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氣節

  「滋。👊😳 69ⓢⒽu𝐗.cσΜ 🎁💋」

  燈盞中,隨著燈芯的燃燒,蠟油緩緩化開。燈盞下的光線有些昏黑,這裡一般都是光線照不到的地方。

  一雙老邁的手伸出,手上拿著一張薄紙,紙上記著細密的文字,在晃動的燈火里有些難以看得清。

  雙手慢慢地將紙張撫平,攤開,湊到了光線照得更清楚的地方。這才讓人看見了站在燈下的人的面容,一副老邁無力的面目。

  只不過這老邁無力的人,此時正在做著的卻是一件要顛覆長安城的事。

  王允看著手中的書文,是他見過董卓後的月余,那之後董卓幾乎再沒有提過貂蟬的事情,而是將目光都放在了呂布的身上。

  這段時間董卓已經愈加疏遠呂布,甚至身側的護衛也開始不讓呂布負責,逐漸調換了人手。

  握著紙張的老手緩緩捏住,將薄紙捏得皺起,過了一會兒,才鬆了開來,放在了鬍子上摸了幾下。

  王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呂布是背主來投的,他做過的事註定了他到了哪裡也難以得到長久的信任,這或許就是因果報應吧。

  就算是沒有他王允,董卓也早晚會猜忌呂布,他只不過是把董卓所想的說了出來而已。

  此時的董卓甚至讓王允一起暗中查探呂布,很顯然,一開始提出呂布有異心的王允,反而開始得到了董卓的信任。

  不過,此事正好。

  王允老態的眼睛裡露著難以言明的神色,這樣的神色很難在一個老邁的文人眼中看到,更像是一個赴戰的將軍。

  他從自己的衣袖裡拿出了一份早已經準備好的書信,就算是董卓不命他「留心」呂布,他也會將這份書信傳上去。此時倒是也算順理了。

  董卓暴戾猜忌,他對呂布的戒心也不是一朝一夕,此時也該是時候了。

  信上寫的東西不多,只是記了幾次呂布私自調遣密探出城的事情,而那又是虎牢關之戰前後,疑是私通外敵。

  還有呂布平時擁兵自重,常於宴會上直言董卓如何,曾醉酒和部下說董卓難成大事之類的話。放在平時不提都算不上大事,但是放在這時董卓兵敗,退入長安之際,就該另說了。

  (歷史上董卓和呂布決裂也確實是因為這些的關係。董卓殘暴又有疑心對呂布也是這樣,使得兩人被王允挑撥。)

  王允知道自己做的是什麼事,為人不恥不說,也是生死不知。

  不管是被董卓還是呂布哪一個人發現,恐怕他都難逃一死。🐉🐸 ➅❾ⓈⓗỮ乂.Ć𝐎𝕞 🐼💙只不過,他這將要入土的人又怎麼會怕死呢?

  古人都說文人該有氣節。

  王允將捏著書信的手背到了身後,佝僂的身子挺直了一些,之後便是要叫呂布以為董卓欲要對他下手了。

  扭過頭來看向自己身下的影子,好像是隱約是看到了當年自己初讀書的時候,聖賢之言似乎還依稀在側,是如君子不憂不懼。

  他緊皺的眉頭一松,點了點頭,嘴角勾起。

  那,這就當是老夫的氣節。為臣為人,才身死無愧,亦不憂不懼。

  「將死之人尚能做上一場大事,快哉。」

  沙啞的聲音輕笑,有些枯瘦的人影轉了過去,披著漢袍走出了燭光之外。

  →

  ······

  天光亮的刺眼,很少能見到這樣晴朗的天氣,長空無雲遮蔽,只能見到一片青藍。

  陽光直射落在宮中的金殿前,群臣立在兩側,半彎著腰,官袍長袖微微觸在地上。

  身穿著甲冑手持利刃的守衛兩列排開,站在宮殿前的外側。

  而抬起頭來就能看到一座似乎是剛剛修築好的高台,上面焚著香爐,輕煙飄散。

  人群里的氣氛不像是天氣那樣晴朗,甚至籠罩著一層陰霾,除了少數的幾個人,少有人知道今天是要做什麼。

  他們只是都被董卓叫來了這裡,看到這樣的場面,大多數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猜想,但是逃不過的是,今天應該是有大事要發生的。

  「咔咔咔。」

  馬蹄混雜著車輪聲打破了寂靜,群臣抬起了頭來。

  有些人面色肅穆,有些人暗握著拳頭,有些人卻是戰戰兢兢。

  同在一朝之中為天子之臣,神色各異的卻是著實有趣。

  順著所有人的目光,宮殿外一架車馬在士兵的護衛下開來,那車駕是六馬,天子駕六,但是所有人都清楚坐在那車架上的人不是天子,是董卓。

  那高台叫做受禪台,今日的禮叫做禪讓禮,董卓今日是來受天子禪讓的。如此一來,他也就是能名正言順地繼位,而不用被人叫了篡位的罵名。

  只是此時只有董卓來了,天子沒有來。

  董卓的車駕邊圍著數隊西涼士卒,車駕未進宮,士卒已就已經先行,隨著沉悶的腳步聲如潮般的湧進了宮殿,將宮殿層層圍住。

  而宮中的守衛在這數支西涼軍面前甚至不及十分之一,這種場景,簡直就和逼宮別無兩樣。

  呂布騎著赤紅色的赤兔,領著三個親衛護送在董卓的車前,說是護送,實則也是被隔在數層士兵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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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馬車的帘子里橫出了一隻手,沉沉地握在了車轅上。帘子被掀開,董卓兇橫地臉孔從帘子下露出。

  眼睛掃視了幾遍宮殿前,明明是禪讓禮,卻不見天子。此時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又異樣,不過董卓的臉色一點都沒有變,平淡地橫眼看向前面的呂布。

  他雖然不知道這呂布是如何和天子勾結在一起,居然給他設下了這樣的局,想來是要在這裡圍殺他。

  不過車駕的兩旁都是自己親信的西涼士兵。

  董卓的眼中露出凶光,既然以禪讓之由引我來此,那麼今日這個大位,天子是讓也得讓,不讓也得讓了。

  「奉先,天子說欲要禪位與我,讓我來繼禮,可是,你說我怎麼左右也不見天子啊?」

  董卓漫不經心地對著呂布沉聲問道。

  走在士卒前的呂布扭過頭來,看到了董卓的神色,兩眼裡儘是對他的殺意,微熱的天氣里讓他覺得背後森寒。

  眉頭一皺,呂布的手頓地扯住了赤兔的韁繩,手中的方天戟微微垂下。

  「我看,恐怕今日不是繼位吧?」董卓的聲音沉了下去,抬起了一隻手。

  「刀斧手!」

  宮殿前的群臣甚至都還沒有搞清楚是什麼情況,只聽見一聲齊齊的刀刃出鞘的聲音,無數的利刃霎時間亮出,在陽光下反射著寒光。

  人群里一片恐慌,卻又不敢亂動,這時候的宮殿是已經被西涼士卒團團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