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韓之悲哀

  晚膳時,成蟜跟白亦非談了談細節,由於合作已成定局,細節談得很順利。

  晚膳侯,白亦非在咸陽中夜幕的據點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就啟程返回了新鄭。

  臨近中午,成蟜掐住嬴政中午用膳休息時間進了宮,一路暢通無阻見到了正準備用午膳的嬴政。

  「小弟來啦,一起用膳?」

  一襲玄色王袍的嬴政見到成蟜踏進殿門,嚴肅的臉龐浮現一絲笑意道。

  「我就是掐著時間來的。」

  成蟜笑著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照著寡人的樣式再上一份。」

  在一旁伺候的趙高連忙恭身應喏,隨後快步出去,途中跟成蟜微微點頭,算是問候了。

  「你平時就喜歡在府中窩著,這次進宮肯定有什麼事吧?」

  嬴政看著在自己身旁坐下的成蟜,似笑非笑道。

  由於受到了成蟜的影響,嬴政如今用膳也喜歡用桌椅,不像以前用低矮的桉幾。

  成蟜聽出了嬴政話語中的調笑,不過根本不在意,反而理直氣壯:「我在外面辛苦了那麼久,回來窩在府中休息難道不合理嗎?」

  「在外面那麼久是事實,不過辛苦就未必了。」

  「你一次性帶回來了三個女人以為我不知道?」

  焰靈姬,紫女,紅蓮的存在並不是什麼機密,嬴政知道是很正常,成蟜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才三個女人而已,成蟜就是一次性帶回來一屯,嬴政也沒有任何意見,只要成蟜高興就好。

  一屯是秦國軍隊中的編制,五什為一屯,一共五十人。

  成蟜依舊理直氣壯:「王兄,你以為應付女人就簡單了嗎?」

  「有時候甚至要比大戰一場來得累。」

  嬴政啞然失笑:「我覺得沒什麼難度,很簡單。」

  成蟜翻了翻白眼,嬴政當然覺得沒有什麼難度。

  能夠送進宮的女子都是出身非凡,知書達禮,深受政治薰陶的女人。

  除了麗姬,哪個敢跟嬴政臉色看?

  但就算是麗姬也知道適可而止,不會無休止的鬧下去。

  嬴政對大多數女人都沒有什麼感情,只是當做延續血脈的工具人,不會在意她們的想法。

  敢甩臉色給嬴政,嬴政只需要冷落一段時間,在這跟紅頂白,捧高踩低的宮裡就夠她們喝一壺的。

  除了麗姬,目前嬴政也就對扶蘇之母有些感情,畢竟生了扶蘇這個長子。

  他就比較博愛了,對他的女人多多少少都有感情,有時候不得不把她們的看法考慮進去。

  兩兄弟圍繞著女人的話題說笑了一會兒,等到膳食上齊,成蟜才開始說起了正事。

  「昨天,韓國的血衣侯白亦非秘密來到秦國拜訪我。」

  「我跟夜幕已經達成了合作協議,吞併韓國的計劃已經進入後半段。」

  「我預計三年之內就能吞併韓國,到時候定然能夠讓天下震怖,揚我國威!」

  實際上,嬴政對於成蟜在韓國的計劃,安排,進度都是有所了解的。

  所以之前的話都是兩兄弟間談笑罷了。

  「需要我做什麼?」

  嬴政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說完拿起了酒樽。

  「王兄需要做的很簡單。」

  「就是下一道召韓非入秦為官的王詔,由王齕率領平陽重甲兵去韓國邊關傳詔並接人就可以了。」

  成蟜也拿起酒樽跟嬴政碰了下,說完才喝起了酒。

  「看來夜幕對韓先生的流沙非常忌憚啊。」

  提起韓非,嬴政臉上明顯露出了一些興趣。

  「有我在暗中支持,搗亂,夜幕已經被逼到了牆角,我再威逼利誘一番,夜幕根本沒得選。」

  「如果單純憑流沙,想要把夜幕逼到牆角,就算能夠做到,也耗時日久。」

  「當然韓非的確是大才,他的法對於統一前的秦國非常適用。」

  「不過對於統一後的大秦帝國,就有些不合時宜了。」

  「以前已經跟王兄討論過,就不多說了,王兄肯定自有斟酌。」

  成蟜對於韓非是尊重的,也是重視的,但也不會像嬴政一樣太放在眼裡。

  「大秦帝國?」

  「名字不錯,甚和我意,那就下一道詔令吧。」

  兩兄弟輕描澹寫之間就決定了韓非的命運,讓韓非的強韓之夢真的成為了夢幻泡影。

  至於韓非的意願,那根本不重要。

  兩兄弟認為不重要,韓國那邊同樣認為不重要。

  因為犧牲了韓非,他們的利益至少還能夠暫時保證,未來的事情未來再說,先顧眼前。

  談完正事,成蟜就跟嬴政天南地北的閒聊。

  之後成蟜沒有打擾嬴政寶貴的午休,跑到後宮拜見了一圈長輩就出宮了。

  當天下午,午休後的嬴政開始處理朝政,立即就下達了兩份詔令,一份是給韓非的,另外一份是給王齕的。

  兩份詔令以正常的傳詔速度從咸陽出發,三天後就是到達了王齕的手中。

  收到命令的王齕立即開始做準備。

  由於韓國有一定可能不交出韓非,因此王齕是真的進行著戰爭準備。

  反正持有嬴政的詔令,王齕是有恃無恐,韓國真不給,那就打。

  自他而下的秦國,刀劍早已經饑渴難耐了!

  平陽重甲兵駐地物資儲備充足,再加上平陽重甲兵本是秦國野戰精銳,訓練有素,一天時間就準備完畢。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有完全明亮時,密密麻麻,無邊無沿,黑衣玄甲的平陽重甲兵就出現在了韓國邊關城池之外,旌旗似簾幕,戈矛似麻林,寒光耀眼,卻無聲無息。

  韓國的邊軍看到這一幕頓時嚇得頭皮發麻,渾身發軟,目瞪口呆。

  沒辦法,誰叫秦軍的名聲太過響亮,戰力太過強大,這個更是名聲還要更盛一些。

  五國聯軍都沒有打贏,光憑韓國一國實在是勝算渺茫,偏偏如今的韓國又無險可守,尋常城池根本擋不住秦軍。

  能不怕嗎?

  韓國邊軍的效率從來沒有這麼高過,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變負責鎮守邊關的將領手中。

  當時,此處邊關的將領正在用早膳,聽到消息微微一愣,隨即勐然把碗快一扔,頂盔都來不及拿,狂奔而出。

  好在王齕暫時並沒有意思意思的想法,否則憑藉著韓國平坦的地形趁夜襲擊,這處邊關應該已經拿下來了。

  等到邊關將領布防後趕到城門口,面色凝重的眺望,收到下屬稟報的王齕才一手提刀,一手持詔,單人獨騎走到邊關城池下。

  之所以敢如此坐,除了因為王齕藝高人膽大,最主要的還是篤定韓國不敢先動手。

  誰要是挑起跟秦國的戰爭,誰就是韓國的戰犯,肯定是要受到韓國內部的制裁的。

  因為韓國正想盡辦法,竭力避免給秦國開戰的藉口。

  主動送上藉口,很可能被懷疑成內鬼,不制裁你制裁誰?

  不是說沒有正當藉口,秦國就不能動兵了,想要打你時,韓國先邁右腳都是藉口。

  只是如果沒有正當藉口,其他國家都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插手,親秦派也就不好出言反對。

  看見王齕單人獨騎的出現,守城的將領立即下令鬆開弓弦,免得哪個愣頭青,內鬼,過於緊張者擦槍走火,引爆衝突。

  沒有辦法,這就是弱國的悲哀,別人都兵臨城下,自己還得注意不要擦槍走火。

  「王將軍這是何意?」

  守城降臨按著城牆,大聲喝道。

  王齕本是秦國的老將,名將,駐紮地距離秦國邊境又近,再加上旗幟,守城將領自然不可能不認識。

  「我王有詔令傳達,下來接詔傳回新鄭,否則開戰。」

  雖然是仰視城頭,但王齕的語氣那是居高臨下的命令,聲音中氣十足,宛如洪鐘似的。

  秦王下詔到韓國?

  什麼時候秦王兼任韓王啦?

  守城將領心中腹誹,但聽著不是來開戰的,心中也鬆了一口氣,一但開戰,他的下場不死也好不到哪裡去。

  「王將軍稍待。」

  很快,城門打開小半,這是預防秦國使詐,到時候返回能夠及時關閉沉悶。

  守城將領帶著一隊騎兵從城門魚貫而出,來到距離王齕一丈遠便停住。

  「不知是什麼詔令?」守城將領小心翼翼道。

  「你沒有資格知道,你只需要將這份詔令護送回新鄭就行了。」

  「下馬,跪地,接詔!」

  守城將領以及背後的騎兵都落地憋屈不已,心中極為窩火,但看著王齕身後那無邊無沿,黑衣玄甲的秦軍,只能強行按耐住,依言照做。

  這一套如果在魏國,趙國,楚國什麼的是行不通的,不過在韓國卻行得通。

  誰叫韓國最弱,偏偏還無險可守,底氣嚴重不足呢?

  看著韓軍都下馬跪地了,王齕這才滿意的翻身下馬,哪怕雙手都有東西,動作依舊十分乾淨利落,瀟灑自然。

  王齕走了幾步將黑底金紋的詔書放在雙手高舉的守城將領手中,威嚴肅重的臉龐上毫無表情,聲音渾厚洪亮。

  「你順便稟告韓王,什麼時候答應,秦國什麼時候撤軍。」

  「如不答應,戰爭即刻爆發,不死不休!」

  王齕的態度非常差,因為王齕實在不喜歡,也看不起韓國。

  朝秦暮楚說的就是韓國,立場太過搖擺不定了,血性也比不上魏國,趙國。

  趙國雖然跟秦國是死敵,但卻是秦人最敬佩的,楚國也比不上。

  之前韓軍忍下來了,沒有爆發,現在王齕的態度雖然更過分,但依舊忍下來了。

  不過守城將領也做不到附和,那已經不是慫,而是賤了,只是默默接過詔書,翻身上馬,帶人回城。

  王齕返回軍中後下令退後十五里埋鍋做飯,分批次吃完早飯後便建造營寨。

  連夜趕到這裡,一大早就擺開陣勢,秦軍都沒有來得及吃早飯。

  雖然王齕篤定韓國不敢主動出擊,但像王齕這樣的老將已經習慣謹慎一些了。

  分批次吃早飯,如果韓軍真的出城來攻,能夠爭取到足夠的鄭軍時間。

  秦軍後退時,一隊邊軍護送著秦王嬴政的詔書向新鄭狂奔,人馬輪換,片刻不停,下午夕陽之時就到了韓國新鄭。

  詔書層層傳遞,很快就送進韓國宮中到了韓王安手裡。

  韓王安看了詔書後心情一下子變得極為糟糕,沒有心思御女了,晚飯也沒有吃,還失眠了。

  第二天早朝,韓王安頂著一個黑眼圈上朝,哈欠連天,使得臣下們側目不已,心中暗自猜測莫不是一夜御女?

  不過韓王安卻不時目光複雜的看向韓非,還有已經通過羅網得知消息的姬無夜,白亦非也不時看向韓非,或幸災樂禍,或意味深長。

  這樣奇怪的事情搞得韓非疑惑不已,他今天儀態沒有問題?

  若是儀態有問題,其他人不應該沒有反應啊。

  衛莊,張良也注意到了異常,但也搞不清楚狀況。

  韓王安已經封鎖了消息,畢竟事情實在是太丟臉了。

  因此早朝上韓王安也不可能把詔書拿出來,除非他腦袋被門夾了。

  雖然消息早晚會透露出去,但只要不在大庭廣眾之下,好歹也算有塊遮羞布,不至於威嚴盡喪。

  早朝一如既往的過去了,韓王安把韓國的重臣都留了下來,扭扭捏捏命人拿出詔書宣讀。

  當詔書宣讀完,大殿中頓時寂靜無聲,落針可聞,似乎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呆了。

  姬無夜,白亦非不用多說,韓宇面上不顯,心中則是竊喜不已。

  這可真是上天卷顧啊。

  秦王竟然因為欣賞韓非要召韓非入秦為官,沒有韓非,太子之位舍他其誰?

  張開地,韓非,衛莊,張良則是真的震驚,另外流沙的三人還有一些不知所措。

  「唉,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情況要告訴你們。」

  「平陽重甲軍已經在邊關蓄勢待發,就駐紮在城池外十五里。」

  「王齕代秦王說了,如若寡人不答應,秦韓兩國立即就會爆發戰爭。」

  「而且是不死不休的戰爭。」

  「老九,你的才能何以達到了能夠引發戰爭的程度啊……」

  韓王安的特意強調,已經讓殿裡的聰明人察覺出韓王安的傾向了。

  韓非是韓王安的親兒子沒錯,還關乎韓國權力格局的平衡。

  然而比起韓國,自身的安危,自身的權利,在韓王安心中又微不足道了。

  可以預見,經過此事韓非的名聲肯定會名震天下,達到天下何人不識君的地步!

  當然這裡說的「人」並不包括黔首庶民,不是他們不是人,而是他們沒有精力關注這些。

  在這亂世中,他們每時每刻都在為生存而努力,都吃不飽穿不暖,哪裡還能抬眼看世界?

  當然韓非在享受名聲帶來的好處的同時,還會面臨盛名的拖累,名聲是一把雙刃劍。

  眾臣聽見韓王安再抖出一個勐料,心情又隨之一變。

  韓宇高興的同時,又有些心酸嫉妒。

  他這九弟有這麼出色嗎?

  另外還有一些憤怒,憤怒秦國的蠻橫霸道!

  張開地沒有憤怒,活得久早習慣了,取而代之的是憂心忡忡。

  既憂心這只是秦國異動的開始,也憂心韓國未來的處境,張家的處境。

  至於韓非,在張開地看來此事鬧到這種地步,韓非入秦已成定局。

  雖然他不願意讓韓國興盛的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但面對殘酷的現實,如之奈何?

  韓非,衛莊,張良都是冷靜沉著,智謀過人,意志堅定之人,但面對秦國的降維打擊,此刻也禁不住發懵。

  「王上,臣認為這也不一定是壞事。」

  「秦王如此欣賞九公子,九公子入秦後必然身居高位。」

  「只要進一步取得秦王信任,對我們韓國的好處不言而喻。」

  姬無夜向前一步,滿臉嚴肅的拱手一禮道。

  韓王安聞言雙眸一亮,之前他光顧著憤怒憋屈擔憂去了,怎麼沒有想到這一層?

  此事也不全是壞事嘛。

  一念至此,韓王安心中的傾向就更明顯了。

  「父王,兒臣雖然捨不得九弟,但姬將軍所言頗為道理。」

  「可惜秦王看不上兒臣,否則兒臣倒是願意入秦為國效力。」

  韓宇這話讓衛莊和張良清醒過來,兩人犀利的目光都落在韓宇身上。

  這話什麼意思?

  莫不是不願意入秦,就是不願意為國效力了?

  秦國都欺壓到這種地步了,竟然還為了自身的利益推波助瀾,落井下石,實在是可惡悲哀!

  衛莊心頭用物理手段毀滅這些人的念頭更強烈了。

  物理服人,省時又解氣!

  「九公子才能卓著,智謀非凡,相信九公子入秦,定然能夠為韓國帶來非凡的變化。」

  白亦非左手背負在身後,右手虛抬在腰間,蒼白的臉龐上露出一絲笑容,又把韓非向前推了一把。

  張良焦急不已,看向自家祖父,希望張開地能夠出言反駁,然而張開地卻輕輕搖了搖頭,

  張良明白自家祖父的意思,不僅不肯發言,也讓他不要出聲。

  但張良如何能夠甘心讓韓非離秦?

  就在張良要出言反駁時,衛莊側身出列,犀利的目光掃了姬無夜等人一眼,冷聲道:「睜著眼睛說瞎話,簡直自欺欺人!」

  「秦國這是見到好東西就想搶的強盜行為。」

  「面對強盜上門威脅,身為主人不僅不想辦法反抗,反而為奉上財物的行為主動找理由。」

  「何其懦弱?

  「何其卑劣?」

  「何其可悲?」

  「何其……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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