節要單獨行動,心思也轉起來,說:「回頭我也問問。」

  三個男孩子是坐在一排,聲音透得很,周楊想想大家明明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紀,怎麼人家都有意中人他沒有,真是怪哉。

  但他這麼聽著別人說的話,心想這也不是自己該聽的吧,眼睛四處轉動,假裝被天花板吸引。

  苗苗以為他是第一次在自家過年,有些不自在,給他一把瓜子問道:「楊哥,你吃嗎?」

  周楊可算逮著個能說話的,問道:「你用德語問我唄。」

  大過年的,苗苗義正言辭道:「中國人的節日,要說中國話。」

  周楊一時哽住,好笑道:「對,你說的沒錯,要說中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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