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露什麼時候到家的都不知道,腦中想的全是剛剛讓人臉紅心跳的那一幕。閱讀
冬芸沒有在家。
讓冬露更加確信了,那個在地下車庫裡搞車震的女人是她。
真的是她……
冬露呆呆站在客廳,整個人跟懵了一樣,臉色蒼白得可怕。
媽媽竟然真的出軌了。
以前黃建華酒後耍酒瘋,和冬芸吵架,總會罵她在外面偷男人,不知廉恥。
冬露都當他在胡言亂語,從沒相信過。
可如今鮮血淋漓的事實擺在眼前。
她不得不信。
從很久以前開始,冬芸在她心裡一直都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是完美的,是強大的,雖然親近不起來,但她很尊敬她。
因為是冬芸在撐著這個家,給了她舒適安寧的生活。
她一直都是冬露嚮往成為的那種人。
不依靠男人,無堅不摧,自強自立,比女強人更厲害的女戰士。
可這樣令人敬佩的女性,她的媽媽,竟然出軌了……
冬露的世界觀受到了強烈衝擊,她失魂落魄地去衛生間拿冷水沖了把臉,胃部翻湧,有種嘔吐的衝動。
事實上她真的嘔了,對著洗手池,掐住自己的喉嚨,慘白著臉,把今天的晚飯全都吐出來了。
「啊呀呀,女兒,你怎麼了?」
黃建華聽到廚房傳來嘔吐聲,連忙衝出房間,看到冬露吐得天昏地暗,頓時心疼得不得了,忙不迭上前關心道:「是不是吃壞東西了?走,咱這就去醫院!」
冬露又洗了把臉,吸了口氣問:「今天家長會你為什麼沒來?」
「啊,那個,我不小心喝多了,醒來時就過了時間,對不起啊,我下次一定不喝酒了。」黃建華心虛地比手指。
「喝喝喝!你就知道喝!」
他的話成功激怒了冬露,望著他的眼神幾欲噴火,「你老婆跟別的男人跑了你也無所謂嗎?」
她失望至極地看著自己的父親,胸口處氣血翻騰,呼出的氣卻冰涼無比。
怎麼會有這麼窩囊的人?
種種跡象表明,黃建華怕是早就知道了冬芸出軌的事,要不然喝醉後也不會總逮著這件事和冬芸大吵大鬧。
黃建華臉色猛然一變,「你怎麼知道的?」
「當然是親眼看到的!」冬露情緒失控,「你果然早就知道了?你為什麼不……」
「噓,小點聲!」黃建華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下巴指了指冬騏房間,「你弟在睡覺呢,別吵到他。」
他把冬露拉到自己房間,「有什麼事我們進房間說。」
*
黃建華的房間還是那麼陰暗,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地上到處都是酒瓶,空氣中酒氣熏天,味道很重很刺鼻。
「你看到那個男人了?」
黃建華一進房間就鎖上門,問她:「你媽和他在做什麼?」
「……」冬露握緊拳頭,咬唇不語,全身都在抖。
「你不說我也知道。」黃建華還有心情笑,「接吻,上床,還是兩者都有?要不然你怎麼會一口咬定她在偷人。」
「爸……」冬露見黃建華故作輕鬆,逐漸冷靜下來,知道現在最難受的是他,「你別這樣。」
黃建華一屁股坐在床上,身上的肥肉抖了抖,他掏出了包煙,「我問你,他長得怎麼樣,有我好看嗎?」
他摸了摸滿是橫肉的臉,自嘲地笑了笑,「我是問和我年輕的時候比,你也見過我以前的照片,那帥的,秒殺現在的小鮮肉,唉,可惜都是過去了,歲月真是一把殺豬刀。」
「爸,你別這樣。」冬露眼眶漸紅,坐到他旁邊,像小時候那樣抱住他,「你早就知道媽出軌了?」
「嗯。」
「什麼時候知道的?」
「好長一段時間了。」黃建華抽出一根煙,沒點燃,就只是叼在嘴裡,回憶道:「在我還教書的時候。」
這麼早?
冬露一凜,「你怎麼發現的?」
黃建華:「你弟弟小學的時候,學校組織驗血,你還記得吧?」
「嗯。」冬露點頭,怎麼突然扯那麼遠?
「他測出來的血型是AB型。」黃建華緩緩道,「你還記得你的血型嗎?」
「B型。」冬露領悟過來,全身發冷,「難道說……」
「我和你媽一個O型,一個B型,生下AB型孩子的可能性太小了。」黃建華道,「而且那時候你媽天天早出晚歸,我就有點懷疑,拿著冬騏的頭髮去醫院驗了一下,呵,果然不是我的種。」
「怎麼會……」冬露腦袋嗡嗡地響,一片空白。
冬騏和她竟然是同母異父的姐弟。
而冬芸竟然那麼早就出軌了?
在黃建華還是一個好爸爸,好老公的時候。
這個家四分五裂的源頭,竟然是冬芸造成的嗎?
冬露緩了一下問:「然後你就開始墮落了?」
現在想想,黃建華辭職在家的時間,和發現真相的時間相吻合。
黃建華痛苦地抱著頭,「我接受不了啊,我一直以來竟然都在幫別人養兒子,還有冬芸……」
他歇斯底里地低吼,「我哪裡對她不好了?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知道的,她一直都嫌我胖,嫌我丑,覺得我配不上她,可我也很努力地在減肥了,真的很努力了,可就是瘦不下來,我有什麼辦法……」
「你為什麼不和她攤牌?」冬露難以理解,「和她離婚啊,她都背叛你了,為什麼不離?」
黃建華苦笑,「我也想啊,可一想到離婚,我和她就真的完了,我捨不得……」
他們這個家,冬芸永遠都是最強勢的那個,感情上是,金錢上也是,離婚哪有那麼簡單。
冬露氣得大罵:「你還是不是男人?」
「嘭——」
門外突然傳來輕微的響動。
兩人一驚,對視一眼,冬露起身去開門。
門外沒有人。
難道是被風吹的?
冬露左右望了望,目光陡然一凝,看到冬騏的房間亮著燈,她記得他明明已經睡下了。
「太晚了,你回去睡覺吧。」黃建華在後面說,「這件事別和你弟說,先就這樣吧。」
「你難道想裝一輩子的糊塗?」冬露眉頭緊皺。
黃建華一臉頹喪:「可我捨不得……」
「別說捨不得媽了。」冬露冷冷打斷,「你捨不得的是現在的生活,如果和她離婚了,你就再也不能混吃等死讓她養你了,全都是藉口!你但凡有一點骨氣,早就帶著我和她離婚自己努力工作賺錢了,窩囊廢!」
冬露氣沖沖地甩上門走了。
黃建華坐在床上怔忪許久,長嘆一口氣,鬢角皺紋深深,仿佛蒼老了十幾歲。
冬露走到冬騏房間前敲門。
剛剛的動靜……
她懷疑冬騏在外面偷聽。
「吱——」
房門被打開,冬騏露出半邊身子,揉著眼睛打哈欠,抬頭不耐煩看著她:「大半夜的,你找我幹嘛啊?」
「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冬露觀察他的表情。
「本來是睡了,但沒睡著,起來打了兩把遊戲。」冬騏順口說道,反應過來,漂亮的大眼睛緊張地看著她,「你別告訴媽啊,她知道了一定會沒收我的手機!」
「就你那爛成一坨屎的成績,手機被沒收是應該的。」
冬露見他表情並無異樣,應該什麼都不知道,暗暗鬆了口氣。
「喂,你到底是不是我姐啊?」冬騏瞪她,「天天就知道欺負我。」
冬露淡淡笑了,忽然蹲下來,輕輕抱住了他軟軟小小的身子,神色有些感傷,「當然是,你永遠都是我弟弟。」
一輩子都不會變。
「你、你你突然怎麼了?」冬騏瞪大眼,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說話這麼噁心。」
如果是以前,冬露早就一個拳頭揍下去了,可是現在沒這個心情,緊緊抱著他,臉埋在他瘦小的肩膀上,身體微微顫抖,眼角有冰涼透明的液體溢出。
冬騏感覺到了,靜默了所有表情,許久才抬手拍了拍她的背,什麼都沒問,嘀咕了一句:「別哭了,笨蛋姐姐。」
*
後半夜冬芸回來了。
黑暗的房間裡,冬露躺在床上靜靜聽著外面的動靜。
從冬芸的腳步聲可以判斷出,她回來後第一時間去了冬騏房間,大概是看他有沒有好好睡覺,被子有沒有蓋好,衣服有沒有掀到肚皮以上,怕他著涼。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冬露聽到冬芸從冬騏房間裡出來,然後直接回了自己房間,再也沒出來過。
關門的聲音像是關閉了她心中最後一絲亮光。
冬露睜著漆黑的眼看著天花板。
她好像終於明白冬芸為什麼對冬騏那麼偏心了。
雖然他們都是她生的,但卻是她和不同的男人生的。
冬芸一定是很討厭黃建華,連帶著也不喜歡她。
他們父女倆對她來說根本無關緊要,就算離婚了也無傷大雅。
冬露思緒混亂,感覺今晚發生的一切就像做夢一樣,沒有一點真實感,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冬露心煩意亂時,忽而想到了一個人。
不知道他睡了沒有。
這麼晚了,應該睡了吧。
她猶豫半天,感性占了上風,實在太想找人傾訴了。
她拿出手機翻到沈宸的微信,小心翼翼發了一句:「在嗎?」
發出去兩秒,理智回歸,她立即撤回。
現在都快凌晨兩點了,他在才怪。
剛要關掉手機,鈴聲忽然響了,沈宸竟然打電話過來了。
冬露愣了愣。
他的名字不斷閃動著。
「……餵?」冬露接起來,不確認的語氣。
「怎麼了,這麼晚還沒睡?」
少年質地乾淨的嗓音順著電流傳到她耳畔,磁性悅耳,帶著似有若無的笑。
聽著他的聲音,冬露有種安心的感覺,躲到被窩裡說:「你才是,怎麼還沒睡?」
「等你啊。」沈宸半開玩笑,「看你會不會來找我。」
冬露當真了,嚴肅了表情,「那你別等了,熬夜對身體不好,很多病都是熬夜熬出來的,你不能仗著年輕就肆意揮霍身體。」
這都哪跟哪啊?
沈宸失笑,他不過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就引起了她的長篇大論。
這姑娘果然經不起逗。
「是是,我錯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沒事就不能找嗎?」冬露鼓起腮幫子,難得任性。
「當然可以,隨時歡迎,只是不符合你的作風。」沈宸笑了,柔聲哄道:「乖,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冬露低聲說:「是我一個朋友的事。」
「嗯。」沈宸點頭,無中生友,他懂的。
「我朋友的媽媽出軌了……」
冬露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你覺得她爸爸應不應該離婚?」
沈宸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整理思路,許久才緩緩給出答案,「應該。」
冬露沒有意外,輕輕問:「為什麼?」
「按你所說,你朋友家是靠她媽媽撐起來的,也就是說,她媽媽有絕對的主動權,以後應該會自己提出離婚,到時候她爸爸想不想離都沒用。」沈宸說,「所以換作是我,我會主動離,帶著尊嚴離開。」
冬露:「如果她媽媽想離,為什麼不現在離?為什麼還要等?」
沈宸想了想,「大概是為了孩子考慮吧,她可能是希望你朋友能順利地高考完,不受這件事的影響。」
冬露呵了一聲,「她才不會顧及我。」
「嗯?」
「……沒什麼。」冬露轉移話題,「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變老變醜了,你會不會也不喜歡我了?」
沈宸語氣堅定:「不可能。」
冬露淡笑:「你現在當然這麼說。」
「那等到了那個年齡,我再和你說一次。」沈宸信心十足,「你呢,萬一我和你爸爸變得一樣胖,你會嫌棄我嗎?」
冬露:「是我朋友的爸爸。」
沈宸:「……哦。」
冬露想像了一下他變胖的樣子,撲哧笑了,「感覺你就算變胖了也挺可愛的。」
似乎在喜歡的人眼裡,無論他變成什麼樣都好看。
之後他們又聊了許多,伴著他溫柔低沉的聲音,冬露不知不覺睡著了,唇邊殘留著笑意。
一夜好眠。
*
自從不小心撞破了冬芸的姦情,冬露面對她時總感覺不自在,不過她們本來就很少交流,冬芸也沒覺得有什麼,日子還跟平常一樣過。
細水流長,粉飾太平。
最近發生了一件事,讓沈宸和冬露要回九中了。
起因是去九中的一個交換生因不能適應九中的教學方法,成績一落千丈,哭著說要回一中。
然後經兩校商議,決定提前結束交換生體驗,把學生都換回來,所以冬露和沈宸下個月就要回九中。
他們和班上同學相處那麼久了,感情也好不容易培養出來了,同學們都表示很不舍,王翠夢也是,對他們說:「如果你們想留下來,我去跟學校申請。」
冬露想到昨天羅岳福打電話過來,一臉期待地問她會不會回去,什麼時候回去,他給他們接風洗塵。
……
誰好意思不回去?
冬露婉拒了王翠夢,「謝謝老師,不過我還是決定回去,感謝您的教導和栽培。」
王翠夢嘆了口氣,看向沈宸:「你……」
沈宸飛快說:「感謝您的教導和栽培。」
王翠夢:「……」
他都要走了,她決定忍了。
雖然只在一中待了兩個多月,但冬露看著慢慢熟悉起來的校園教室,心裡難免不舍,唯一的遺憾就是成績。
直到離開她也沒能和沈宸並肩,考到第二,他們的座位還離得很遠。
沈宸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笑而不語。
兩個星期後,他們參加完在一中的最後一次月考,時間問題,成績還沒發下來他們就回九中了。
他們走後,班上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活力,連最話嘮的曾新泉都沒什麼精神,整天唉聲嘆氣。
簡美欣換了個同桌,再也看不到那張似笑非笑的俊臉,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月考成績出來。
簡美欣以為自己還是第二,可驚訝地發現這次竟考了第一。
沈宸竟然考砸了!
全班騷動。
從上往下看,終於在冬露的後面找到了沈宸的名字。
冬露23名,他24名。
他們之間只差了八分,名字緊緊挨在一起。
簡美欣睜大眼看了許久,內心有種荒謬的感覺,想都不用想,沈宸肯定是故意的。
冬露短時間成績上不去,他就自己下去,和她一起。
他到底是有多喜歡她?
費盡心思,縝密計算,只為和她一起。
王翠夢也看著成績,無奈笑了,要說沈宸和冬露沒什麼,她現在是一百個不信。
但沒辦法,誰叫他們已經不是她的學生了。
那就祝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