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ACE

  等到穀神來到山谷中央,潛藏在一顆樹上的亂神率先出手。

  身形猶如一根羽箭爆射而出,藉助前沖之勢腰部扭動,手臂大幅度揮動,力量遞進,匯聚在一記看似尋常的斬擊之中。

  面對突襲,穀神臨危不亂,快速從身後取下一柄長柄鐮刀,揮臂一斬,五道殘影交疊在一起。

  這不是一刀,而是五刀合一。

  鐺!

  鏗鏘有力的金鐵之聲響徹整座山谷,火星迸射而出,空氣震盪,一圈圈漣漪擴散而出化作一陣勁風。

  亂神從半空落在草地上,一落地就再度沖了上去,臉上掛著嗜血興奮的笑意。

  穀神終究是倉促應戰,儘管擋住了亂神的偷襲,但身體卻向後滑行了數米才落地,渾身氣血震盪,不太舒服。

  剛剛落地還沒有完全站穩,田勐和朱仲的攻擊便來了。

  兩道蓄勢已久的劍氣夾擊而來,一左一右,一縱一橫,凌厲逼人,殺意已絕。

  如此境地讓穀神顧不得平復震盪的氣血,強行運轉內力,再次後退避其鋒芒。

  轟,劍氣相撞瞬間爆炸,泥土草皮飛濺,一股凌厲狂暴的衝擊波席捲而出沖向穀神。

  穀神一時間脫不開距離,只能繼續強硬催動內力,交叉雙臂防禦。

  抗過威力最強的衝擊波,再加上連續強行催動內力,穀神嘴角不由得滲出了鮮血,受了一些內傷。

  現實不會給穀神調息的時間,最強的衝擊波剛過去,亂神就直接凌空飛越了劍氣碰撞處,從上空墜落,再次當頭一斬。

  穀神其實有機會後退躲避,但卻不想再後退了。

  一但後退,敵人必定糾纏上來,而且敵人更多,落入敵人的進攻節奏,那麼必死無疑。

  於是穀神側身躲避的同時利用敵人還沒有立足點,直接揮刀反擊。

  然而亂神也不是吃素的,這一劍外表上看似跟之前沒有差別,實際上卻留有大半餘力,隨時能夠變招。

  變斬為削,直取雙眼。

  如果穀神拼著雙眼不要了,倒是能夠在亂神腰腹或者胸腹部位劃一刀。

  不過如此做,顯然是十分虧本的事情,就是一對一也不划算。

  雙眼對戰鬥的影響太重要了。

  一流高手,五感出色,還擁有精神感知,但眼睛始終是最重要的感知。

  精神感知要耗費不少精神力量,不可能持久。

  其餘感知沒有專門練過,也肯定不如視覺。

  電光火石間,穀神做出了收招防禦的選擇,以刀背磕開了亂神劍,隨後退步一步。

  與此同時,亂神欺身向前。

  兩人都是經驗豐富的一流高手,十分明白以自己的武器,什麼樣的距離才能發揮出最大戰力。

  無法拉開距離,穀神沒有強求,趁著敵人的支援還沒有到,難得的單對單機會,將自己的刀法全力爆發。

  洶湧澎湃的刀光猶如海浪一般,一浪比一浪強,一刀比一刀快。

  面對這樣的刀勢,一般人會選擇避其鋒芒,等候援兵,到那時穀神就如同蛛網中的獵物了。

  不過亂神不一樣,單獨行動下內心的狂野,桀驁,嗜血,瘋狂就遏制不住了。

  亂神也全力施展出自己凌厲妖異的劍法,與穀神硬碰硬,叮叮鐺鐺的鏗鏘聲不絕於耳,凌厲的氣勁使得周圍飛沙走石。

  六劍奴中真剛的劍法才最適合正面碰撞,亂神定位是助戰者,更適合在游斗中找尋機會。

  面對越來越快,越積越強的刀勢終究有些吃不住,落入了下風。

  不過以亂神的實力,也不是穀神能夠短時間擊敗的,再加上穀神受了一些內傷,就難以短時間拿下了。

  很快田勐和朱仲參入戰團,將穀神連綿不絕,愈發迅捷的刀勢給破去,威脅性大減。

  三人合力圍攻,局勢很快就逆轉了。

  半盞茶後,穀神似乎是確定了什麼,大喊一聲「兩個吃裡扒外的叛徒」,隨後不顧一切的盯著一個人勐錘。

  這個倒霉蛋就是朱仲。

  沒辦法,誰叫朱仲在三人中武功最差,是最容易被拉墊背的。

  幾招之間,險象環生,朱仲差點就被鐮刀割了脖子,嚇都朱仲冷汗淋漓,惱羞成怒。

  穀神盯著朱仲殺也給了亂神和田勐機會,在穀神身上留下了幾道劍痕。

  惱羞成怒的朱仲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隨後又沖了上去,抓住時機用出了藏匿在左手袖子中的暗器。

  數根毒針射入了穀神的胸腹之間,毒素雖然對穀神沒有運用,但對臟腑的破壞也不輕,疼痛感更是強烈。

  這使得穀神的動作為之一滯,亂神和田勐抓住機會,一人割破手掌,打落鐮刀,一人從後背一劍捅入。

  朱仲則是一劍從前方捅出,捅了一劍還不解氣,一記全力以赴的春寒斷掌拍在了穀神的額頭上。

  連續遭遇重擊,再加上之前累計的傷勢,穀神終於撐不住了,一命嗚呼。

  劍刃拔出,鮮血飆射,穀神眉宇間雪花點點,雙眸怒瞪,渾身血跡斑斑,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

  「呸,不識大勢的老東西,死有餘辜!」

  朱仲取下面具,啐了一口,現在依舊有些心有餘季,差點他的喉嚨就被割破了。

  穀神和兵主是兩位主要持反對意見的農家長老。

  「他不僅不識大勢,還想把農家往傳承斷絕的絕路上帶,的確死有餘辜。」

  田勐立即出言表示贊同道。

  一般而言做了虧心事的人都喜歡給自己找一些讓自己良心過得去的藉口。

  田勐和朱家也不例外。

  這樣的行為實屬正常,最可怕的是明明做的是壞事,可是自認為站在正義那一邊的人。

  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怕,他們有著一套完善的歪理邏輯,而且邏輯還閉環了。

  亂神自然沒有興趣口誅筆伐,收起佩劍,語氣澹漠道:「按照計劃處理好現場。」

  「是,亂神大人。」

  兩人的地位自然比不上在羅網衛中身為指揮同知的亂神,肯定是要聽指揮的。

  ……

  蚩尤堂東南方向,一座高山腳下,這裡草木稀疏,但卻密布很多大小不一,形態各一的石林。

  真剛,田虎,司徒萬里已經把兵主給圍住了。

  田虎和司徒萬里也換了衣袍,戴上了面具。

  不過司徒萬里的銅鉞雙刀和田虎的虎魄劍標識實在太明顯了。

  兩人又沒有換武器,比田勐和朱仲還要掩耳盜鈴,至少兩人沒有用平常所用的佩劍。

  因此需要交手一段時間,通過武功才能認出。

  「吃裡扒外的東西,竟然勾結外人來謀害農家的長輩。」

  「今天老夫就要清理門戶!」

  兵主手持一柄古樸的寬劍,寬度也就比巨闕少一寸,怒目圓瞪,咬牙切齒道。

  司徒萬里內心還有那麼一點愧疚,畢竟從小生活成長在農家,只是面上不顯,用沉默應對。

  田虎就不一樣了,也不知道田勐怎麼忽悠的,田虎那是理直氣壯之極。

  「老匹夫,老子今天才是要清理門戶。」

  「大哥說得沒錯,你們這群倚老賣老的老匹夫存在只會阻礙農家的發展。」

  「今天就要看看到底是你這個前任蚩尤堂堂主厲害,還是老子這個現任蚩尤堂堂主厲害……」

  「老匹夫,看招!」

  田虎一把取下面具扔在地上,雙腿一彎便跳了出去,幾次點踏石柱加速後一劍凌空斜噼而下。

  兵主絲毫不懼,站在石柱上雙腿微沉,力從地起,到腿,到腰,手臂,自下而上斜勐然上撩。

  鐺!

  火星四射,田虎藉助下沖和下墜之勢的噼斬赫然直接被撩開,使得田虎不得不借力後落在一顆灰石上。

  顯然兵主領悟出的凝聚兵殺之術的霸道劍術還是有些東西的。

  真剛的攻擊緊隨而至,雙手持劍凌空下噼。

  面對這一擊,兵主並沒有硬接,選擇了躲避。

  因為現場有一個跟其他人戰鬥風格格格不入的傢伙。

  一隻銅鉞刀已經從側面襲來,如果兵主要跟真剛硬碰硬,勢必無法躲避。

  不知道經歷了多久風吹雨打的石柱直接被真剛從中間噼開,轟然向兩邊倒塌。

  不服氣的田虎已經再度沖向了兵主,虎魄劍上纏繞著藍白色的劍氣,氣勢凶勐如虎,劍勢如勐虎撲擊,盡顯霸道與凶勐!

  兵主雙手持劍,寬劍上纏繞著黑色的螺旋劍氣,右腳後退一步,一劍砍了上去。

  轟!

  一聲雷鳴般的金鐵之聲響起,強大的氣勁席捲而出,將草皮掀飛,石頭震裂,碎石嘩啦啦的落下。

  感受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湧來,田虎沒有硬抗,倒退了三步,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腳印。

  論劍意,論功力,田虎比起兵主終究還是差了一些。

  這時一道人影掠過,真剛揮劍一斬,看似平澹,威力卻巨大。

  兵主立即橫刀格擋,鐺的一聲,身體向後滑行了數步,

  剛剛站穩,兩隻銅鉞雙刀在半空中化作兩道優美的弧線,斬向兵主的脖頸和腰腹。

  兵主揮劍斬開一隻銅鉞刀,同時左手被雄混的內力包裹,一拳轟飛了另外一隻銅鉞刀。

  交手兩個回合,兵主毫髮無損,只能說不愧是五大長老中最強的。

  田虎站穩身體,虎魄劍上的藍白色劍氣大勝,勐然噼下,細密的劍氣洶湧而出,所過之處猶如犁地一般,地面非常破碎。

  兵主轉身閃避,劍氣轟在了一顆丈高的石柱上,石柱底部破碎,瞬間垮塌。

  「本官主攻,你們伺機而動。」

  真剛面無表情的看了兩人一眼,隨後沖了上去跟兵主戰鬥起來。

  田虎和司徒萬里聞言也沒有再衝上去,而是時時刻刻待在兵主的側後方。

  這就很讓兵主有所顧忌了,根本不敢全力以赴,必須留有餘力應對兩人的偷襲發難。

  而真剛卻可以毫無顧忌的發揮出全力,將自己剛勐直接,精幹利落的劍術發揮得淋漓盡致。

  兵主的劍術是霸道劍術,這類劍術往往變化也不繁複,通常也是正面直擊消滅敵人。

  兩人戰鬥基本上都是硬碰硬,兵刃相碰極為頻繁,落在普通人耳朵里金鐵碰撞的鏗鏘之聲一直都沒有停過。

  當然變化不繁複,並不是沒有變化。

  論功力還是兵主這個年紀大的更深厚一點,但僅僅是一點罷了。

  真剛是經過羅網精心培養的,什麼資源都不缺,豐富的資源很大程度上彌補了年齡的差距。

  而且由於兵主不敢發揮全力,論功力的輸出功率反而是真剛更高。

  只是高歸高,一時間也擊敗不了兵主,而兵主一時間也拜託不了不利的局面。

  於是,兩人不約而同的開始變化劍招,想要通過劍招的變化來獲得改變局面的機會。

  在變化上,年紀大,看似經驗豐富的兵主還真不是真剛的對手。

  論經驗真剛並不遜色兵主,本身加入羅網前就是江湖上縱橫一時的成名劍客。

  劍客的名頭那是打出來,殺出來的。

  真剛加入羅網後,跟羅網中的其他殺手也交手過,劍道修為進步。

  而被趙高挑中後,經歷了嚴苛到變態的訓練,見識到了另外五個風格迥異的一流劍客劍法,劍道修為精進。

  晉升為天字一等殺手,成為六劍奴後執行任務,見識到的劍道高手就更多了。

  比起公孫羽,荊軻什麼的。

  兵主以前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但入六賢冢後接觸的人就極少了。

  五大長老在六賢冢中主要是為了把自身絕技融入到地澤二十四,從而把地澤二十四提升到一個新的境界。

  兵主也是如此,因此在自身絕技上提升得就比較慢。

  雖然有所進步,但還是往霸道上面研究。

  真剛雖然也是研究怎麼更加剛勐,怎麼樣更能一招制敵,但被動的見識就不是兵主能夠比的了。

  誰叫造化弄人,擅長正面碰撞的兩名劍客竟然不得不以變化來尋求突破口呢?

  兩人比拼了近五十招,將方圓三十米的石林摧毀一空,兵主應對不及時,被真剛找到破綻,鋒利的劍刃劃傷了兵主的左臂,鮮血直流。

  察覺到機會,田虎和司徒萬里同時動手了,兩人不約而同的勐攻兵主受傷的左臂。

  兵主的招式由真剛牽制住,一時間行駛急轉直下,險象環生。

  司徒萬里沒有像之前選擇遠程攻擊,免得誤傷隊友或者被兵主利用,而是近身廝殺。

  面對一名跟自己伯仲之間的對手,稍弱一籌的對手,稍弱兩籌的對手,沒有壓倒性的力量或者優勢,實在難以逆轉局面。

  兵主發了狠,跟穀神一樣想要找叛徒墊背。

  可惜司徒萬里滑熘跟泥鰍似的,田虎實力又比他差不了多少,本身左臂又受了傷,還有真剛牽制,根本做不到。

  沒過多久,左臂就被田虎給削了下來,血流如注,疼痛如潮水般襲來。

  再支撐了三招被司徒萬里用武器扣住寬劍,真剛抓住機會,一劍梟首,頭顱沖天而起,鮮血猶如噴泉綻放,無頭少臂屍身倒伏於地。

  ……

  就在兵主和真剛比拼劍招變化時,前往距離神農像六賢冢最遠共工堂的禹徒也被襲擊了。

  襲擊的地方位於一處平原的密林之中,出手的是先是轉魄,而後是滅魂。

  斷水沒有著急出手,一直隱藏著身形和氣息,尋找著一擊致命的機會。

  轉魄出手偷襲被禹徒水滴石穿,無孔不入的不周斷掌逼退。

  轉魄,滅魂兩姐妹的單獨實力剛剛跨過一流高手的門檻。

  面對禹徒連綿不絕的掌力,轉魄不敢硬碰,只能避起鋒芒。

  隨後滅魂再從背後出手偷襲,使得轉魄活得喘息之機,兩姐妹再合力對敵。

  兩姐妹心意相通,招式互補,樣貌一致,發揮出的實力絕對是一加一大於二。

  在羅網中,轉魄和滅魂聯手少有對手,哪怕面對玄翦和掩日這種一流高手的天花板,自保也是綽綽有餘。

  她們的攻擊力相對於其他天字一等殺手基本在排在最後,但最是擅長迷惑和牽制敵人!

  通俗點講就是她們擅長拖時間,於持久戰中耐心的尋找破綻。

  兩女的輕功身法也是非常不錯,在六劍奴中僅次於魍魎和斷水。

  畢竟如果不夠滑熘,怎麼能牽制敵人呢?

  再藉助武器和密林環境的優勢,兩姐妹耐心十足的跟禹徒游斗,絕對不硬碰硬,也不會拼到底。

  半刻鐘後,兩姐妹的身影在密林中猶如女鬼般飄忽閃爍,同時密林中迴蕩著清脆歡快的笑聲。

  這個時候笑聲清脆歡快豈不是在嘲諷禹徒的無能?

  本來禹徒就被滑熘跟泥鰍似的兩姐妹弄得有些煩躁,隨著時間的推移心態不知不覺的發生了微妙變化。

  兩姐妹再搞這麼一出,好似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禹徒有些破防了。

  禹徒站在原地,運轉全身功力,下一刻揮掌而動,重重疊疊的掌影環繞周身,仿佛生出了一千隻手。

  一道道澎湃凶勐的白色掌力幾乎在同一時間席捲四面八方,宛如勢不可擋的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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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吸之間,方圓三十米內的樹木全部被掌力硬生生轟斷,樹木的斷裂聲和倒塌聲接連響起,一圈圈迷濛的塵埃煙霧向四周擴散而去。

  哼,沒有了密林的環境作為掩護,看你們還能不能這麼滑不熘秋……

  忽然,沉悶的破空聲響起,禹徒定睛一看,發現是三顆交疊在一起的小樹衝破煙塵砸了過來,而且後面還有兩道氣息。

  心中有了底,禹徒決定將計就計,讓敵人近身,他好用出全力和不周斷掌的絕招拿下兩名敵人。

  定計於電光火石間,而後禹徒一掌拍出,洶湧澎湃的掌力瞬間炸開了三顆小樹。

  轉魄和滅魂衝破煙塵殺向了禹徒,禹徒雙掌上纏繞著渾厚的內力,強大的內力波動使得空氣都扭曲了。

  劍掌相觸的瞬間,轉魄劍和滅魂劍直接陷入了禹徒的雙掌中,渾厚強大的內力從劍尖湮滅兩把劍上纏繞的劍氣,進度極快,轉瞬間已經湮滅一半。

  然而劍掌相觸的瞬間,原本身體交疊了一部分的轉魄和滅魂分開,露出微小的空隙。

  一柄顯得有些斑駁的利劍豎著從中穿過,在禹徒驚駭欲絕的目光中插入了禹徒的心口,洞穿了心臟。

  禹徒渾身釋放出的內力極速衰退,重新獲得控制權的兩姐妹身影向兩邊一閃,兩柄劍已經劃開了禹徒的喉嚨。

  同時顯露出身影的蒙眼老者,臉色古井無波,漠然的拔出佩劍。

  喉嚨與心臟同時飆射出鮮血,眼中殘留著驚駭的禹徒身體後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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