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箭穿膛!

  「狗日的,老子真是小看了你!」

  李二痛得直跺腳,趕緊撕下衣擺包紮止血,額頭青筋直爆,雙眼噴火死地盯著滾落在地的小身影。

  而月長霽借剛才一腳之力順勢滾下牛車,摔了個四腳朝天后迅速穩住身形,匍匐在地。

  「呸呸呸!」她嫌惡地吐出嘴裡的血肉,忍著疼痛,堪堪立起身來。

  兩條小胖腿像從出生就未下地走動過,月長霽此時只覺自己成了剛會走的猿猴,但顧不得滑稽之態,艱難邁動。

  奇異的是,這三五步之間,步伐竟越來越穩,越走越快。

  一旁的鄭三娘完全被嚇傻掉了,看著一臉血的小丫頭在夜色里晃晃悠悠,她神情如見鬼一般。

  不能捨不得了,李二心想,哪怕是弄殘弄傻,也得儘快搞定這丫頭。

  眼見月色西沉,再耽擱下去只怕明天到不了鎮上。再加上虎頭山近來如此邪門,要是折騰時引出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李二下定決心,一個箭步衝到月長霽身後,眼見一記手刀狠狠落下,強烈的危機感包裹月長霽全身。

  「咣!咔!」一聲打鐵似的聲音伴隨骨骼碎裂聲響起。

  「啊!我的手!」

  危急時刻,小E聚在她脖頸處外化,擋下了這一擊。

  外化之處比之尋常鋼鐵堅硬何止百倍,李二凡胎肉體豈能與之硬碰硬。

  「好小E!」月長霽在心中贊道。

  強行外化一擋之後,小E如陷入沉睡般,徹底沒了動靜。

  那一擊力道不小,她雖一點沒受傷,但也被掀翻在地。她顧不上起身,手腳並用如小獸般快速朝林中爬去。

  李二雙手暫時廢了,他在這行混了小半輩子從未吃過這麼大的虧,今日竟栽在個小丫頭手裡!管不得上面要保住這丫頭性命,一定要將她帶到北昭的交代。此刻的他只恨不得將這死丫頭大卸八塊!

  他又痛又怒,眼見月長霽爬進密林中,恨意最終占據理智。

  趔趄著一腳踹向鄭三娘,「還愣著做什麼!攔住她!」

  「我?」鄭三娘怕得要死,可見李二雙眼充血一幅活要吃人的樣子,只好硬著頭皮聽從,顫巍巍追去。

  李二齜牙咧嘴用僅剩能活動的三根手指,從懷中掏出一粒紅色藥丸,心一橫吞下。

  藥丸落肚的瞬間,李二周身肌肉暴漲,雙手的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骨骼咔嚓作響,身上的衣裳也被撐裂。

  此時,一隻雙目猩紅的黑鴉落在鄭三娘與月長霽之間,鄭三娘戛然停下腳步。

  別看這黑鴉身形不算大,翅膀扇動間,二人周邊竟揚起勁風,樹葉泥土狂卷不止。

  什麼玩意?!

  月長霽雙眼被塵土迷住,只能用手死死扒住一棵小樹。

  鄭三娘更不必說,本就對這丫頭忌憚,荒山野嶺的又出現這種詭異情形,她簡直要被嚇得尿褲子,失魂大叫「有鬼啊!撞邪了!」不知手腳為何物地逃命去了。

  黑鴉騰空,尾隨而去,風亦隨即平緩下來。

  就在這幾息間,李二身形高壯了不少,面色漲紅,整個人好似一頭站立的野熊,十分駭人。

  雙腳挪動,地上的細碎石頭被震起,地面都好似要被這強悍力道踏裂。

  「今天老子非捏死你不可!」李二喉嚨發出怒吼。

  月長霽回頭一看,只見剛才的男人變得不人不鬼,氣勢洶洶朝她衝來。

  看來跑不掉了,既然如此……

  她眸色一冷,手中捏住一塊尖石,站起身來,全身機能調動到極致。

  干他丫的,拼了!她月長霽可從不是會坐以待斃等死的人。

  就在李二的大拳頭離她的頭只有幾寸之距時,月長霽瞅準時機腳蹬身後樹幹,翻身躍起,如一隻炸毛的小豹撲向李二肩頭,朝他頭頂百會穴狠狠襲去。

  尖石刺中頭皮,裂成兩半,李二卻無恙。

  他嘴邊露出殘忍的笑,一把抓住月長霽的腳將她甩出,撞到一塊巨石上。

  月長霽哇地吐出大口鮮血,整個胸腔如被烈火焚燒,內心狂罵:

  「熊大你他媽練的什麼鐵頭功呢?」

  此時她四肢無力,眼看李二雙腳踏鐵而來,就要踩上她的頭,耳邊一聲尖銳的破空聲傳來。

  一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箭矢,直直命中李二心口,一箭穿膛,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月長霽瞳孔震盪。

  好強悍的力道!

  好刁鑽的箭術!

  能如此精準地避開她,命中此人要害,就算在她那個時代,用上最精密的複合弓,也鮮有人能做到。

  要知方才這箭頭幾乎貼著她的髮絲而過,而這僅僅是一支再普通不過的木箭!

  不過,這荒山野嶺的怎麼會有人救她?

  用腚想也知道不太可能啊。

  她仍緊繃著神經,並沒有前去查探男人是否死透,更不敢妄動逃走,誰知道下一箭的目標會不會是自己?

  正欲悄悄爬向一棵更粗壯的大樹後時,一道風一樣的聲音傳來,「大哥二哥東叔竹叔,你們快來,好像是個丫頭!」

  月長霽心中警鈴大作,下意識往石頭後一躲,她雙目圓睜,在黑夜裡小心打量著四周。

  前方幾顆黃楊枝葉抖動,眨眼間兩道黑影倏地從她頭頂落下,一左一右,一高一矮直挺挺站在她面前。

  兩人皆穿一身夜行黑衣,臉蒙黑巾,除了兩雙亮得出奇的眼,全身幾乎要同這墨黑山林融為一體。

  兩個小毛賊?

  不是吧,剛虎口脫險還沒來得及高興,這就又進狼窩了?

  賊子肯定不止這二人,不過想想他們沒有立即動手,至少短時間內不會要她性命。

  於是乎,月長霽將小嘴一癟,抬起泛著水光的眸子,巴巴看著兩人,細聲細抽噎氣來。

  二人眼中有慌亂閃過,二扒下面巾,「喂,小胖子你不准哭,醜死了。」個高那人道。

  「對啊對啊,哭得脖子都沒了。」矮些那人點頭附和。

  小胖子?

  沒脖子?

  月長霽嘴角抽動,這回真想哭了。

  她偷偷打量著他們,兩人確實還是孩子,長相七八分相似,年長一人臉略窄,另一人則還帶著些嬰兒肥。五官清秀,眉眼間有未脫的稚氣,似乎不像從小生長在山野間凶神惡煞的賊寇之子。

  二人確為親兄弟,哥哥林珩,年約十二,弟弟林淮,剛剛八歲。

  林珩在她面前揮著拳頭,作勢兇狠道:「別哭了,小心我揍你!」

  「對啊對啊,揍你哦。」弟弟叉著腰,哥哥說什麼他便跟著學。

  月長霽聽得憋悶不已,又無可奈何,心想姑奶奶我當年恃強凌弱時的時候,你們兩個小賊還不知道在哪喝奶呢!

  念頭剛過,又有三人接連從高處峭壁飛躍而下,同樣的打扮,不過皆是身形魁梧的成年男子。

  其中一位身後背著把半人高的長弓,腰上掛著箭簍,正是方才讓李二一箭斃命的人,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