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將軍,秦軍太猖狂了!」
「難道真以為憑藉區區十五萬兵力,便可無視趙國之人?」
宜安之城,數日之前,這座城池的庶民已經走了大半,如今還留下來的大都是徵發的勞力與接下來守城可能會用上的人。
從太陘八口無奈敗退,白陘口已經成為突破點,單靠邯鄲大營的十萬大軍,怕是難以攔阻行動性極強的騎兵,而且秦軍一舉破開井陘口也出乎自己預料。
原本的謀算中,秦軍縱然可以破開井陘口,也得花費巨大的代價,但那夜藉助猛火油之力,使得城牆坍塌,誰能夠想到猛火油還有這般的力道。
交戰以來,多日來接連損失兵卒,井陘口與白陘口損失了超過兩萬人,如今自己手中還有十萬不到的兵力,趙蔥率領的五萬之軍駐守在元氏之城,同宜安相隔百里左右。
如此,合趙國之軍十五萬!
而秦軍,道武真君破開白陘口沒有花費大代價,如今在兵力之上,雙方差不多,且對方還有六萬鐵騎,縱橫在平原內地,他們的勝算還要大一點。
城主府廳堂之內,一位軍將怒然喝道,那十多萬秦軍已經破開井陘口了,已經屠滅陘城了,他們還想要怎麼樣?
難道真打算將他們全部殲滅?
那是妄想,他們越過太行八陘,戰線很長,絕對不可能持久作戰的,而趙國卻是他們的腹地,他們擁有無與倫比的優勢。
何況,李牧的十萬精銳邊軍隨時可以南下,到時候圍困秦軍,讓他們十多萬大軍離不開趙國,今,他們困局城池之內,眼看著秦國的軍隊縱橫眼前,心中怒火中燒無盡。
「形勢如此,眾將可有退兵之策?」
跪坐在廳堂上首,身前的條案上,擺放著一張迥異於太陘八口的輿圖,乃是整個趙國的輿圖,詳細無比,與麾下軍將之憤怒,如何不是自己是憤怒。
但僅僅是憤怒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倘若憤怒可以解決秦國,那麼,早在數十年前,秦國便已經徹底消失了,趙國也不會忍受這般的欺辱。
「末將有策,不僅可以退兵,更可以將秦將蒙武一行人徹底留在趙國,讓趙國成為他們的埋骨之地。」
話音剛落,下首便是一位面生虬髯的粗獷軍將踏步而動,拱手沉聲一禮,身披紅色重甲,額頭略有一絲汗水,燥熱的盛夏本是如此。
「哦,說說看?」
一語出,引得廳堂內的其餘軍將紛紛將目光看將過去,對於此人,他們還是認識的,乃是前幾年趙國領兵主將扈輒的同族扈扎。
當年秦國修築鄭國渠,趙國本欲趁著秦國大亂,兵壓函谷,奪回上黨之地,可惜被王翦等人領兵擊潰,扈輒也被擊殺。
「末將以為,秦軍雖掌控太陘八口,十五萬兵入趙國,實則已經是必死之地。」
「十五萬兵卒,起碼需要三十萬的後續民力,而他們在太行八口以外的時候,上黨足以滿足,但在趙國境內,難不成那三十萬民力還要跟隨?」
「故而,以他們攜帶的糧草,在趙國境內,根本不可能停留太長時間,頂多三五天,繼續下去,無需我等動手,糧草問題都足以壓垮他們。」
扈扎洪亮的聲音迴旋在廳堂,兵者,打的可不僅僅是前線兵卒,後勤糧草、戰線長短、地形地貌同樣包括其內,那些秦國人不知死活,連後勤民力都未帶上,就敢穿梭趙國腹地。
實在是令所有的趙國人心頭上涌怒火!
如今面對他們,只消避戰不出,等待個三五日,他們就該自行退了,如果真不退,那麼,他們身為趙國人的優勢會越來越大。
「扈將軍所言有理,上將軍,末將以為,此策可行。」
「只需要避開秦軍的鋒芒,等待數日,便可大勝。」
在場的其餘軍將也不傻,直接明悟其中之意,彼此相視一眼,卻是此理,根據斥候傳來的消息,秦國十多萬大軍越國太陘八口,身後的三十萬民力卻沒有出現。
如此,表明秦國不會再趙國停留。
「此策可行,但……諸位以為蒙武、王翦會忽視這般明顯的一個問題?」
鬚髮潔白的廉頗輕輕頷首,這也是自己先前考慮的,太陘八口對戰,雙方基本上都沒什麼損失,至於屠滅陘城,那裡面的庶民早就離去,不過一空城矣。
但,此次秦國對趙國動兵,如此戰果顯然不能夠給秦王嬴政交差,必須殺戮更多的趙國人,亦或者掠奪更多的土地、財貨為上。
扈扎能夠想到的問題,自己也已經想到,秦國上將軍蒙武也應該想到,那麼,若是不出意外,秦軍不會再趙國境內停留很久,但越是如此,越是感覺秦軍會兵出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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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合計近十五萬大軍越國太陘八口,全軍未帶三十萬後勤民力,只有五天的口糧,所以,在接下來的五天,必須取得足夠的戰果。」
「五天之後,無論形勢如此,都得離開趙國,以免形勢有變。」
宜安城外五十里的丘陵險要地帶,十多萬大軍分開駐紮營地,一位位身披各色兵甲的軍將匯聚中軍幕府,上將軍蒙武站立在嶄新製作而成的沙盤之前。
沙盤之上,以宜安為中心的方圓千里區域輪廓盡有,靠近宜安之城的更是清晰明了,至於元氏之城,也是一般,兵力對峙,雙方不分你我。
一手持劍,在沙盤上不斷點動,上將軍蒙武說道如今秦軍面臨的形勢,當年長平之戰後,緣由近百萬民力相距不遠,趙國主力崩潰,武安君白起才敢率軍包圍邯鄲。
但現在,趙國主力未損,民力隔絕大川,十多萬大軍孤身入趙國,已經是險招了,故而,不能夠久留,就算不能夠取得足夠戰果,也得離去。
神情有些凝重,留給他們的只有五天時間!
「若然可以以此破開宜安之城,那麼,以秦軍之戰力,當無懼趙兵。」
「井陘口一戰,猛火油匯聚一處可以產生強大的力量,足以摧毀關城,那麼,如今未必不能夠一試。只要可以破開宜安之城,加上我軍威勢正盛。」
「足可勝矣!」
身披黑色重甲的王翦近前一步,拱手一禮,隨後看向周清,當初在井陘口,以猛火油之力破開關城,正是武真君之謀。
現今,未必不能夠再次重新施展,那等摧毀性的力量,當日自己可是真正一觀,方圓十丈之內,簡直無人存活。
「井陘口的猛火油用的差不多了,不過其餘七口匯聚的猛火油還有不少,若無意外,以宜安城池的防禦,是抵擋不了同樣數量的猛火油之力。」
「武真君,此戰若非大王派遣你來,我等難矣。」
依靠猛火油之力,重現當日破開井陘口關城之力,轟開宜安城池,以老秦人的尚武擊潰趙軍,進一步擴大戰果。
王翦所言,也正是上將軍蒙武所想,除此之外,想要在擅長防守的廉頗面前五日攻下宜安,除非是不計任何代價,真要拼的你死我活。
真要那般,怕是雙方同歸於盡,其實,縱然將所有的趙軍殺完,又有何用?提起猛火油之力,蒙武再次對著周清一禮。
實在是空有猛火油這麼多年,一直用在火箭之上,卻沒有想到猛火油匯聚一處,竟然有這般的威力,既有這般之力,它日兵出函谷,當有大用。
可惜,猛火油非秦國特產,在燕國也有,破開井陘口關城,怕是已經讓趙兵窺探了猛火油之力,此般,更應該快速施展第二次猛火油之力。
不然,待趙國也從他處弄來猛火油,也是秦軍的災難。
「物盡其用,非我之功,為猛火油之力也。」
「以廉頗的領軍水準,應該正在加固宜安之城,甚至於會引入元河之水護城,玄清以為,當即刻出兵,不給廉頗整頓宜安城的機會。」
對於任何一個名將,都幾乎不會在同一個地方犯第二個錯誤,廉頗已經用它數十年的領兵經驗詮釋了這一點,兵貴神速,他們只有五天時間,不能夠等待。
抱拳一禮,周清深深而道。
「不錯,武真君所言甚是,如今我們已經進入趙國一日了。」
「今刻正是戌時,上將軍,王翦以為,當立刻整頓大軍,明日寅時開灶,讓兵卒吃飽喝足,卯時出兵攻伐宜安,若順利,此戰當為廉頗身隕之地!」
王翦深以為然,猛火油之力固然神異,但不能夠給廉頗太多的準備時間,真要讓廉頗加固城池,連猛火油都摧毀不了,剩餘的四天有餘時間,很難有寸功。
語落,中軍幕府之內,眾將均頷首,隨之,一道道視線自動匯聚,落在上將軍蒙武的身上。
「可!」
「當依王翦將軍、武真君之意,即刻起,大軍整頓待發,明日寅時開火,卯時出戰,爭取一戰功成,拿下宜安,攻滅十萬趙軍!」
掃視過去,迎著身前一位位軍將看過來的目光,蒙武亦是深深點頭,戰機不能夠拖延,拖下去當有變數,務必趁著軍勢正盛,畢其功於一役。
「喏!」
幕府軍帳內,眾將接令,神態昂揚,看著上將軍劍指沙盤上的宜安之城,心中澎湃多矣,明日一戰,定要讓那些趙國人嘗嘗老秦人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