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兒,入帳何事?」
單手輕捋頷下短須,項燕頗為歡喜的看向孫兒,在孫兒的身上,項燕覺得看到了項氏一族真正崛起的樣子。
遍數項氏一族的發展,真正發展的歲月,還是在自己身上,抓住楚國莊躋暴動的機會,躋身楚國軍旅世家之一,躋身楚國強大世家之列。
可己身麾下四子中,長子與次子不喜武事,項梁二人一直在身邊,項梁二人守成有餘,開拓怕是不足,如今在孫兒的身上,項燕覺的這是昊天垂簾他們。
「祖父,籍兒以為,接下來楚國或許要有戰事了?」
仍有些許的稚嫩之音流轉,項籍迎著祖父看過來的目光,行至旁側的巨大沙盤出,小小的手臂指過去,一語落下,頗為不容置疑。
「哦?」
「戰事何來?」
項燕好奇,也是行至沙盤旁側,看著沙盤上楚國淮水區域、以北秦國南陽郡、潁川郡、魏國等地的形態,笑而問曰。
項梁面上也是一笑,走過去,想要聽聽這個侄兒為何這般說。
「剛才籍兒與諸位軍將沙盤衍戰,所推演之地乃是秦國潁川郡。」
「籍兒以為,秦國欲要快速平定潁川郡之亂,首要在魏國、楚國,否則,潁川郡之亂不會頃刻間平定,是故,籍兒覺得接下來楚國要有戰事了。」
項籍圍著巨大的沙盤走動,行至距離秦國潁川郡不遠的所在,小臉上頗有些凝重的樣子,隨口中之言,小手指著南側的楚國與東側的魏國。
「嗯,說說?」
項燕沒有評價,給了孫兒一個讚許的目光,這一點自己自然也是想到,但……孫兒能夠想到這一點,已然不易,可具體想到那裡還需要繼續聽聽。
「叔父曾言,接下來楚國或許不會再向秦國與魏國出兵,以為國內休整國力,可……孫兒覺得叔父必然得出兵了。」
「有著楚國與魏國大梁得糧草輜重支持,秦國潁川郡那裡可以支撐很久,可若是……楚國、魏國沒有後續之力,那麼,如今的潁川郡便是昔日秦所滅之韓國。」
「欲要如此,秦國非有出兵伐楚、伐魏!」
項籍想了想,雖然想的不多,但先前從叔父口中也知道不少,秦國絕對想要快速平定潁川郡,但潁川郡真正的根基支撐在楚國與魏國。
若然不直接解決楚國與魏國,說不得,潁川郡的後續之力綿綿無窮。
至於何時出兵伐楚,以及如何伐楚,卻還沒有想清楚。
但本能覺得,秦國絕對應該這樣做,如果自己為將軍,絕對會如此的。
「哈哈哈,不錯,不錯,籍兒,你能夠想到這一點,兵法算是初成了,即如此,秦國欲要伐楚,該如何擊潰祖父這裡的十多萬大軍呢?」
項燕大笑,這一點自己早就思忖過。
但覺得不太可能,單單一個潁川郡那裡,都足以牽制秦國十多萬乃至二十萬兵馬,自己駐紮在淮水的軍營處,坐擁近二十萬精兵。
真正的精兵,非潁川郡的亂象之兵,秦國欲要出兵伐楚,除非秦將王翦主力親自,可……縱然如此,項燕也是無懼,誠如是,秦國何以伐楚?
「這……,這……,孫兒覺得,秦國應該有法。」
項籍小臉為之一滯,自己就是這一點沒有想通,言語遲疑,搖搖頭,沒有繼續之言。
「項梁,你覺得呢?」
項燕行至孫兒跟前,單手輕輕拍著孫兒得小腦袋,這般小得年紀能夠想到這一點,著實不易,起碼能夠一眼東西要點。
語落,看向項梁。
「父親大軍坐鎮於此,秦國自顧不暇,焉得出兵。」
項梁搖頭輕笑,潁川郡尚未平亂,秦國還要伐楚,簡直是痴人說夢,侄兒所言,也只是淺見。
除非秦國徹底滅趙後,準備南下攻楚。
可……這也是不可能的。
「祖父,如果秦國真的出兵伐楚呢?」
項籍不甘心,就是覺得自己所想是對的,可觀祖父與叔父之意,明顯都不在意。
「秦國果然出兵伐楚,那麼,祖父就帶著你殺退秦人,如何?」
項燕歡笑。
「……,好吧。」
項籍無奈,再次想了想,祖父領兵數十萬坐鎮於此,秦國真要伐楚,似乎也難以功成,可……己身就是覺得秦國要對楚國下首。
「籍兒,無需多想,你現在初涉及兵法,日後所要學習的還有許多,記得有密探從秦國護國學宮所得:為將而不通天文,不識地利,不知奇門,不曉陰陽,不看陣圖,不明兵勢,是庸才也。」
「雖然此語略過,但祖父希望你能夠達到這個層次。」
秦國護國學宮,已經出現數年了,效果自不必說,起碼於項燕來說,是無比欣賞的,可惜以楚國現在的模樣,不可能建立那等學宮。
魏國雖重建西河學宮,也是不堪大用。
按照護國學宮的標準,怕是五年之後,十年之後,秦國之內的將才將會迸出一大群,哪怕從其中出現一兩個絕世名將,都足以令嬴政欣慰了。
而那對於楚國來說,對於自己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考驗。
五年之後,十年之後,孫兒也當成長些許,希望可以撐起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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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將王賁見過大王!」
一卷王書,直接將遠在趙國之內,堪為城池巡邏守衛的前將軍王賁召回咸陽。
帶領五萬精銳鐵騎,一路浩浩蕩蕩,一路狂奔,按照王書之意,將五萬鐵騎留守在函谷關外,己身輕裝悄然入咸陽。
由著少府令副丞的專門引領,徐徐而入興樂宮。
倒是不曾見到以往跟隨在大王身邊的少府令趙高,傳聞被大王關押在永巷之內了,倒是有些可惜,對於先前的少府令趙高,還是挺有好感的。
不過,那些事情和自己關聯不大。
數月前,自己托父親遞給中樞一道文書,言語欲要平定潁川郡之亂與順勢滅魏,但……當時中樞之內,未曾理會。
王賁引以為憾,也因為此,被父親調往後方巡邏城池,整頓有可能出現的趙國亂象。
如今……中樞之內,竟然相召自己返回咸陽,據說是武真侯建言的,不由的……感激萬分,對於那份文書,自己思謀甚久。
如今局勢雖變,可萬變不離其中,仍舊可以實施,只是略微難了一點點罷了。
在少府令副丞的引領之下,王賁身披漆黑色重甲,腰腹長劍,沉穩的踏步入內,這般情形的覲見大王,還是第一次,不由的心中竟有些緊張。
入興樂宮廳殿,未敢失禮,只是左右眼角餘光看過去,盡皆文武要臣,任何一個份量都不亞於父親,近前,拱手抱拳。
「哈哈,少將軍從趙國一路奔襲,怕是未有好好修整,如今滿臉塵霜多矣。」
「來人,吩咐尚食坊,於少將軍送來些許酒肉。」
秦王政一身常服,靜立於上首,看著停下的王翦之子王賁,也是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對於他……知曉還是挺早的,但真正留下印象,還是上次在咸陽內,同蒙毅等人的衝突。
不過那都是小事,無論如何,從軍功而觀,王賁的兵略水準,在如今大秦少壯一脈內,絕對首屈一指,否則,這般為前將軍,也不會安穩。
黝黑的容顏上,有著王翦的一絲輪廓,倒是令秦王政自生些許親切,自己登位以來,若沒有王翦的多次助力,怕是真的難以有今日。
軍中之內,由著王賁的緣故,皆稱呼王賁為少將軍,秦王政覺得有些意思,觀其風塵僕僕,竟有些不忍,丹鳳之眸看向旁側,一語落下。
「大王!」
「末將在馬上已經啃下三斤干肉,目下只需涼茶,身披軍甲,不敢飲酒!」
然則,還未待少府令副丞出動,興樂宮廳殿內的王賁又是一小步踏動,再次拱手一言。
「哦,哈哈。」
「好,大桶涼茶上!」
秦王政略有詫異,而後又是朗朗一笑,搖搖頭,看向那少府令副丞。
「少將軍可知今日為何會在這裡?「
副丞離去,廳殿之內,當直入正題。
秦王政單手拍動,自有宮奴將沙盤與輿圖搬出來,陳列在廳殿前往,其上盡皆是秦國潁川郡方圓兩千里的區域,細緻無比。
「平亂!」
「滅魏!」
王賁豁然抬起頭,迎著大王看過來的目光,毫不掩飾的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