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分不清的世道

  流水濤濤東去,渭河之水清波翻湧奔流向遠,遠處的咸陽半籠在輕薄的霧氣里,看得有些模糊。💗✎ ➅➈𝓼нυ𝔵.𝓬ᵒM ✌👹只有一座看不清楚的城樓宮宇立在那裡,山坡間的小路殊途。

  河流之畔,遼闊的河面上隱隱約約能看到幾個船夫擺渡,河畔的淺草低垂著,堪堪沒過足間。

  兩個人站在河畔,似乎注視了一會兒長流東去。

  顧楠穿著一身白衣,臉上帶著甲面,腰間的無格靜靜地懸在那。那一劍她已經教給了姜慶,今天她是來送他離開的。

  走到渭河的河畔,她卻有些恍然,似乎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經在這條河畔送別了很多人,也揮別了很多人。

  有些人回來過,有些人卻再也沒有回來。

  姜慶穿著一身布衣,背上的劍,斜背在自己的身上,兩手抱在自己的身前,眯著眼睛看著渭河,看著河上的斜帆,望著遠處的山巒,半響笑道。

  「還真是壯闊之景,正好送別。」

  說著看向身邊:「先生,你有酒嗎?」

  「沒有。」顧楠望著河川,波濤翻湧河上幾隻飛鳥橫空而去。

  「早就戒了。」

  姜慶看著顧楠眼神垂沉地望著遠處的河盡,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應該是在想什麼人吧。🐯☹  🎁♣

  至少他是這樣。

  笑著了一下,就像是為了打破安靜的氣氛:「送別無酒,那豈不是寡淡了許多?」

  他從自己的腰間解下了自己的酒壺,笑著喝了一口:「幸好我自己有。」

  溫酒入喉,他卻望著河畔不知該做如何情懷。

  兩個人靜靜地站在河畔一會兒,各自都在想著各自的事情。

  「你為何學劍?」顧楠突然問道。

  姜慶半眯著眼睛,耳畔輕涌的濤聲陣陣,微笑著似乎理所當然地說道:「因為我喜歡劍。」

  「不止是這些,你有著你自己的理由。」顧楠沒有看姜慶,淡淡地說道,一樣理所當然。

  為了一把劍如此執著,執著的不會是這三尺青鋒,而是用著劍的人心。

  姜慶沒有再說什麼,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

  直到他突然看著那薄霧中的朦朧河山,問道:「先生,知道那衛國嗎?」

  衛國,顧楠似乎還記得記得這個名字,這十年間無有大戰,但是戰事在這個亂世之中從來不會斷去。

  一年前,秦國曾出兵攻魏,攻打的似乎就是魏國的一個附國,衛。

  「那是一個不錯的地方。🎅😾 ❻9𝐒𝐇𝓊𝔁.c𝕆爪 🐉♧」姜慶輕聲說著,勾起了嘴角,似乎他是看到了那衛國之景。

  眼中迷離,他又喝了一口酒:「我練劍,為了救一個人。」

  這就是他對劍全部的執著,很簡單,卻足夠讓他為此搭上性命。

  他挑著自己的眉頭,輕搖著手中的酒葫:「說出來先生可能不信,她長得是比先生你還要好看幾分。」

  他看向顧楠。

  將酒葫掛回了自己的腰間,自嘲地笑了一下,隨後深深拜下。

  「用那般無賴的方法,向先生求得一劍,慶自知卑劣,已失劍客所持。」

  為了學劍,他可以不要性命,何況是那一點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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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所要做的只是要學會那劍,做他最後能做的事罷了。

  「我都以為先生是不會教我的。」

  他垂著眼睛,又笑了一下:「或許,也只有先生這般的人,會教我吧。」

  一直笑著的人,這次聲音卻是帶著一些顫抖:「授業之恩,慶無以為報。」

  他輕輕地抬起自己的衣擺,雙腿微屈,向著地上跪去。

  一隻手卻在按在了他的肩上,沒讓他跪下。

  「劍我已經教你了,要用這劍,你的身子撐不了多久,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說完,轉身離開。

  她不知道姜慶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做荊軻。

  她若是知道,可能會出劍,但她不知道。

  只留下姜慶一人獨立在渭水旁,淒淒一笑,靜靜地看著長流盡在天際。

  背著劍,提著自己的酒葫,漸漸走遠。

  他會練成這劍,然後死在這劍之後。

  衛國曾有一個少年一個少女,少年愛劍愛酒,少女喜歡看著少年舞劍飲酒。直到秦國鐵蹄踏來,山河破碎。少年的劍被挑飛,少女被擄,少年在昏死過去的前一刻,聽到一人說道,此女可獻與王。

  ······

  顧楠順著小徑走回咸陽城,快到城門口時,一個老人向著她迎面走來。

  穿著一身褐色的短衣,腳上踏著一雙草鞋。身形佝僂,半駝著背,背著雙手。

  老人走到她身前的時候,卻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她。

  顧楠也停了下來,疑惑地看著這老人,問道:「老先生,是有何事嗎?」

  老人沒有回話,只是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最後眼睛落到了顧楠腰上的無格之上。

  他搖了搖頭,自說自話似的搖著頭:「此劍煞氣太重。」

  顧楠的眼中疑惑:「先生是有什麼話要說嗎?」

  老人最後看了一眼顧楠,卻從她的身邊走開,離去的時候留下了一句話:「你的劍太過凶煞,恐為天下至凶,切要小心,莫使得害人害己。」

  顧楠一愣,皺著眉頭,回頭看向小徑,老人卻已經離開。

  低頭又看了看腰間的無格,手放在了上面,半響,眉頭鬆開淡淡一笑。

  天下至凶又如何,我師父不還背得天下近半殺罪。

  善如何,凶又如何,這世道,還分得清這些東西嗎?

  她不再去想那個古怪的老人,向著咸陽之中走去。

  顧楠離開之後,老人又出現在那,背著手,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面色沉重。

  那柄「劍」真的可以說是天下凶兵,身負滔天血債。

  想到這,他搖了搖頭,如此凶劍,還是不要列入劍譜為好。

  老人無聲地離開,似乎是要去找下一把劍,至於說他找的,是真的劍還是用劍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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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不韋被罷免了相國職位,因其在先王時有功,執相以來也多有良政。很多大臣上書求情,嬴政最後沒有殺他,只是將他遣出了咸陽,讓他去了自己的河北封地。

  呂不韋從咸陽離開,沿渭河而上,他回頭再看了一眼那咸陽城,應該是最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