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這種大型活動, 都是管飯的,不過伙食很一般,還只演員們有, 像禾兒這樣的「家長」是不管的。記住本站域名
趙秀雲下午跟著幾位負責人轉來轉去, 縫隙里做採訪, 閒下來想著去看孩子有沒有飯吃, 就看她們倆你一口我一口在分肉餅吃, 面前還有一份炒飯。
肉餅圓圓一個, 一口下去全是汁, 應該是外面買的。
怎麼吃得這麼可憐, 中午還紅房子,晚上就一人吃不起一個餅的樣子。
趙秀雲有些好笑道:「怎麼不買兩個?「
禾兒把隨身帶著的鋁飯盒拿出來,說:「還有好幾個,給你和爸爸留的。」
趙秀雲也餓, 隨手接過來吃,問:「看到爸爸了?」
這口輪到姐姐,苗苗騰出嘴巴說:「爸爸很忙。」
忙是肯定忙的, 估計顧不上吃東西,趙秀雲也是三兩口吃完, 好像看見同事們都來了,催著說:「你這個獻花是開場,先吃點墊墊就行。」
禾兒沒顧上跟媽媽說話,眼睛一直盯著負責人, 看她什麼時候叫人。
苗苗就是負責獻花, 排成橫列上台, 她是領頭, 輕輕扯著一個笑, 手裡抱著一捧花,走路的姿勢好像用尺子量出來的,長得還好,外頭一看,這孩子大氣。
只有方海心裡嘀咕著,怎麼都快同手同腳了。
人多啊,苗苗一看全是烏泱泱的黑腦袋,要不是餘光里爸爸媽媽都在舞台邊上,手腳都能抖起來。
好在她這個不複雜,只要說:「叔叔,這個花送給您。」
停下來拍個照,就能下去。
然後再上來。
沒辦法,嘉賓人多啊。
晚會負責人也怕孩子多管不開,索性「重複利用」。
走兩次,苗苗也有些意興闌珊,她本來都不想來參加,是家裡人極力鼓勵,現在一看,也沒什麼有意思的事情發生,全部結束後下台跟姐姐說:「不好玩。」
禾兒現在大,已經能知道這種事就不是為好玩,只說:「我們先回家吧。」
要是再晚,天就太暗了。
趙秀雲其實一直注意著孩子,跟同事說一聲,又過去囑咐兩句才回來。
這回事拍照的時候,可以閒聊幾句,一位女同事說:「你姑娘是獻花那個吧?挺厲害的啊,一點不怯場。」
哪裡是不怯場,只是沒表現出來而已。
自家的自己知道,那是心裡想得再多,嘴上一句不說,從小到大就沒有什麼表情,只有一雙眼睛會說話的樣子。
不過小的,趙秀雲是生怕她不膨脹,里里外外給夸上天,只說:「打小穩得住。」
「你們家是幾個來的?」
但凡有人問這個,趙秀雲都猜得到接下去的話,說:「兩個。」
「兩個都女孩啊?」
「嗯,都是。」
「兩姑娘挺好的。」
正常人,這樣說一句就行,也有人不正常,說:「還是得有兒子才行。」
趙秀雲和《滬市日報》的總編,還是上次做婦女教育的時候認識的,雖然年紀差得大,但人家很認可她的能力,這次需要幾位外文極好、最好懂方言的人時,第一時間就想到她,畢竟人才難得。
她兩樣都符合,當然砸了某些人的飯碗。畢竟一個大學生擠進來,就得有人被擠下去。
工作從來是能者居之,趙秀雲對那些若有似無的針對都可以當做沒看到,但自家事,真是輪不到別人多嘴多舌,她笑著說:「我記得去年十一月頭版那篇《女兒也是傳後人》,還是你主筆吧。」
文筆倒是挺好,極具煽動力,現在看來也都是騙騙人而已。
語氣像是開玩笑,又不像,到底弄得場面有些尷尬。
大家不過短暫共事一場,趙秀雲的野心可不在這,還得給人留什麼臉面,反正道不同不相為謀。
她笑得挺有深意的,大家都不接話,否則論耍嘴皮子,誰也不弱啊。
這就對了,專心工作才是。
趙秀雲目光停在台上,盯著直到最後,有急匆匆回家。
反正是放寒假,第二天不用上課,禾兒現在都睡得很晚,開著電視,讓人家知道有人,有時候等著等著就在沙發上睡著了,一聽到敲門聲就蹦起來。
趙秀雲進門就催她趕快上樓睡覺,小小年紀,可不興熬夜,自己洗漱好也趕快睡。
另一邊,方海還沒能睡。
為保障外賓需求,在飯店樓上有個值班室,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尤其是有翻譯。
不過考慮到翻譯們也要輪班休息,夜裡都只有一個人,畢竟白天的工作量也很大。
正趕巧,同時有兩位客人不舒服,一個是上吐下瀉,翻譯已經陪著去醫院了。一個是手腳直抽抽,隨行醫生跟他是雞同鴨講,萬一出人命是大事,方海硬著頭皮上。
他其實是低估自己,他的英語不能說流利,但基本的溝通是沒問題的,有他陪著,後頭這位也處理得挺好。
安保隊的人,說實在都是大老粗,哪怕是上軍校,也沒有教外語的,大家用不上,一下子覺得領導就是領導,看看人家這本事。
方海自己也意外還能派上這種用場,他私心裡一直覺得學英語這麼久,其實沒什麼進步,主要是他沒在外面講過,媳婦孩子夸也只當是安慰,這會心裡別提有多美。
接待小組的人手本來就不夠,主要是這回一要水平高,二要政治清白,刷下去不少人,後來索性拿他當半個夜班翻譯用。
說多了,方海都覺得自己的英語還是大有進展的,心想原來在家裡嘰里呱啦那套原來是真管用,他卻因為不好意思從來不張口,不知道錯失多少學習的機會。
往常他也不覺得學英語對自己的工作有多重要,主要還是為在家裡不掉隊,這回是覺出好處來,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嘛,他這不就用上了。
趙秀雲一開始沒發現這件事,兩人最近都沒怎麼說上話,還是採訪時有人問:「方是你愛人?」
用的是英語問,趙秀雲一開始沒反應過來,想說前面咱們聊的可不是這,話題跳得太快了吧,愣一會才說:「是的。」
心裡還有些奇怪,怎麼這幫華僑也開始打聽人祖宗八代了。
問這話的也不是別人,就是那天手腳抽抽的王光宗,好幾天才緩過勁來,對方海挺有好感,他這次也是有意向投資,打算回頭把自己兒子派過來。
華人在海外一向不太平,他就這麼個寶貝兒子,出入一向有人緊跟著,生怕什麼綁架勒索,這會起心思一看,覺得方海就是頂好的料子,又有軍方、警方關係,開價工資三百,想挖牆腳。
別說三百,就是三千……
反正三百,倒不至於叫方海豁出去,他前途大好,再過個十來年級別一到,三百誰還掙不到,而且誰放著正經單位不待,跑去私人單位。大馬路上看看,公家才是鐵飯碗。
當然,沒人想到風雲即變,十來年後三百塊根本不算什麼,鐵飯碗也沒那麼鐵。
王光宗不死心,他也不是亂開價,而是打聽過,覺得三百以現在的國情來說是頂高的工資,不行加點也可以,畢竟人才難得。
他私心裡覺得,男人嘛,報效祖國,不為五斗米折腰很正常,女人就不一樣,有錢掙誰不願意,想著跟方海媳婦再聊聊。
畢竟就在接待小組裡,也不用特意去外頭找。
趙秀雲聽完王光宗的話是有點震驚,心裡又覺得滑稽。
別的不說,好好的副校長,體面又好聽,工資福利都好,跑出去給人當私人安保,說出去簡直笑掉大牙。
再說了,萬一哪天倒閉呢?外頭的錢可沒有這麼好掙,家裡現在可就指著一個人過日子。要是想掙錢,他們只要肯對外敞開大門,什麼錢掙不到啊?
每個月都有每個人過日子的方法,口口聲聲三百塊,好似誰都是朝錢過日子,他們又不是什麼揭不開鍋的人家。
方海可是有理想、有目標的人。
趙秀雲沒想把關係堵死,只說:「令郎要是在中國有什麼我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來找。」
畢竟多個朋友多條路。
生意人,也不輕易翻臉,這一茬就算這麼過去。
趙秀雲才去找方海,心想還是問清楚一點。
忙工作,夫妻倆還刻意避嫌,沒怎麼說過話,她找來,還給方海嚇一跳,以為家裡出什麼事,臉色都沉幾分,問道:「怎麼了?」
趙秀雲把事情跟他一說,方海也覺得好笑,說:「跟我提過幾次,我都給拒了。」
又怕媳婦心疼錢,說:「不就是三百,早晚我能掙到的。」
就是沒那麼快。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趙秀雲覺得自己早年要是肯把心思用在歪門邪道上,發財的機會真是大把有,或者膽子再大一點,就是禾兒都能叫掙到錢。可她不是這樣的人,自然也不會希望枕邊人是,只說:「我就是想跟你說,你最好也跟領導報備一下。」
這種事上,方海向來不敏銳,現在想想也是,說:「確實,紀律上也要求我們不要跟外賓太深入交流。」
尤其是他這樣的工作出身,最講究清白兩個字,任何海外關係都最好不要有。
他也不耽誤,先是往上報。
領導都是老領導,否則不會選他做這個安保負責人,聽完沒覺得怎麼樣,調侃說:「三百塊呢啊。」
少說得是司令員的工資了。
說不愛錢,是假的,人是靠錢過日子。
方海一臉嚴肅說:「咱掙不了這個錢。」
他於任何事情上都是問心無愧,只有對媳婦孩子覺得虧欠過,等考察團離滬之後,才有時間和媳婦好好聊這件事。
趙秀雲還以為他這麼嚴肅是要說什麼,聽完笑說:「我在你眼裡就這麼愛錢?」
方海慌忙擺手說:「不是這個意思,主要是咱們還欠著外帳,本來有機會快點還上的。」
媳婦早出晚歸,還熬夜寫書,就是為早點把錢還上,可是他沒什麼一技之長,只有這份工資,私心裡還是覺得男人該多掙點的。
趙秀云何嘗不急,說:「我算過了,今年年底就能攢夠錢還,也不差這一時半會的。」
她反正是下決心,這輩子再也不跟人借錢,滋味太難熬,兩口子是日夜計算著。
方海只是想把話說開,半響說:「也希望我能早點升職加薪吧。」
只是沒那麼容易,畢竟越往上升得越慢,再熬下去還得有資歷,他之前升得有點太快。不過因為這次任務順利完成,他還是拿到獎金,履歷上又添好看的一筆,留待將來都是有大用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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