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露懷孕的那段時間,孕吐得厲害,白天沒胃口,晚上容易餓,而且想吃的東西千奇百怪,一下想吃混沌,一下想吃酸辣粉,把沈宸折騰得死去活來,常常半夜三更爬起來給她煮東西吃。
就比如今晚,沈宸守著小姑奶奶睡覺,迷迷糊糊時,感覺衣服被扯了扯,迷茫的睜開眼,對上媳婦水靈靈的眼睛。
「我肚子餓了。」
「想吃什麼?」沈宸習以為常的起床,準備給她做吃的。
冬露眨眨眼,「飛機上的盒飯。」
「……」沈宸又默默的躺了回去,慈祥的摸了摸她的腦袋,「乖,睡吧,夢裡有你想要的一切。」
話雖如此,沈宸還是把這件事記在了心上,第二天開車去了機場,特地向工作人員買了一份盒飯帶給冬露。
可小姑奶奶不買帳了,「可我今天想吃火車上的,怎麼辦?」
「……」
沈宸被折騰得沒脾氣了,皮笑肉不笑的捏媳婦臉,「你怎麼不上天呢?」
就這樣折騰了大半年,他們的寶寶終於出生了,是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孩,順產,母子平安。
沈宸給他取了名字,沈梓幸。
沈梓幸充分遺傳了爸爸媽媽的美貌,大大的眼睛,挺翹的鼻子,粉嫩的臉頰,笑起來天真爛漫,生得宇宙無敵超級可愛,把一家老小的心都給萌化了。
黃建華對他那叫個有求必應,就連冬芸都喜歡得不得了,時不時來女兒家看他,買大堆的玩具和衣服,把沈梓幸寵得無法無天,也養成了無法無天的小惡魔性格,調皮搗蛋是常事,讓街坊鄰居很傷腦筋,踏破了沈家門檻,找夫妻倆告狀。
「你家小孩又欺負了我家南南,這事兒你們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
「我院子裡的菜葉子又被你兒子拔了,說吧,怎麼賠?」
「你兒子竟然把我女兒的辮子給剪了,你叫她以後怎麼出去見人啊!」
夫妻倆的腰都直不起來,不停鞠躬道歉。
「對不起,實在非常抱歉,醫藥費還有菜錢我們都會賠償的,我們保證以後會好好管教他,絕不讓他再犯,真的對不起……」
冬露擠出笑,邊道歉,邊用眼角餘光瞄著站在旁邊不說話,裝可憐裝無辜的兒子。
送走這些家長,她二話不說,把兒子抱到房間裡,脫褲子打屁屁。
沈梓幸蹬著小短腿哇哇大叫,「嗚嗚嗚,爸爸,救我,爸爸……」
沈宸咳了咳,目露同情,愛莫能助。
在家裡,沈梓幸最怕的就是媽媽,因為只有媽媽捨得打他,而且打得毫不含糊,其他人誰不把他當個寶啊,連爸爸都比媽媽好,做錯了事頂多教育幾句,從來不動手。
可後來發生的一件事,顛覆了他對爸爸的印象,有一天,他在廚房裡玩水槍,媽媽在旁邊切菜,他不小心撞到了她一下,媽媽手一滑,切到了手指,血當場就流了出來。
沈梓幸第一次看到這麼多血,慌了,即使有時候他很討厭媽媽,心裡還是愛她的,他笨拙的拿手堵住媽媽手指的傷口,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媽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現在怎麼辦啊,你不會死吧,我不要你死……」
冬露哭笑不得,剛要搖頭說沒事,沈宸進來了,看到冬露受傷,表情大變,沈梓幸還是第一次看到和藹的爸爸露出這麼緊張的表情,他立刻找來藥箱給媽媽上藥,「忍著,我現在就給你貼創口貼。」
沈梓幸睜著漂亮的大眼睛,在一旁手足無措的看著他們,見媽媽的血被止住後,心裡才鬆了一口氣。
事後他又被打了屁股,不過不是媽媽打的,而是爸爸打的,力道比媽媽重多了,這還是爸爸第一次對他發火,對比爸爸,沈梓幸這才知道媽媽平時對他有多溫柔。
只不過這一次,他忍著眼淚哼都沒哼一聲,他知道錯了,看到媽媽流了那麼多血,心裡難受得不得了,被打一頓還好受些。
那件事過後,沈梓幸變得安分守己,再也沒有闖過禍了,懂事後,他發現比起別家夫妻,他的爸爸媽媽真是恩愛如初,整天黏黏糊糊也不嫌膩歪,有時他半夜三更爬起來上廁所,還總能從他們房間裡聽到奇怪的聲音。
好奇心旺盛的他第二天早上問他們昨晚在房間裡幹什麼。
冬露有些尷尬,沈宸笑得恬不知恥,「我們不忍心看你孤單,想再生個妹妹陪你玩。」
冬露捏了一把他的腰,「你還要不要臉了?當著孩子的面說這些。」
沈宸不在意,「沒事,反正他也聽不懂。」
沈梓幸確實沒聽懂,他迷惑的問:「可妹妹不是在垃圾堆里撿來的嗎?你們房間裡又沒垃圾堆。」
他記得很清楚,曾經他問他們自己是從哪裡來的,他們說是從垃圾堆里撿來的,同理,妹妹也應該一樣才對。
「可我們房間裡有電話。」冬露反應很快,淡定道:「妹妹是沖話費送的,比你要略高級一點。」
沈宸噴笑,捂著肚子樂開了花。
沈梓幸:「……」怎麼感覺自己被忽悠了。
他自小就聰明,學東西很快,可自己是怎麼出生的這個問題,一直困惑到他讀初中,才迎刃而解。
那時候,他真的有了個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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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梓幸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情竇初開,對隔壁班的一個女同學一見鍾情,女孩纖細文靜,就是性格有點冷,不愛搭理人,可沈梓幸越挫越勇,經過不懈努力,總算問到了她的名字。
陸歡。
多好聽的名啊。
沈梓幸喜不勝收。
他沒想到會在爸爸媽媽的同學聚會裡看到她。
是高中的聚會,發起人是班長,特意讓他們帶各自的愛人孩子過來。
陸歡站在一個帥氣高大的叔叔旁邊,不吵不鬧,穿著白裙子,安靜地喝果汁,漂亮得像小仙女。
應該是她爸爸帶她來的。
沈梓幸看得目不轉睛,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爸爸和那叔叔好像有什麼恩怨,互相看對方不順眼,沒說兩句話就開始拼酒。
沈梓幸小聲問媽媽:「爸爸和陸歡爸爸是不是有仇啊?」
冬露頭疼撫額,「別管他們,兩個幼稚鬼。」
她看他目光總瞄向陸歡,知子莫若母,一下就猜中了他的心思,要笑不笑,「你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
「嗯哼。」沈梓幸充分遺傳了他爹的厚臉皮,從來不知道害羞為何物,興致沖沖的跑過去找陸歡,「嗨,好巧。」
陸歡轉過頭,「你是誰?」
沈梓幸大受打擊:「好歹我經常去你們班串門,你竟然不認識我。」
陸歡搖頭:「抱歉。」
「沒關係,我就想和你交個朋友。」沈梓幸笑嘻嘻道,指了指旁邊的沈宸,「我是這個人的兒子,我叫……」
「等等,你是沈叔叔的兒子?」陸歡打斷,「你姓沈?」
沈梓幸愣:「是啊,怎麼了?」
「那我不能和你做朋友。」陸歡一臉認真,「我爸說了,以後如果遇到姓沈的男生,打不過就離遠點,打得過就踹他兩腳。」
……
他們的互動被在旁喝酒的沈宸和陸越盡收眼底,陸越解氣地笑了聲,抿了口酒道:「你也有今天。」
沈宸暗罵兒子不爭氣,面上笑得雲淡風輕,「這說明我兒子坦坦蕩蕩,才不像某人小心眼。」
陸越:「反正我是絕對不可能讓你兒子碰我女兒一根寒毛。」
沈宸冷笑,「誰稀罕。」
他話音剛落,沈梓幸就興沖沖地對陸歡說:「沒事,大不了我改姓,從今以後我就跟我媽姓,我叫冬梓幸!」
沈宸:「……」
陸越頓了頓,暢快地發出大笑,「哈哈哈哈哈!」
沈宸狠狠揪住兒子臉,皮笑肉不笑,「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沈梓幸委屈撅嘴,「媽媽就是跟外婆姓的,有什麼不可以。」
冬露走過來,剛好聽到這句話,不由一笑,「我覺得他說得挺有道理的。」
沈宸也委屈了,鬆開兒子,拉過她抱入懷裡,表面像是在撒嬌,實則是為了在陸越面前秀恩愛,「老婆,你還幫他說話,你看看他,小小年紀不學好,就開始追小姑娘了。」
冬露挑眉,「是啊,青出於藍勝於藍呢。」
沈宸一噎,「我那時才不懂這個。」
他嘀咕:「而且是誰家的不好,非是他家的。」
想想就不爽。
冬露笑著幫他撫平衣服褶皺,「你活該。」
也許冥冥之中應了一句老話,父母欠下的桃花債,要下一代來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