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葉姜, 你憑什麼覺得我們家會把空鋪位租給你?

  你臉可真夠大的。」

  孔梅花直接推開百貨大樓總經理辦公室的大門,搞得好像百貨大樓是她家的一樣。

  說話一點也不經過大腦。

  大約她也沒有腦子這種東西吧, 老劉家的人一向如此, 跋扈慣了的。

  孔梅花是劉元寶的親媽,劉元寶的大伯在石油化工總局做局長,現在被局紀委調查違法違紀已經暫時停職。

  小叔叔就是百貨大樓的總經理劉從, 劉元寶在這裡的工作就是劉從給安排的。

  沒辦法, 大伯和劉從家生的都是女兒,老劉家三個兄弟只生了劉元寶這麼一個男丁, 就指望著他延續香火。

  孔梅花拗不過兒子非要娶秋伊貝, 給了潘枝花一萬塊, 結果兒媳婦沒娶到, 寶貝兒子還討了頓打。

  她在心裡給葉姜恨上了。

  聽說葉姜來百貨大樓租鋪位, 趕緊跑過來, 讓劉從租給誰都好,就是不能租給葉姜。

  百貨大樓以前的檔位都是不租的,今年大樓改制, 將一些多餘的場地按租金和比例抽成的方式, 少量的租給個體戶。

  葉姜要賣布, 這裡的客流可是最好的, 哪怕要抽成, 她也要在這裡租個檔位下來。

  有點麻煩的就是大樓的經理劉從是劉元寶的小叔叔。

  他剛剛已經推三阻四的不肯租,正較著勁的時候, 孔梅花跑過來助攻。

  和葉姜一起來租的還有七八家商戶呢, 大家都聽到了。

  葉姜冷笑著看著劉從, 「劉經理,我真是孤陋寡聞, 竟然不知道這百貨大樓已經成你們家的啦?」

  「你家親戚一句話就可以決定大樓的商業決策,真了不起,我得去商管部門好好問問。」

  「就是就是。」

  其他商戶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明明是定好今天租鋪的,劉經理跟吃錯藥一樣推三阻四,剛才還說租完了。

  騙鬼哦。

  旁邊一個氣的義憤填膺的老大姐說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們老劉家吃了別人的回扣,偷偷把鋪位租給別人,我們這些按照正規手續排隊辦理的反而撲了個空,劉經理你就不怕我們去告你嗎?」

  「就是啊,難怪老劉家富得流油,你們打聽打聽,誰家彩禮有能力出一萬塊啊,這哪是娶媳婦,這是買媳婦的吧?

  他家不撈好處,哪來的這麼多錢!」

  「今天不把鋪位租給我們,我們就去告他!」

  劉從一頭的冷汗,心想孔梅花來的可真不是時候,她說話都不過腦子的嗎?

  葉姜給他大哥的工作都給弄停職了,大侄子娶不上心儀的媳婦,現在要死要活的。

  昨天大哥二哥就都給他打過招呼,今天找藉口給葉姜打發了,不許把鋪位租給她。

  要讓她那一萬多塊錢的貨沒地方賣。

  本來他還能從中周旋一下,找個藉口把這批人打發了,可現在孔梅花一句話,弄的他下不來台。

  劉從說道:「二嫂你先回家吧,這裡是大樓不是你家後院,不要干涉我的工作嘛。」

  孔梅花一摔袖子,「老三你是不是糊塗了,你大侄子被葉姜的兒子打了現在還在家躺著呢,你就要把鋪位租給仇人?」

  她越說越生氣,根本就沒注意劉從給她使的顏眼色。

  「要不是葉姜阻撓使壞,我家元寶早就娶上心心念念的媳婦,你老劉家可就他這一根獨苗,他娶不上媳婦生不出兒子,你這個做小叔的怎麼對得起祖宗!」

  劉從都快鬱悶死了。

  本來這些話私下裡在家說說也就算了,這裡可是單位,那別人聽了可怎麼想他這個大樓的總經理呢?

  偏偏這些租戶們最是嫉惡如仇。

  孔梅花臉可真大,這不就是公報私仇嘛。

  劉經理的侄子劉元寶在大樓做門市經理,平時沒少吃拿卡要,大伙兒都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沒人幫他家說話,大家只關心今天能不能租到鋪位。

  「劉經理,您不要把您家那點破事帶到工作當中來,您要是干不好這總經理的職位,可以讓賢啊。」

  「就是,這都什麼年代了,還延續香火呢,劉經理你莫不是腦子不好吧?

  你自己可是有個女兒的呀,你工作丟了,你女兒喝風去?」

  孔梅花手指著發言的那幾個商戶,罵道:「你們是不是都生不出兒子嫉妒我,女兒頂什麼用,不要挑撥我們老劉家叔侄關係。」

  葉姜心想,這劉從不會蠢到為了個破侄子,鬧的工作也沒有了吧?

  她說道:「劉經理,你大哥就是為了替你那好侄子出頭,幹了多少違法亂紀的事情,你看看他,現在不但工作沒了,還要接受調查,你不會也要跟他學吧?」

  劉從猶猶豫豫的,他除了把侄子安排到百貨大樓上班,其他的真沒有幹過見不得光的事情。

  拿回扣這種事情更是沒有。

  可是怎麼辦呢?

  如果今天把鋪位租給葉姜,他大哥二哥還不罵死他。

  孔梅花又再給這個小叔子施壓。

  「我告訴你老三,你今天要是敢把鋪位租給葉姜,我家元寶非得氣壞了身子不可,老劉家還想不想延續香火啦?

  你老了還想不想讓你侄子給你養老了?」

  她話音剛落,葉姜就看到肖楠帶著劉從的媳婦辛紅艷一道過來了。

  是葉姜去讓兒子叫劉從的這個媳婦過來的。

  劉從糊塗,他這個媳婦可一點也不糊塗。

  劉從還有一個生病的女兒要養,她媳婦肯定不能讓劉從為了劉元寶,走他大哥的老路把工作都作沒了。

  一屋子的人吵吵鬧鬧的,沒人發現門口又多來了兩個人。

  葉姜挺著肚子悄悄走過去,跟辛紅艷說道:「辛大姐,本來今天這事我自己也能解決,可是您家閨女群群和我家小西小北是同學,倆孩子吃過你做的點心,回家誇了好幾次。」

  「我想著要是你能說服劉經理,在租鋪位的事情上公平點,我也就犯不著撕破臉去商管部門告他。」

  「我懂,我一定罵醒他!」

  辛紅艷不但不怪葉姜,還很感激她。

  要是由著孔梅花的挑唆,這些商戶一定會聯名舉報他丈夫違規操作,下場還不是跟他那個大哥一個樣。

  家裡還指望著她男人的工資養家呢。

  辛紅艷知道葉姜是個厲害人,人家今天叫她來,那是看著兩家孩子是同學的份上,才讓大兒子過去喊她來,阻止丈夫干蠢事。

  她心裡感激葉姜,更是恨她這個二嫂孔梅花過來挑唆。

  辛紅艷撥開眾人,走到孔梅花跟前譏諷道:「誰要他養老了?

  我自己有閨女,孔梅花你兒子娶不娶得上媳婦關我家什麼事?」

  她走到丈夫劉從身邊罵道:「你要死啦,還想替你那個胡作非為的侄子出頭,你也不想想你大哥的下場。」

  孔梅花最討厭這個妯娌,自己生不出兒子,還敢在她這個做嫂嫂的面前張狂,她哪來的底氣呢?

  「辛紅艷,我們老劉家的事情輪不到你插手,你還是好好回家照顧你那個生病的女兒去吧,真是的,一個病秧子便宜閨女,費了那許多錢了,老劉家的老底一半都砸在她醫藥費上,你還治什麼治啊,趁早放棄吧。」

  辛紅艷最恨別人詛咒她女兒,她拿起桌子上的茶水就潑到孔梅花臉上。

  「我花你家錢了嗎?

  我們小家跟你老劉家有什麼關係?

  你在這裡說的話只代表你個人,跟我男人沒有任何關係。」

  辛紅艷轉身一拍辦公桌,跟自己男人說道:「你女兒又發病了,現在在醫院裡,你給我趕緊的把單位的事情處理好,鋪位按規定該租給誰就租給誰。」

  「姓劉的你敢為你侄子把工作弄丟了,老娘就帶著閨女改嫁,你一個人頓局子裡過吧!」

  劉從挺怕她這個潑辣的媳婦,為了侄子離婚丟工作那還不至於,而且自己的閨女怎麼能不心疼呢。

  一聽閨女又住院了,他急著說道:「好好好,你先去醫院看著閨女,我辦好事情馬上去。」

  辛紅艷看孔梅花不死心還不走,怕男人又被嫂子洗腦猶豫不決,她當機立斷。

  「我姐在醫院幫忙看著。」

  辛紅艷按著他的腦袋說道:「你趕緊給大伙兒的要緊事辦掉,然後請假我們一起去醫院。」

  「老三你敢!」

  孔梅花用袖子擦掉臉上的茶水,氣的想跟弟媳婦扭打,「你就不怕你侄子不認你了?」

  劉從怕兩個哥哥回家後又罵他,猶猶豫豫的抬起來。

  辛紅艷冷笑一聲,又給丈夫的頭摁了下去,「今天有老娘在,就不能讓你犯錯誤。」

  七八個租戶包括葉姜在內,都順利的租到了鋪位。

  ……

  「媽,你可真厲害,你怎麼知道讓我把辛阿姨叫過來,就能讓劉經理把鋪位租給咱們呢。」

  肖楠跟著葉姜一段時間,算是見識到他媽的厲害之處。

  就比如說今天來百貨大樓租鋪位,他都能想像得到會被怎樣的刁難,甚至都不想讓他媽過來受氣。

  可是媽說小事,好解決。

  一上午辦公室里吵的不可開交,辛阿姨一來,馬上就給問題解決了。

  沒想到劉經理是個怕老婆的人。

  「提前調查好。」

  葉姜跟兒子說道:「做事情之前,儘量給所有能遇到的問題都考慮到,提前想幾個應對的法子。」

  葉姜笑著說:「媽還怕你今天叫不來辛紅艷,不過就算她不來也沒關係,媽今天是跟七八個商戶一起過來的,鬧很了大傢伙一起去商管所舉報,倒霉的是劉從自己。」

  肖楠想了想,如果是羅原風會怎麼做,他會像媽這樣,給劉從家留個退路嗎?

  只要能達到目的,他那個親爸估計不會費心思替別人家考慮的。

  今天去找辛阿姨的時候,看到了他家的女兒,沒想到還是小西小北的同學,自己的弟弟妹妹還恰好在醫院裡給這位生病的同學送課堂筆記。

  被病痛折磨的小姑娘,如果她爸再沒了工作,她家可咋辦呢?

  媽什麼都考慮到了,肖楠在心裡暗想,他要跟媽後面好好學,學做生意,學怎麼做人。

  「媽,你回家歇著吧,我去印染廠看看,說是今天能出樣品,如果出了我帶回來給你看。」

  「好。」

  葉姜點點頭,「我去你爸單位,找你爸吃中午飯去。」

  她現在已經五個多月了,有時中午會來找慕連城一起吃午飯。

  門衛室的大爺早認得她,這是慕書記的小媳婦。

  「小葉,又來找慕書記啊,今天食堂有黃花魚呢。」

  「是嗎,那我可走運了。」

  葉姜笑著應了,和保安閒聊了幾句。

  她一般不上慕連城的辦公室,就在樓下等他。

  顧大爺挺喜歡這大姑娘的,脾氣爽利沒有架子,跟他們這些普通工人也能聊的來。

  慕連城到了下班點,下樓接上媳婦,「阿姜,聽說中午食堂有黃花魚。」

  葉姜笑著擰了他一下,「你怎麼到處跟人說我的喜好啊,現在連門口的大爺都知道我愛吃黃花魚了。」

  「你也不想想,你們食堂最近為什麼總愛做魚?

  那萬一傳出來是食堂為了討好你和你媳婦才這樣的,你是要被處分的,怎麼這麼粗心大意,下回我不來你們這吃飯了。」

  「這可真冤枉我了。」

  男人笑著說道:「上回在食堂里碰到老秋,那我們小南不正和他家小閨女談對象,我們就多聊了幾句。」

  「他說食堂的大師傅做的黃花魚真不錯,我說是啊,我媳婦就愛吃這個,被旁邊的工人聽到了,就這麼傳了出去。」

  越是這樣傳,葉姜越不想在這吃。

  可今天都已經到了食堂門口,慕連城打了飯菜過來,看她在想心事,說道:「別瞎想了,以後咱們不來這吃就沒事了。」

  「嗯。」

  旁邊挺多人的,葉姜故意說道:「懷孕了胃口變的好奇怪,以前還挺喜歡吃魚的,現在是一口都不願意嘗了。」

  中午的黃花魚,她一口都沒有動。

  後來,廚房做魚的頻率總算是恢復了正常,慕連城在外頭,也不再說自己媳婦愛吃什麼。

  正吃著飯,葉姜瞧見男人站了起來,跟後面的來人打招呼。

  「羅書記也來食堂吃飯?」

  「坐坐。」

  羅書記自己端著飯盒,坐到慕連城旁邊的位置,跟葉姜打了招呼,「連城,這就是你小媳婦吧?」

  他打趣的說道:「這麼年輕漂亮,難怪你下了班也不肯跟大家出去應酬,到點就往家跑,也不肯接受外調。」

  葉姜眨了眨眼,不等男人說話,她就問道:「羅書記,您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呀?

  什麼外調?」

  「連城沒跟你說嗎?」

  羅書記說道:「上頭要重點培養小慕,準備給他外調歷練幾年,回來可就正好接我的班。」

  「可他不肯,說不想升遷了,只想留在C城陪老婆孩子過日子。」

  羅書記嘆口氣說道:「年紀輕輕的,怎麼能被家庭絆住腳不思進取呢,你們做家屬的要理解支持嘛,你說是不是呢?

  小葉同志?」

  說完,羅書記等著葉姜的回答。

  葉姜戳了戳碗裡的黃花魚,怎麼現在還有人打起她男人的主意。

  非要看著她一家人分開才滿意。

  她抬頭說道:「羅書記,您這是在做我的思想工作嗎?」

  「也算是吧。」

  羅書記看了看身邊的慕連城,說道:「小慕不肯去外地任職,都是怕你不同意,你是不是應該給小慕吃個定心丸,在家把家庭孩子都照顧好,做生意的事情,不是你們家庭主婦該幹的事兒。」

  慕連城默默替羅書記哀嘆,他明明都已經拒絕了,羅書記還想說服他媳婦。

  他都來不及阻止,這次羅書記被懟,可怨不著他。

  「羅書記我想您誤會了。」

  葉姜說道:「我從來不會拖我男人後腿,您做好他的思想工作就可以了。」

  說完,她筷子一放,站起來就走,「你們食堂的飯菜一點都不好吃,我以後不來了。」

  羅書記楞了楞,看著慕連城帶著無比的同情,「小慕,你這小媳婦的脾氣不大好嘛,你怎麼能這麼慣著她呢,女人該管還是要管的。」

  「慣習慣了,恐怕是改不了。」

  慕連城連忙站起來說道:「羅書記,下午我得請個假去哄媳婦,她現在懷孕了很難哄的,可能明天我也來不了,您乾脆直接批我一天半的假吧。」

  「我下午讓我兒子把請假條送過來,我先追我媳婦去。」

  羅書記傻眼了,堂堂大男人怎麼怕老婆怕成這個樣子?

  別的領導那也有怕老婆的,那在外面都是極力隱瞞生怕被知道遭人笑話。

  這慕連城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嗎?

  還請假回去哄老婆。

  太沒出息了。

  瞧著慕連城急匆匆跑出去,追在小媳婦後頭低聲下氣的哄,羅書記氣不打一處來。

  原本還想著讓葉姜大度點,給慕連城做做思想工作。

  現在可倒好,起了反作用。

  「老謝,你來。」

  羅書記把剛進食堂的謝天勤給喊了過來。

  「怎麼了羅書記?」

  謝天勤是因為聽說羅書記今天破天荒的來食堂吃飯,他才跟過來看看的。

  羅書記開門見山的問道:「你那大外甥真那麼怕老婆?

  我讓他外調兩年把資歷熬一熬好接我的班,他居然死活不肯,也太沒有志向了吧。」

  謝天勤心裡一咯噔,這位羅書記怎麼就是不死心呢?

  他大外甥慕連城都明確表態不願意接他的班,他聽說葉姜經常來食堂找連城吃午飯,居然跑來食堂,企圖說服葉姜嗎?

  這人也太固執了。

  每個人的追求都不一樣,人家小夫妻就是想安安穩穩過日子,他偏要拆散他們,又讓人家分開幾年幹嘛呢。

  謝天勤解釋道:「葉姜嫁給我大外甥的時候,他就有了三個孩子,這幾年統共在家也沒呆過幾天,都是我那大外甥媳婦給他帶孩子。」

  「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一家團聚,他當然不肯再走了,能理解的嘛。」

  「羅書記就不要再勸了,我外甥媳婦可是懷孕了,不能生氣的。」

  羅書記挺不滿意的,心想這女人怎麼能不支持男人的事業呢,他飯也沒吃兩口就走了。

  慕連城追上了媳婦,牽著她的手說道:「阿姜,我們去飯店吃飯吧,我下午休假,啊……明天也休假。」

  葉姜看著他笑,「慕連城,你好端端的請什麼假,回去上班吧你。」

  「真不用回去。」

  男人笑著說道:「我都跟羅書記說了,我媳婦難哄,今天肯定哄不好,明天也不能回去上班,後天看情況吧。」

  葉姜要笑死了,捶著他說道:「慕連城你可真壞,你自己不想外調你就說你怕老婆,我才不管你呢,你自己想辦法去。」

  兩人進了國營飯店,慕連城點了幾個葉姜愛吃的菜。

  從羅原風回來擺明了要搶兒子,慕連城就去查了這個男人。

  他之所以改名換姓又回來,是因為跟羅書記家認了親。

  心機好深沉的一個人,能瞞這麼多年。

  慕連城哪敢走,他現在是一天也不願意離開媳婦,更別提外調了。

  「阿姜,羅原風是這個羅書記的乾兒子,他們想把我調走,不就是想為難你嗎?

  我哪能走。」

  葉姜默默的吃著飯菜,等吃飽了,她才放下筷子。

  「慕連城,我好討厭那個羅原風,他心理絕對不正常,反正我還有幾個月就快生了,誰也不能把你調走。」

  慕連城下午真的沒有去上班,他在家寫好假條,跟小南說道:「送到爸單位給羅書記,他要是問起我,就說我還在哄你媽。」

  「好嘞。」

  慕向南二話不說就跑他爸單位送請假條去了。

  這下子,全單位都傳開了,慕連城怕他的小媳婦怕的要死。

  而當事人,正開開心心的在家裡給媳婦砸核桃,剝核桃仁呢。

  肖楠下午給印染廠的樣品拿了回來,一共五款花紋樣式,都是南邊最流行的。

  這還是肖楠讓他同學從深市寄過來,肖楠送去印染廠,人家看到這樣的花樣也新鮮好看,當下就改良了機器。

  反正這麼好看的樣式,又是從南邊流行過來的,後面肯定會大賣。

  C市畢竟是大城市,紡織工藝比南邊不差什麼,葉姜對樣品很滿意。

  「肖楠,你跟工廠說,五天之內全部的成品必須出來,遲一天我都不收貨不付錢的。」

  肖楠都不用葉姜囑咐,他說道:「媽,我看到這批樣品的時候就覺得很滿意,紡織品公司的幾個代表要跟印染廠下訂單,我就搶先說了,必須給我們的貨先排期,三天內必須趕出來。」

  葉姜有些詫異的看著這個兒子,他居然能嗅到這裡面的危機,果斷的就給自己的工期先敲死,這樣可以保證他們開始銷售布匹的時候,C市還沒有同樣的款式。

  真是她的好兒子。

  肖楠有些緊張的說道:「媽,我沒問你就做了決定,沒影響你的計劃吧。」

  「你做的很好。」

  葉姜說道:「以後你覺得對的事情你就當機立斷的去做,媽都支持你。」

  「嗯。」

  肖楠受到了鼓舞,心裡也很興奮,連媽都誇他做的對。

  慕向南看著葉姜畫的那一張張線條流暢的服飾概念圖,驚訝的說道:「媽,你勾的這些草圖可真好看,我們在深市的百貨大樓都沒有看到這麼好看的衣服呢。」

  葉姜笑笑,給最後幾筆畫完。

  她是憑著上輩子的記憶,給幾年後流行的款式衣服畫了幾張出來。

  這會他們當然沒有見過了。

  「昨晚做夢夢到的唄。」

  葉姜胡謅了一句,然後吩咐兩個孩子,「小南你找家最好的裁縫鋪,一會把這幾匹樣本布帶過去,讓人家照著這幾張圖,把成衣做出來。」

  葉姜並不是專業的服裝設計師,她只能憑印象將樣式畫出來,就需要找經驗豐富的老師傅,看一眼圖就能將衣服做出來。

  慕向南還是有點想不通,「媽,咱們這次是賣布料,又不是賣衣服,幹嘛要費工夫去做衣服呀,而且你這畫了七八套,三天的時間也不一定夠哎。」

  現在生活條件都提高了,又是春夏換季節的時候,誰家不準備做幾套新衣裳啊,那越好的裁縫鋪人越多,三天肯定排不出來。

  肖楠看葉姜有些累了,跟弟弟說道:「咱們賣的雖然是布料,但是買布料的人就是為了做衣裳,要是在買布料的時候,就告訴她們這些好看的料子將來能做出哪些好看的衣裳,那些原本不準備買的小姑娘們,都會搶幾尺布回家囤著,這你都不懂嗎?」

  「還有裁縫鋪那裡更好談,他看到咱們家有這麼好看的布肯定想要啊,想要從咱們家買布,就得先給咱們的衣服做出來,到時候是人家求著咱們,不是咱們求人家。」

  慕向南一想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在深市的百貨大樓,他看到好多賣毛線的櫃檯,都織好了許多漂亮的毛衣掛著給人家看。

  那有越多漂亮毛衣的,毛線就賣的越好。

  原來賣布也是同樣的道理。

  他立刻佩服起來,「哥,咱媽都沒有說,你怎麼就知道了,好厲害。」

  肖楠敲了敲弟弟的腦門兒,「你現在是談戀愛談傻了吧,遇事兒少問問題,多用你的腦子想一想,別讓人一口一口的餵你吃飯成不?」

  慕向南被他哥說的不好意思了,他哪裡傻了,那不是有他哥和媽做決定嘛,他才懶得去想。

  「我知道了哥,那咱們去找裁縫鋪吧,我跟你說,我知道有一家老闆做衣服又快又好看……」

  兄弟兩個抱著布匹和衣服草圖,出門找裁縫鋪去了。

  慕連城打來盆清水,拿著肥皂給媳婦洗手上沾染的鉛筆灰,媳婦的手還和幾年前一樣柔軟纖細,握在掌心裡軟綿綿的,他都不想鬆開。

  葉姜跟他頭碰頭,說道:「肖楠這孩子是真的聰明,我讓他做一件事兒,都不用交代,他就給後面的二三四五全部辦的妥妥帖帖。」

  「你看今天,看到我在畫草圖,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都不用我跟著去裁縫鋪,他就想好了要怎麼跟人家談判。」

  葉姜說:「我真是沒想到他腦瓜能靈活到這個程度。」

  慕連城拿毛巾給媳婦擦手,然後把剝好的核桃仁給她,「那還不是因為你教的好。

  這不正好嗎,肖楠能幹,能帶著小南一起扛事兒,你就多歇歇。」

  「我還真沒教他多少,主要是他自己聰明,你說小南也不笨啊,跟他哥一比,就跟傻子似的。」

  在葉姜眼裡,小南就屬於還沒有開竅的,哎,以後還是讓他哥帶他吧。

  意識到大兒子的天賦之後,葉姜暗自慶幸,這麼聰明的孩子,幸好沒被羅原風搶走,沒給他帶壞。

  葉姜靠在慕連城懷裡,躲在樹蔭底下乘涼,這樣悠閒的下午真是難得。

  她揚起臉,看著她男人,幾年過去了,慕連城還是那麼好看。

  她想,就算是看到老,也看不膩的。

  「慕連城,等我掙著大錢,我要把你養在家裡。」

  男人臉上有些猶豫,葉姜咬著牙,不服氣的問道:「怎麼,你還不願意了,你嫌棄丟人嗎?」

  「那倒不是。」

  慕連城摸了摸臉,問媳婦,「我又不年輕了,感覺被媳婦養著很沒有安全感,以前不知道你圖我什麼沒有安全感,現在知道你只圖我這個人,可我又老了,更沒有安全感。」

  他嘆口氣,「我還是多掙點錢養你吧。」

  葉姜笑倒在他懷裡,「慕連城,誰說你嘴笨了,你說起情話來,真是要命。」

  她眉眼彎彎,喜歡就說,一秒都不想耽擱,「我好喜歡你啊慕連城。」

  葉姜坐起來看著她男人依舊俊朗的側臉,忍不住又湊上去親了一下。

  傍晚的時候,肖楠就帶著弟弟回來了。

  葉姜放下手裡頭的帳本,問道:「談妥了嗎?」

  慕向南跑過來說道:「媽,我哥真厲害,我原來以為你就特別能說會道,今天跟我哥出一趟們,看到他跟裁縫鋪的人只說了幾句話,答應衣服做出來優先賣給他布料,人家就馬上保證兩天內把衣服趕出來。」

  「你哥我是不用操心了,你以後可要跟你哥後面多學著點。」

  「嗯,我知道。」

  慕向南現在就特別佩服他哥,明明都是一起畢業的,他哥怎麼就更懂得做生意呢。

  葉姜看這倆孩子都挺不錯,乾脆把手裡的帳本都給他們,「你倆晚上把這批布料的成本都算出來,然後咱們再合計出售賣的定價。」

  「好嘞。」

  兄弟兩個都挺興奮的。

  定價這麼重要的事情,居然就讓他們來做。

  慕連城瞧著葉姜什麼事都胸有成竹,自己帶著兒子就全部搞定,心裡還有點小吃醋。

  感覺自己對媳婦已經沒用了。

  「阿姜,我明天繼續休假,你看有什麼是我能做的不?」

  男人問道。

  葉姜奇怪的看著他,「你倆兒子這麼能幹,我們不要你幫忙,你要是真閒著沒事,你明天給小西小北開家長會去。」

  慕連城,「……」

  ……

  「葉姜,你不會是想憑著這幾件漂亮衣裳,就能將你那一倉庫的破白色的卡布賣出去吧,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孔梅花在葉姜的鋪位旁邊,租了一個更大的鋪位,而且,她也賣布。

  她得意洋洋,既然沒有辦法阻止葉姜在百貨大樓里租鋪位,那就在她旁邊租一個更大的,跟她賣同樣的東西,讓葉姜一匹布都賣不掉。

  孔梅花這次高價進了幾萬塊錢的布料,把老底都壓上了。

  雖然有些風險,但只要能讓葉姜一尺布都賣不出去,那就值了。

  葉姜捻了捻她櫃檯上的布料,料子不怎麼好,花樣也是幾年前的款式了。

  也是,如果是新款的料子,紡織廠也不可能給她這麼多的。

  葉姜慢悠悠的問道:「你這打算定多少錢一米呢?」

  孔梅花給葉姜摸過的地方故意彈彈灰,說道:「四塊八一米,我跟你說,人家寧願買我這四塊八一米的好布料,也不願意買你那便宜的白色的卡,你就等著賠死吧。」

  她甩出自己的進貨單,嘲笑葉姜,「我這次備的貨源可充足了,我能跟你耗上半年,你等著傾家蕩產吧。」

  葉姜瞄了眼她的進貨單,這批貨是孔梅花高價搶收回來的,光進貨價就四塊二一米了。

  她把進貨單甩回去,給兩個兒子從自己櫃檯那邊喊過來。

  「兒子,媽今天給你們上一課,既然是做生意,永遠都別給對手知道你的低價。

  孔梅花,你也是蠢的可以,你讓我知道了你的進價,要賠光家底的,是你好吧。」

  「說大話不怕閃了舌頭。」

  孔梅花叉腰笑道:「知道我的進價又怎麼樣?

  我這次又不圖掙錢,只要照本賣不虧錢,能讓你家虧的破產,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她得意洋洋的笑道:「就憑你,也配跟我家搶兒媳婦,我怕你到時候虧的連娶兒媳婦的錢都沒有。」

  葉姜看著孔梅花那張嘚瑟的臉,厭惡的道:「誰虧還不一定呢,孔梅花,你不會真以為我要賣的是白色的卡吧?

  你進貨之前都不四處打聽打聽的嗎?

  就你這樣的,你還做什麼生意?

  趁早關門吧。」

  「你不賣白色的卡你還能賣什麼?」

  孔梅花從櫃檯裡面走出來,心懷疑惑,「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要賣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