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生無奈地看著彭月:「沒錯,我是每年都會去你家送禮,那是因為我是一個懂得感恩的人,當年我最困難的時候,你爸幫助過我,雖然這對他來說也許只是一句話的事兒,但這個恩情我一輩子都記得,也希望能夠盡我的一切能力去回報,這跟我喜不喜歡你並沒有關係,你明白嗎?「
「不,不可能!」彭月悽然地搖頭,「你騙我的對不對?你覺得我們兩個的條件相差太遠了,你不願意拖累我,所以才故意說這些話來氣走我的,是不是?還是我爸媽找過你了?他們跟你說什麼了?你不要怕,我會跟你一起抗爭到底的。Google搜索」
沈庭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說你怎麼就聽不懂人話呢,我沒有自認為配不起你,也沒有任何人對我說過什麼,今天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跟你說清楚,彭月,我不喜歡你,我已經有自己喜歡的人了,那就是我的未婚妻,我會和她結婚,儘自己的最大努力去給她和我的家人帶來最好的生活,也請你不要再打擾我們,回縣城好好地過你的日子去吧!」
沈庭生說完,轉過身就打算離開,不想再跟這個拎不清的女人糾纏下去了,他一直對她的態度還算好,主要是因為當年她爸真的幫了他一個很大的忙,他心存感激,所以願意把她當成一個好朋友對待。
他不是一個傻子,這些年彭月對他的想法,實際上他一直很清楚,無非就是喜歡他這個人,但是又接受不了他的家庭條件而已,還有彭月母親對他的態度,他也看的明明白白,之所以明知道自己不太受待見,他也要堅持每年送謝禮去她家,也是求個自己心安。
他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但這樣糾纏,還要貶低他所喜歡的女人,這就沒意思了。
所以他這次就是要跟彭月徹底說明白了,讓她以後也不要再心存妄想,至於她會不會因此而恨他,就不是他自己所能控制的了。
「你不要走!」彭月突然大喊一聲,猛地沖了過來想要將他攔腰抱住,虧得沈庭生動作迅速,飛快地閃到一邊,彭月收勢不及,「啪」地一下撞到了前面的一棵樹上。
她悶哼一聲,雙手捂著臉倒退了兩步,突然蹲在地上「哇哇」地哭了起來。
沈庭生當時腦子裡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謝華香說得還真對,她果然衝上來想要抱他了,那接下來會不會就是脫衣裳了?
不過彭月現在已經顧不上脫衣裳了,她的鼻子都快被撞扁了,蹲在地上,臉埋在雙膝里,「嗚嗚」地哭個不停。
沈庭生哭笑不得,走上前去:「你沒事吧?」
彭月抬起頭,血糊糊的一張臉非常嚇人:「我流鼻血了。」
沈庭生確實有些慌了手腳,念在朋友一場的份上,也確實不能就這樣不理她:「要不我送你去公社衛生所?」
彭月搖頭,自己一頭撞樹上撞出鼻血,太丟人了。
沈庭生想了想,他又不像一般姑娘家隨身會帶手帕,全身上下能拿出來的布頭就只有身上這件破爛褂子了,反正也是爛得不能再穿幾次了,索性就脫了下來,去旁邊小河裡搓了幾把,搓乾淨以後擰乾,回來遞給彭月:「擦擦臉吧!」
彭月接了過來,一邊抽抽搭搭地哭著,一邊用濕褂子把臉上的血跡擦乾淨,還好她的鼻子並沒有傷到骨頭,流了一會兒血之後就不流了,也就看起來可怕而已,實際上並不怎麼嚴重。
她擦完臉,把手裡的濕褂子遞還給沈庭生,沈庭生搖搖頭:「我不要了,待會你用完了就扔了吧,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你也快點回去吧!」
沈庭生往回走了幾步,想想還是覺得不行,自家小媳婦還說過說不準她會跳河呢,今天他們在這裡見面又不止他們兩個知道,萬一在見面之後彭月真的出了什麼事,那他就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楚了。
於是他又倒了回去:「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不走,你自己走吧,不用管我!」
「你真不走?這天馬上就要黑了,這林子裡可是吊死過人的,你真不走的話我就走的啦!」
「你胡說,哪有這樣的事。」彭月嚷得大聲,心裏面卻隱隱有些害怕起來。
「你搬回縣城那麼多年了,不知道也不奇怪,其實這也就是兩年前發生的事,咱們村一個姑娘,對了,你可能還認識呢,小時候跟咱們一起玩過的,有一天走夜路被不知道哪裡來的流氓給強了,她想不開,就一頭吊死在這林子裡了,這事兒不體面,所以隊長不讓我們往外說,你沒聽說過也不奇怪。」
彭月立刻蹦了起來:「快走快走,這什麼鬼地方啊,我以後再也不要來了。」想到她今天下午還自己一個人在這兒待了整整一個下午,難怪時不時都覺得陰風陣陣的,想想就覺得瘮得慌。
沈庭生暗暗一笑,大步走在了前頭。
彭月緊趕慢趕地追了上去:「你別走那麼快呀,等等我,我要回縣城,你送我回去吧,我去借自行車。」
「我沒空,家裡還等著我回去吃飯呢!」沈庭生毫不留情地拒絕。
彭月從小到大,提出的要求還沒怎麼被人拒絕過的,今天被沈庭生接二連三地打擊,簡直被打擊得暈頭轉向,都回不過神來了:「你不送我回去,那我怎麼辦?」
沈庭生說:「你就去你嬸家裡吧,話說你也好久沒回來過了吧,難得回來一趟難道都不去看看她嗎,好歹也帶大你一場。」
「我不想去,她家沒地方住……」
沈庭生可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的主要目的就是把她送到有人的地方而已,至於之後再發生什麼事,那可就怪不到他頭上了。
沈庭生直接把彭月送到一家人的門前:「紅娣嬸子在家嗎?」
一個四五十歲的婦人迎了出來:「在呢,誰啊?」
「紅娣嬸子,您看誰來了?」沈庭生把身後的彭月指給她看。
紅娣嬸激動地走上去,握住彭月的雙手:「月月來了啊!怎麼不早捎個話來呢,你看家裡也沒備下什麼好吃的,這次回來可要多住幾天,讓嬸好好看看你,咱們家月月長大了,可有出息了。」
彭月抽了抽嘴角,不太情願地說:「不用了,我就過個夜而已,明天一早就走了。」
沈庭生說:「嬸子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怎麼這就走了呢,在家裡吃飯啊!」
「不了,家裡做了我的飯,等著我回去吃呢!」沈庭生揮揮手,腳步輕快地走了。
紅娣嬸子熱情地拉著彭月進屋:「月月可有好些日子沒來了,怎麼又瘦了……」
其實紅娣嬸子並不是彭月的親嬸子,而是他們家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彎的一個遠房親戚而已,彭月剛出生的時候,請了她去當保姆。
誰知道彭月才剛剛一歲的時候,彭家出了事,她爸被打成什麼反|革|命給抓了,她媽也自身難保,家裡天天被人來抄家打砸,不得安寧。
這時候紅娣嬸子果斷把彭月帶回了鄉下撫養,在彭家沒有給她一分錢工資的情況下,把她當成自己親生的孩子,好吃好喝,還供上學地養到了十歲。
風水流輪轉,彭月她爸不但平反了,還成了當權派,風風光光地又成了縣裡的大領導,這時候,彭家才想起來要去鄉下接回彭月這個女兒。
當然紅娣嬸子撫養彭月那麼多年的撫養費,彭家都一次過補償給她家了,之後逢年過節,也都會給她送錢送物,讓彭月將紅娣嬸子當半個母親來孝順。
可是當年的彭月回到縣城以後,卻十分地不適應,在學校里也被同學們嘲笑她的土氣,還有很多大人在看見她的時候,總喜歡跟她提起她在鄉下的「媽媽」,讓她覺得她永遠都擺脫不掉一個「鄉下人」的標籤。
漸漸地,彭月就把這一切歸咎在了紅娣嬸子的身上,怪她當初為什麼要把她帶到鄉下去撫養,為什麼要把她養得這樣土裡土氣。
憑良心說,紅娣嬸子對彭月真的是掏心掏肺地好,當年她也是家裡實在太窮了才出去當保姆的,可是在彭家還沒掙多少錢呢,就出了那樣的事,當時她沒有丟下彭月不管,而是不顧自家男人的反對把孩子帶回了自己家裡撫養,實在窮得吃不上飯的時候,她寧願剋扣自己的孩子,也一定要讓彭月吃飽穿暖。
這份情,可不是用錢能夠買回來的。
可在彭月的心裡,紅娣嬸子跟她家就是交易的關係,她家裡已經把這麼多年的撫養費都還給紅娣嬸子了,而且還多添了不少,這些年,因為她們家的支持,紅娣嬸子家的生活也變得比周圍的鄉親們都好過了很多,她覺得她欠紅娣嬸子的這份情早就已經還清了。
相反現在紅娣嬸子的家人們不時就仗著這份情分,來找她爸辦事,她非常厭煩,覺得他們就像是吸血的螞蟥一樣,怎麼也擺脫不掉。
紅娣嬸子對於彭月的到來欣喜萬分,畢竟是自己從小一手拉拔大的姑娘,見她現在長得水靈靈的,又有文化,還當了那什麼記者,寫的文章能印在報紙上讓全縣的人都看到,自家閨女這麼有出息,紅娣嬸子覺得自個兒的臉上也很有光彩。
紅娣嬸子樂顛顛地跑前跑後,挖空心思招待彭月,彭月卻一直冷冷淡淡的,視他們一家人的殷勤為無物,在她眼中,這些殷勤無非是為了得到她家的好處而已。
不過她的肚子是真的餓了,今天中午幾乎一口東西都沒吃,水也沒喝一口,又渴又餓的情況下,將紅娣嬸子精心為她準備的吃食吃了一大半,紅娣嬸子歡喜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這閨女啊,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挑嘴,要不是自己親手養大的,還真不知道做些什麼她才肯吃呢!
吃飽喝足之後,彭月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嬸子,咱們村河邊那小樹林裡,吊死過人嗎?」
「啥?」紅娣嬸子楞了一下,「啥時候的事?」
「聽說就是前兩年?」彭月意識到有些不對,要真有這事,紅娣嬸子沒理由會這樣問的啊!
果然紅娣嬸子說:「誰跟你胡說的?沒有的事!這話可不能亂說啊,不吉利。」
彭月默然,沒想到沈庭生竟然會騙她,而且編出這樣一個可怕的故事,目的只不過就是為了讓她快點離開,因為他著急趕回家而已。
到了這個時候,彭月不得不開始相信,也許沈庭生對她真的是沒什麼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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