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出門, 就得洗漱,不過今天夫妻倆都沒顧上,因為他們既不能讓陳邦正進屋, 也不能任由他一直在外面一邊拍門一邊喊「苗苗出來玩」, 開玩笑, 小女兒現在可是大姑娘, 大早上的, 這傳出去算什麼事。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要不是不合適, 方海都想拿塊布把他的嘴堵上, 有些頭疼道:「快點送回去吧。」
說是送, 也是被他強行抓走的,撲騰得厲害。
趙秀雲都沒敢靠太近,生怕被撓一下。
她到陳家門口就扯嗓子喊。
大早上的,誰不是在睡覺。
陳家父母來開門, 看到兒子都有些大驚失色道:「你什麼時候出去的?」
三里地,愣是給他轉到地方,趙秀雲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說:「你兒子一大早跑來敲我們家的門。」
敲就敲了,陳父有些不高興說:「他還是個孩子, 又不是故意的。」
人高馬大,力氣大到方海都快抓不住,這樣的孩子,趙秀雲還真沒見過, 只皺著眉說:「反正再有下次, 我就把他送到派出所, 你也不想的吧?」
說實話, 這是嚇不到陳父的, 別看他嘴上硬,心裡是知道就兒子這種情況,派出所的人都不會拘留,最多送回家叫他們好好管著,畢竟以前不是沒有這樣的事,只說:「想送你就送。」
還挺有恃無恐。
趙秀雲都氣笑了,正常人少說都該道個歉吧,偏偏這一大家子,只圍著寶貝兒子看來看去,大呼小叫,但還是說:「你們認識趙千老師對嗎?」
陳母陳父對視一眼,他們其實跟趙家不太熟,只是經人介紹想去買兩幅畫,這會才想起來,好像自己都不知道眼前的夫妻倆從哪來的,態度一下子慎重起來,說:「認識。」
趙秀雲不知道他們這個認識是什麼程度,想想還是說:「我男人叫方海,你們可以去打聽一下。」
他們一家平常很少以身份壓人的,不然就憑方海現在已經是十一級,屬於高幹,和四通八達的戰友關係,什麼事情做不了,更何況趙秀雲也不是泥捏的。
夫妻倆不愛折騰這些,但衝著孩子來可不行。
苗苗從小到大,其實都不是膽子特別大的孩子,昨天就給嚇得夠嗆,要是再來兩回非給嚇死不可。
陳父未必知道方海是誰,但出於生意人的謹慎還是願意去打聽,這一問不要緊,人家跟他說「方海可是公安系統里有一號的人,你怎麼得罪他了」。
現在出來幹個體的,誰不怕公安,陳父很快帶禮物上門賠罪,說的話格外客氣,又賣可憐道:「邦正小時候也是個很機靈的孩子,是我跟他媽沒看好,這才發燒燒壞了。我們心想孩子也不容易,平常就比較縱容他。」
都是為人父母的,趙秀雲倒沒說什麼,只道:「我們家姑娘很怕生的。」
陳父點頭應得好好的說:「肯定不會讓邦正再吵著她。」
要是這樣,也就揭過去。
趙秀雲沒再計較,只是對小女兒的事看得更嚴一些。
對他們一家來說,這事兒是翻過去,對陳家來說是沒有。
要說陳邦正的心智確實和七八歲小兒無疑,但他身體是十八歲的男人,對漂亮小姑娘是有反應的。
陳家一直打的是將來給他說個媳婦的主意,所以他早早知道,自己將來是會有媳婦的,現在一口咬定說:「就要苗苗。」
陳父哪能應啊,說:「不行,他們家咱們惹不起。」
要是窮一點的人家,圖錢興許能成,方家可不是。
陳母到底更知道兒子,想想說:「要不咱們給他討個更漂亮的媳婦吧。」
不就是喜歡顏色好的嗎?拿著錢難道找不著嗎?
要說陳父是改革開放第一批吃螃蟹的人,現在可不止是萬元戶,家大業大的,自以為錢能解決一切,可惜錢再多,人家也知道嫁進這家門是個火坑。
陳母的彩禮越抬越高,條件越放越低,只覺得世人都很不會過好日子,他們家邦正是發燒燒的,醫生說不會遺傳,新人進門只要生下兒子,富貴日子還在後頭,怎麼就沒人願意呢?
她一時有些煩躁,就疏忽對兒子的看管。
陳邦正心裡還是惦記著苗苗,可惜有一段日子沒出門,已經忘記怎麼走,大街上轉悠的時候,被街道的人發現,又給送回家。
陳母心想這麼下去不是辦法,跟男人商量說:「要不找個外地的,多給點錢,遍地漂亮姑娘。」
別看他們自家兒子有些條件不足,仗著有錢挑得很,外地人都看不上,咬死要本地的。
陳父心裡是不大樂意的,可也不得不同意,只說:「委屈邦正了。」
陳母很快把範圍擴大,不拘是哪兒人,要緊漂亮年輕能生養,多少錢無所謂。
這一次,很快就有人聯繫上,還說:「漂亮著呢,是個少數民族,家裡窮,想換點錢給弟弟娶媳婦。」
陳母看過照片,覺得那簡直是太漂亮,起碼兒子不會天天念叨著「苗苗」,她自己也打聽過,方家一點都不好惹,欣然同意五千塊彩禮。
他們老陳家不缺錢。
一個叫岩香的姑娘很快被送到陳家,十八歲的姑娘,寨子裡的一朵花,水靈靈的,就是不大會說漢話,只能手腳比劃。
但陳母覺得不會說才好,最好也不要出門,還沒辦禮,就怕這個兒媳婦守不住。
陳家倒是大搖大擺地還辦婚禮,請帖發到方家,趙秀雲都嚇一跳說:「陳邦正這樣怎麼結婚?」
誠然,她在鄉下沒少聽說這樣的事,甭管你是哪兒有問題,傳宗接代是第一要事,可滬市又不一樣,尤其是現在還鼓勵「優生優育」,大街上都刷著標語。
她也不是多管閒事,心裡到底覺得哪裡不對勁,只多打聽幾句,就知道新娘子是被高彩禮送進陳家門的。
這種事,自古以來都很多,不是家家都心疼女兒,總有人是奔著錢去的。
按說這種情況街道肯定是要多問一句的,畢竟嚴防拐賣婦女,但岩香的娘家人也在,雖然溝通上有問題,但人家確實是自願的沒錯,也就沒法管。
趙秀雲心裡很是生氣,也說不清楚是對誰,婚禮那天特意想去看看。
陳家排場挺大的,看得出來陳邦正對新娘子是很滿意,拉著她的手不放,賓客嘴上說「恭喜」,眼神傳達的可都不是這個意思。
趙秀雲只認真看新娘,身上臉上沒有傷,穿著嶄新的紅衣服,大概是聽不懂客人說話,表情有些迷茫,不過始終掛著笑。
要是被逼的,她興許還會報公安,可這又不是,她只能嘆口氣走了。
但就在第二天,滬市發生了一件大案子。
陳家剛剛進門的新媳婦和娘家人不翼而飛,包括他家裡藏著的金銀若干和十萬塊錢現金——裡面包括即將要給工人的工資,和欠工廠的原料錢。
眼看嚴打剛結束,又來一件這麼大的惡□□件,市委領導高度重視,全市公安幾乎是挖地三尺的搜索,連公安學校都動員起來,方海又一次被抓壯丁,開始早出晚歸。
要不是那裡頭有很多人的血汗錢,趙秀雲心裡莫名想叫一聲好。
方海和鄭大會這個公安局長打配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很快斷定這是一夥慣犯,不然不可能說消失就消失。
可滬市這些年沒有相似的案子,如果是騙婚騙錢的話,一般都是在落後地區多些。
他們找准方向,發下去協查通報,反覆篩查後確定是有這麼一伙人,在全國各地累積作案十幾起,但真實身份成謎。
現在各方面技術都有限,甚至很多農村地區到孩子十來歲都沒去上戶口,流動人口到處都有,通緝令發下去,一時半會沒有消息。
陳家是急得團團轉,畢竟拖欠工資工人肯定不干,原材料也買不到,只能耽誤生產,不出貨就沒法供應,又得賠客戶違約金,只能先變賣家裡值錢的大件,什麼冰箱電視機的,眼看都快賣上房子了,方海那邊終於有新的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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