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沒人哭的,只是叫那烽火熏了眼

  兩年。

  在這戰國恍若轉瞬即逝,就像是大海里的一滴水,顯得渺小而又微不足道。

  但是這一滴水,卻讓這片大海泛起了滾滾波濤。

  翻湧起前所未有的大浪。

  周王擔心秦的勢力,暗中和燕、楚密謀再定合縱之約。

  誰知,這份合縱之約還沒有響應,秦國的攻勢就已經到了。

  周國早已經不過是一個空殼,名為一國實則,僅有三四十座城池,3萬多人。還分成「東周」和「西周」。便是反抗也無能為力,姬延被俘入秦。

  受降之後,被秦王封為周公,放歸西周,月余,病死。

  不過,讓人留意之是,周國王城,相傳重為三百人所破。至於如何破,為何破,少有人知。

  但是很快,世人就在另一個地方見到了這三百人的真面目。

  九鼎被遷往咸陽。

  秦王立於宮中,看著那九鼎整整一日,九鼎自古便為王權,此時的王權已經在他手中。

  秦王伸出手,撫摸著九鼎之上的紋路,就像是撫摸著大秦的山河。

  再有十年,再給寡人十年。

  落日的餘光照亮了半邊天空,金紅色璀璨的光芒照亮了宮殿的的瓦礫和大路,灑在秦王嬴稷和九鼎之上。

  而另半邊的天空,籠於夜色。

  秦王的心中就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對那冥冥之中的什麼說。

  似在討要,似在乞求。

  他還要十年。

  猛地,他的手抓在九鼎之上,顫抖著。

  悶聲咳嗽了幾聲,身子虛弱的搖晃了一陣,扶著九鼎,險險站穩。

  他扭過頭看著那落日,眼中只有那漫天余紅。

  寡人,寡人···

  只差一步······

  只差一步矣!

  秦王怒睜著眼睛,身子卻是一軟,摔坐在地上,兩旁的侍衛連忙上前扶住秦王。

  蒼老的臉上再無力露出那份天下睥睨。

  范雎請辭了丞相的位置,但是之後他去了哪裡沒人知道。

  有人說他歸鄉了,也有人說,他已經死了。

  沒人知道秦王如何了,人們只知道,秦國這虎狼之國這次真的如同餓極了野獸,四處攻伐不止。¤¸¸.•´¯`•¸¸.•..>> ➅9ⓢ𝓱𝓤χ.Ć𝓞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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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昭襄王五十三年(公元前254年),秦國攻魏。

  秦國舉兵數萬直取吳城。

  魏此前與齊韓交戰而敗早已失信天下,無援可求。

  魏國率軍五萬人駐守。

  此城本是魏國名將吳起所建易守難攻。

  誰知秦軍一三百陣,連夜以鉤鎖入城,火燒兵營糧草。

  三百近衛隨一白袍將從城中殺出,大破三千魏甲,生擒主帥。

  以開城門,大軍入城中,破軍數萬。

  魏軍大破,魏國投降,降為秦國屬國,同年韓王於秦覲見。

  三百秦軍,說是名為陷陣營。

  此後轉戰四方,千人亦避,非萬人不可破。

  又世人稱喪軍。

  蓋是因為此軍之將,常是穿著一身喪服般的將袍。

  三百人,軍陣之中皆有青銅獠牙覆面,破陣之時渾身浴血,傷而不退,死而不倒,如同凶鬼魑魅,令人喪膽。

  陷陣之將亦有覆面,煞如鬼首,力舉千斤。不知面目,不知男女,只知其姓顧,傳為白起後人。

  ————魏記《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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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陽城的城門打開,大軍緩緩地走進城中。

  兩旁的道路沒有歡呼和高歌,只有死寂。

  因為他們是上陣殺人的士卒,不是英雄。

  百姓看著衣甲帶著血臭的士兵,只想快些躲開。

  走在軍陣之前的,是數百人黑甲軍。

  他們和其他士兵疲憊和無神的眼睛不同,他們的眼中只有沉悶和堅毅。

  走在前幾排的黑甲軍懷中每人抱著一個罐子。

  連年征戰,這幾年來他們幾乎從來沒有停下過,已經,是叫這天下識得了他們陷陣軍,在戰陣之上,一聲陷陣之志,能叫破多少人的膽子。

  他們已經揚名天下,已經博取了一身功名。

  但是終究,是有人回不來的。

  走的時候三百陷陣,如今卻以只有二百一十四人。

  他們忘不了那些死之前還吼著,陷陣之志,有死無生的傢伙。

  也忘不了倒在血泊里的那些人安靜無聲的人。

  曾經在訓練里罵自己蠢貨的傢伙,被割斷了脖子,血止不住的從他的喉嚨里流出來。他想說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還有那個一直喜歡拿著玉牌看的傢伙,身中數箭,靠在屍堆邊上,擦乾淨沾滿血的手,才摸出那塊牌子,看了又看,生怕沾上一點,他死的挺安靜的,笑著死的。

  沒人哭的,只是叫那烽火熏了眼睛。

  所有人都明白,他們背負著一個名字,這個名字隨著每一個人的死去,越來越重。這個叫陷陣營,承擔著所有人的血的名字。活著的人要替死的人,讓這個名字繼續威震四方。叫所有人,忘不掉他們。

  按照將軍的意思,他們把死掉的人燒成了灰,裝在罈子里背在身上,帶他們回家。

  兩年,吃飯,睡覺,打仗,都沒有放下來過。

  顧楠坐在黑哥的背上,帶著渾身的煞氣。

  腰中的無格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劍刃中生出了一絲紅線。

  背上的長矛斷過好幾次,已經換了數把。

  看著熙熙攘攘的咸陽城,又看向兩旁畏懼地看著他們的百姓。眼神一黯,垂著。隨後又抬了起來,高高地看著天空。

  沒人會當他們是英雄,即使,他們做著英雄才會做的事。

  只因為他們是士兵,生當為戰,為戰生,為戰死。

  是為昭王五十五載,秦,以得近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