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的院子很偏

  新的院子很偏,就在村東頭,向東一眼望去,就是小青山。

  好在院牆夠高,族叔伯們幫著修了結實的柵欄門。

  鬧騰一天,兄妹四個終於安靜下來。

  站在院子裡,四個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仿佛做夢一般。

  今天兄長態度堅決,不惜以死明志也要表明帶著弟妹離開宋家的決心,讓宋錦繡不由對他刮目相看。

  「兄長,你身體沒事吧?」宋錦繡擔憂地問。

  宋春生搖搖頭。

  真的脫離了那一家子了,宋春生此時是激動的。可同時,心底又隱隱有種後怕。

  宋家人的嘴臉他最清楚不過,爺爺話趕話說到讓他淨身出戶,只不過是嚇唬自己罷了。

  因為大堂哥在縣城讀書,老爺子對家族名聲看得有多重,他是明白的。怎麼可能讓家裡出現一個斷親的不孝子孫。

  今天之所以能成功脫離宋家,一是他和妹妹樣子實在太悽慘,里正爺爺對他們真的起了憐憫之心。

  再就是,大堂哥和里正爺爺的孫子,一同在縣城讀書,大堂哥總是壓他孫子一頭。

  他曾經多次看到爺爺故意在里正爺爺面前顯擺大堂哥,回到家還說他就是故意氣里正爺爺的。

  他想,自己都能看懂爺爺那份小心思,里正爺爺怎麼可能看不懂?

  所以,如果能下一次爺爺的面子,里正爺爺一定也是十分樂意的。

  所以當看到里正領著人過來,他才會不顧一切的求助里正爺爺。在這宋家村,能為他們兄妹做主的,也只有里正爺爺了。

  要知道,里正爺爺可是族長的兒子,他的話相當於是族長的話了。

  如果當時里正爺爺不給他們做主,想要離開那個家是千難萬難的。

  更何況他們今天這一鬧,他也是孤注一擲的,如果不成功,等里正爺爺走了,等待他們的將是無底深淵……

  「我們得記著里正爺爺的好,不管怎樣,他幫了我們。」

  宋春生看著弟弟妹妹們。

  「五丫,秋生,咱們可能要過苦日子了,你們會不會怪大哥把你們帶出來?」

  「哥哥和姐姐在哪,我就跟到哪,我不怕苦,在那個家我們也是吃不飽的,我也不怕挨餓。」

  五丫九歲了,知道哥哥是為了她好。

  秋生仍然拽著姐姐的衣襟。

  自從娘親離開後,這孩子特別沒有安全感。不是拽著哥哥的衣襟,就是攥著姐姐的衣擺。

  他仍然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瞪著大眼睛看著哥哥。

  「哎,秋生不怕,晚上和哥哥睡。好不?」

  宋秋生點點頭。鬆開姐姐的衣襟,過來攥住哥哥的手指頭。

  宋錦繡揉揉她的腦袋。

  這孩子以前還說話,雖然口齒不是很清楚,可也算是個正常的孩子。

  自從母親離開後,就成了閉嘴葫蘆,誰問也不吭,也不笑,就這麼呆呆地看著你,宋家人都說他呆傻。

  其實,這孩子怕是嚇著了。

  屋裡沒床,好在如今是春天,不是很冷。兄妹收拾了乾草,打地鋪。

  「兄長,晚飯怎麼做?」

  中午是在里正家裡吃的,如今家裡有粗糧,但是沒有鍋。這晚飯怎麼做呢?

  宋春生掏出一把炒豆,「這是族老五奶奶給的,先吃點豆子墊墊,明天再說吧。」

  他實在太累了,一整天都身心緊張,如今一放鬆,殘腿疼得厲害,突然就挪不動腳步了。

  他說著把豆子分給弟弟妹妹,又掏了掏,摸出幾粒遞給宋錦繡。

  「三丫,怎麼喊起兄長來了?學城裡人呢?」今天妹妹叫了他一天的兄長,讓他覺得新奇的很。

  宋錦繡一愣,前世,稱呼師兄習慣了。她笑了笑。

  「我聽別人叫的,哥不喜歡,我就還叫你哥。」

  宋春生也笑道:「隨你高興,怎麼叫都行。如今我們也算是有家了,你趕緊去把臉上的血跡洗洗。小心剛結疤的傷口,哎!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今天他和妹妹故意頂著帶血的傷不洗臉,也是想在族老們面前賣賣慘。博取同情,事情才能更順利。

  這不,族裡對他們都很友善,分了院子,還給了些口糧。

  洗臉啊?這院子有啥呀?

  喝的水都沒有,拿什麼洗臉?

  這院子空置太久了,能用的東西早就被人順走了。

  宋錦繡找了一圈,只找到一個破陶罐,一個缺了口子的葫蘆瓢。

  臉洗不洗無所謂,眼下是得想辦法燒開水,弟妹吃了炒豆,一會總得喝水不是?

  「春生,春生,開一下門。」

  就在這時,柵欄門口傳來鐵頭的聲音。

  宋錦繡連忙跑過去開了柵欄門:「鐵頭哥,你咋來了?」

  「我娘讓我送些吃的給你們。」

  鐵頭抱著一個水葫蘆。

  進來看了一圈,撓撓頭道:「你們這還真是什麼都沒有啊。這葫蘆里是高粱粥,要不,你們一人一口輪著喝?」

  宋錦繡看了看手裡缺了口子的葫蘆瓢,「我去把這瓢洗洗,當碗用吧。」

  說著她就往外走。

  「哎,三丫,等等,」

  鐵頭叫住她。

  「你這一臉血的別亂跑了,看著怪嚇人的,還是我去提桶水來,先湊合著用吧。」

  鐵頭不容分說,把葫蘆遞給宋春生,扭頭出去了。

  「好了,先喝粥吧。」

  宋春生看了眼盯著葫蘆咽口水的小弟,先遞給他。

  姐弟四人,也不嫌棄,就這麼你一口我一口,喝起了粥。

  宋錦繡也跟著喝了兩口。

  她想嫌棄來著,可是被兄妹們眼巴巴看著。

  罷了,都混成這樣了,還瞎講究個啥,這幾個都是原主血脈至親,又沒有傳染病,講究多了傷感情。

  天擦黑,鐵頭擔了兩桶水過來。

  「我家水缸都滿了,能撐個兩三天,這水桶先放你家吧,等家裡沒水了我再來拿。」

  「好,辛苦你了,」宋春生點頭。

  「嗐,咱倆誰跟誰,」

  鐵頭說著,看了眼院子道:「明天我再來,拿把鐵鎬鋤頭,把院子裡這些雜草整整。」

  說著他又對秋生道:「小秋秋你晚上尿尿可別去草叢裡,春天了,小心有蛇。」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兄妹幾人,宋錦繡等鐵頭走了,就和哥哥點著火把,拿著木棍在院子裡敲打一陣,打草驚蛇。

  沒有發現有蛇,又在屋裡敲敲打打,牆角,房梁都敲打一遍,還真讓他們發現了毒蟲——蠍子。

  「呀,這屋裡竟然有蠍子。」

  五丫嚇得驚叫出聲。

  蠍子不大,卻有好幾隻。

  打死了兩隻大的,幾隻小的都鑽進了牆縫裡。

  宋錦繡皺眉,有蠍子,就不能挨著牆角睡了。

  「哥,我們都睡到屋子中央吧,等天亮了,我們找些生石灰撒一撒。」

  宋春生點頭,也只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