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開始

  王文哥倆趕著七月一號去報導上班, 六月的最後幾天,公社小學放暑假,就要帶幾個孩子去海邊玩。Google搜索

  平心而論, 滿家屬院都找不到雙胞胎這樣靠譜的哥哥了, 論照顧孩子, 甚至在方海之上。

  方海對此很有異議, 覺得自己再怎麼樣也比倆十七歲的孩子強, 不滿地嘟嘟囔囔。

  要在外面住一夜, 趙秀雲盯著孩子給自己收拾東西, 說:「人家倆孩子, 可是把王月婷帶大的。」

  孩子媽媽錢花但凡有幾天放假,那是滿家屬院宣傳。當然,不宣傳大家也都知道,長著一雙眼睛可以看呢。

  方海覺得他吃虧就吃虧在這, 說:「我要是打小在孩子身邊,帶得比他們好。」

  還挺敢說,趙秀雲直愣愣看他, 看得他訕訕改口道:「興許吧。」

  禾兒滿臉雀躍往自己的小書包里放東西,無視父母的對話, 帶了三套衣服、毛巾、肥皂、牙膏牙刷。

  三套衣服。

  趙秀雲嘆氣說:「就只能在淺的地方踩水,絕對不許游泳。」

  崇安島每年夏天去的人都挺多的,有一片地方適合孩子玩。

  禾兒剛被打過,很老實地點點頭, 還拿出幹活用的小鏟子和大掃除的小水桶說:「我們要抓螃蟹, 不玩水。」

  方海有點憂心忡忡, 說:「真放心讓她去啊。」

  趙秀雲是不太放心的, 說真的, 孩子初中還沒開學,她就已經愁上了,畢竟長這麼大沒幾天離過她。

  苗苗是不開心,掛著嘴說:「我也要去。」

  她才那麼點大,趙秀雲哪裡可能把她交到別人手上,好言安慰說:「福子姐姐要搬回家了,你們再一起玩幾天好嗎?」

  禾兒則是承諾,會給妹妹帶小魚和螃蟹回來。一家人可在小丫頭哄,才把她哄順。

  對方海來說,最難的不是這個,而是孩子媽媽。

  趙秀雲這一晚就沒睡好,老覺得燥得很,時不時要嘆口氣。

  方海無奈道:「禾兒之前也帶著妹妹自己待在家那麼久,沒事的。」

  拋開孩子有時候心野這件事,禾兒也是滿大院數一數二的懂事人。

  趙秀雲呼吸放輕說:「你也說是在家。」

  在她的概念里,家是安全的地方,孩子能出什麼問題,外頭就不一樣了,事情多得很。

  方海倒是覺得都差不多,舉例給她聽說:「我三姑婆有個孫子,三四歲也是在家玩,跑到豬圈裡,被豬壓死了。」

  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火上澆油。

  趙秀雲氣得擰他,他反而笑說:「不高興沖我來就對了。」

  叫人不好意思再用力。

  方海握住媳婦的手說:「沒事的。」

  父母的擔憂,孩子並不知道,禾兒第二天興沖衝出門。

  從家屬院到崇安島要倒四趟車,王文向來穩重,上車前還問說:「禾兒有沒有什麼不能吃的?」

  已經很給人添麻煩,禾兒那點嬌氣只在家裡,趙秀雲說:「沒事,只要看著不讓下水就行。」

  這點哪怕不說,王文也知道。

  送孩子上車,車開走,趙秀雲莫名嘆口氣,看蹲在邊上的小的,說:「是不是不高興了?」

  苗苗重重點頭,她也想去抓小螃蟹。

  趙秀雲本來想抱著她哄幾句,往回走兩步說:「自己走吧,媽媽牽。」

  六歲的孩子,越發沉。

  苗苗也不喜歡走路,反而伸手要爸爸抱。

  方海還趕著去上班,好聲好氣哄幾句就走。

  留下母女倆,趙秀雲說:「給你一顆糖好不好?」

  也行吧。

  苗苗攤開自己白白嫩嫩的掌心,剝開糖紙放進嘴裡,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

  孩子喲。

  趙秀雲順順她的頭髮,說:「要回家找福子姐姐玩,還是去找若雲玩?」

  「若雲。」

  求老太正帶著孩子在樓下,問:「福子怎麼沒下來?」

  趙秀雲急著去上班,說:「老爺子紙盒接太多,趕著在回家前糊完。」

  她說完也顧不上別的,小跑回辦公室。

  現在婦聯辦公室只有三個人,李玉升主任後一直想再招一個,但她的資歷不像之前的張主任,可以想選誰就選誰,最近正在為公開考試的事情苦惱。

  這會也在為難,問:「我這隻考語文和算帳就行吧?」

  趙秀雲沒辦過這種,覺得都差不多,說:「應該可以。」

  陳蓉蓉不知道走什麼神,半響才說:「可以吧。」

  有點古怪,另兩個對視一眼。

  趙秀雲先問說:「蓉蓉,你今天不舒服?」

  陳蓉蓉揉著腦袋說:「沒有,是老張她奶奶去世了。」

  半夜三更的電話,她就沒再睡,一直陪男人坐著。

  李玉說:「那你要請假嗎?」

  奔喪是大事,無論如何也得批。

  假肯定是要請的,不過陳蓉蓉無奈道:「到湖南老家來回也要五六天,老張哪有假。」

  不是她們請不請假,是男人有沒有假。

  也是這個道理。

  趙秀雲只能說:「那你好好安慰他,節哀啊。」

  陳蓉蓉感嘆道:「老家我從來沒去過,老張還說堅強現在大了,過年我們全家回去一趟看看長輩。」

  這話說了也才一兩個月,老人家就沒了。

  人生有時候就是這麼無常,趙秀雲又安慰幾句,才投入到工作里。

  過兩天就是七一活動,每年這個時候家屬院都要慶祝,還放露天電影。

  過了七一就是八一,每年數這幾個月活動最多。

  忙的時候,趙秀雲已經忘記孩子不在家,等回家才想起來。

  有人回來,求老太放下紙盒說:「我也該回去做飯了。」

  她不是總來,來了也只是和李老爺子閒聊,說白了,這個年紀再去談感情多少古怪,只是有過共同回憶的人,放眼望去就這兩個,難免相談甚歡。

  趙秀雲自然要留說:「就在家裡吃吧,我順手做了。」

  哪有在人家家裡吃飯的道理,求老太告辭,過沒多久苗苗自己從樓下回家。

  大熱天的,孩子臉蛋紅撲撲,給媽媽看自己撿到的小石頭。

  「是星星。」

  還別說,長得有稜有角,挺像星星的。

  趙秀雲給她洗手擦臉,打發她到客廳玩,自己做飯。其實也就是下鍋炒一下,福子已經蒸上飯,菜洗得乾乾淨淨。

  懂事的孩子叫人心疼。

  趙秀雲吃飯的時候說:「福子下午也出去玩吧,紙盒回頭讓你方叔叔幫忙弄。」

  李老爺子也說:「做不完就算了,可以拿去退。」

  他養這個孩子並不圖什麼,不過是可憐而已。

  福子到底是孩子,抿著嘴說:「好。」

  小孩是不怕熱的,吃過飯,苗苗又要出門玩,太陽那樣曬,她往地上一蹲,揣個小水杯。

  家屬院裡其實有過風言風語,說「方家老二看上去怎麼不太正常的樣子」,等孩子上小學回回考一百才煙消雲散。

  就是趙秀雲,一直到苗苗兩歲前也有擔心過,你跟她說話她聽得懂,但很少回答,抬眼皮子都是懶洋洋的,文靜得不像孩子。

  也不愛跑,最愛做的事是蹲下來靜靜看。

  不拘什麼都行,連片葉子都能看很久,乍一看是跟別的孩子不一樣。

  隔著辦公室的窗,孩子的動靜一清二楚。

  苗苗蹲久了忽然站起來,沒站穩摔個屁股蹲。她自己拍拍,走向媽媽說:「有點餓了。」

  趙秀雲捏捏她的下巴說:「怎麼最近這麼容易餓。」

  飯沒少吃,一步也不動,下巴上全是肉,快成小胖妞啦。

  苗苗也不知道,拍拍肚子說:「餓啦。」

  能吃是福吧。

  趙秀雲說:「洗手去,媽媽給你餅乾吃。」

  兩塊餅乾,一大口水。

  等太陽不那麼大,若雲和福子也下樓玩,三個湊在一起跳皮筋,苗苗兢兢業業站著撐,減少活動量。

  趙秀雲看了就嘆氣,說:「她怎麼就不愛動呢?」

  陳蓉蓉也覺得奇怪,說:「怎麼兩個孩子差這麼多。」

  完全不一樣。

  趙秀雲只想就知道,禾兒現在一定是玩瘋了。

  她猜得沒錯。

  沙灘上的太陽更大,幾個孩子什麼也不怕,追著跑來跑去,站在水過小腿肚的地方潑水玩。

  禾兒抓到了一隻螃蟹,語氣誇張說:「我說到了大螃蟹!」

  其實還沒有小孩巴掌大,高明乾巴巴地夸道:「好大一隻。」

  王月婷羨慕得很,她的小桶還是空蕩蕩的。

  禾兒這是第一隻,得意得不行,看架勢以為是世界第一,胸脯拍得響噹噹說:「我今天能抓到一大桶。」

  桶著實是一大桶,都是些塞牙縫都嫌小的,禾兒只能遺憾地把它們都放回去,只帶了兩隻回家,一隻給福子,一隻給妹妹。

  這種小螃蟹,根本養不了多久,福子要從家屬院搬走的那天想帶走,就發現已經死了。

  孩子很是可惜捧著小碗,小小一點大,背影讓人看出離愁別緒來。

  趙秀雲摸摸她的腦袋說:「沒事,以後放假了,隨時可以回來住。」

  福子眼睛有點紅紅的,說:「可以嗎?」

  她在家屬院可以說度過人生最快樂的一段日子,雖然她知道這裡不是自己的家,也很是捨不得離開。

  這有什麼不可以,趙秀雲蹲下來說:「當然了,永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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