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5章 坐忘入虛(求票票)
張良驚訝!
從關外歸來此處,一路上多在趕路,函谷關以來……關卡重重,想要打探一些事情都不容易。
冰雹子災劫外加連續數日的大雪,關中的災情很大。
咸陽肯定會派遣得力之人給於處理解決,若說是李斯……不太可能,李斯之下的其餘人……可能性都有。
落在公子高身上!
近年來,自己多待在關外,關中的事情非無所知,反而了解的不少,公子高自然在其中。
自從扶蘇離開咸陽,逐步聲名鵲起的一位公子!
關注的人自然很多!
公子高!
咸陽宮麗夫人的孩子。
雖然嬴政的公子很多很多,大多數公子都尋常,母族多尋常,難以顯貴,那位麗夫人不一樣。
無皇后之名,有皇后之實。
多年來,一直操持咸陽宮後宮諸事,身為麗夫人的公子,自然不一樣,麗夫人誕下的那位陽滋公主!
名聲更大。
帝國長公主,尊貴不遜侯爵。
公子高之人,特意觀察過一段時間,有些才能、才幹,卻也只是有一些,若言可以承擔接下來處理關中災情之事。
不足夠!
公子高不夠!
嬴政讓公子高領事,是為了歷練他?還是想讓公子高立下功勞?
輔助之人?
需要有輔助之人,果然一應諸事,都是公子高操持,張良覺得……關中的災情亂象會更加麻煩。
輔助的人……或許才是更重要的。
具體人選?
說了幾個,他們還是很合適的。
也有足夠能力應對那些。
「……」
顏路握著手中茶盞,坐在一旁,靜靜聽著,鮮少出言,時而喝一口茶水,時而取過些許點心。
「都不是!」
「是蓋聶!」
「是鬼谷蓋聶!」
「蓋聶昨兒回咸陽了,還有武真郡侯的車駕,也入咸陽了。」
「武真郡侯的車駕今日才入咸陽,武真郡侯……那日冰雹子剛落的時候,就被急召先入咸陽了。」
「這一次處理關中災情亂象,以公子高為首領事,蓋聶為輔助之人,其餘之人從國府行署調遣。」
「……」
子房說的那些人,的確都合適。
卻非他們。
而是另外一人。
看向面前的兩位師弟,伏念將那人說道出來,若不說出來,任由子房如何猜……估計都猜不出來。
「蓋聶!」
「鬼谷蓋聶!」
「是他!」
「嬴政讓他輔助公子高處理關中事?」
「……」
顏路喝茶的動靜一怔,忍不住緩緩落下一語。
蓋聶。
蓋聶歸於諸夏已經多年了,近些年……多在淮南、江北的故楚之地行走,行監察之責。
嬴政竟然派他在公子高身邊。
完全一件出乎意料之事。
「……」
「鬼谷傳人,蓋聶。」
「竟然是他!」
「嬴政之意,莫不讓蓋聶相佐公子高?」
張良皺眉。
對於蓋聶!
算得上很是熟悉,也算得上很是陌生。
熟悉,是因為他鬼谷傳人的身份,當年同九公子、衛莊兄一處,於鬼谷傳人的才學……清晰明了。
新鄭之時,也有見過。
後來!
見的就不多了。
但。
蓋聶的名氣在諸夏很盛,秦國東出一天下的時候,他坐鎮齊魯,縱橫諸般事,齊國……一直都沒有摻和、助力其餘諸國。
最後!
齊國自己也滅了。
蓋聶。
坐鎮齊魯的時候,諸子百家多次想要殺他,有幾次都差點成了,惜哉,功虧一簣,反而讓他的武道修行大進。
齊魯之地,揚名自曹秋道之後的又一位劍聖!
帝國立下,又是帝國劍聖!
未幾,蓋聶前往西域了,數年時間,縱橫近百個西域小國,讓他們入咸陽覲見,為秦國將來攻打匈奴……奠就一大力量。
蓋聶的才能、才學不需要多言。
有他在公子高身邊,一些事……不好說。
蓋聶!
嬴政怎麼就想著派遣蓋聶在公子高身邊?
秦廷之事,蓋聶位高爵重,實則……近些年來,並不摻和中樞諸般事,有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蓋聶從外歸於咸陽,嬴政點了他為公子高的輔助之人。
武真郡侯!
他入咸陽……倒是不意外,近月之前……江南就有他的車駕,算著時間,也該入咸陽了。
「子房多慮。」
「蓋聶。」
「觀他近年來的所為,頗有一種要隱去的趨勢,歷代的鬼谷傳人,在事情有成時候,都會隱去。」
「蓋聶志向並不在世俗權力。」
「否則,近些年來,他不會主動請事在楚地。」
「接下來說不定什麼時候,蓋聶就辭官了,嬴政也攔阻不了的,是以,子房你所言……不可能有成。」
「……」
顏路把玩手中茶盞,略有搖頭。
子房所言嬴政之意,讓蓋聶相佐公子高?這個可能性……幾乎不存在,也難以存在。
「……」
「師兄所言,不無道理。」
張良點點頭。
「近年來,咸陽之內,請立太子的聲音不小,始皇帝陛下還是沒有那般心思。」
「這一次處理關中災情亂象,公子高為主,蓋聶為輔,無需深究其意,始皇帝陛下歷練公子高的心思肯定有。」
「蓋聶!」
「因當年齊魯之事,因當年的許多事情,和諸子百家恩怨不小。」
「昨兒的咸陽宮,還有陽滋公主被襲擊之事。」
「接下來的亂象處理,不會輕鬆的。」
「咸陽有能力將災情亂象平下,會付出不小的代價,另外一些人也會付出代價。」
「儒家!」
「不在齊魯了,身在關中,儒家無意捲入那件事,有些人不一定會願意,這兩日……就有那個先兆。」
「事情若然難以緩和處理了,咸陽不會缺少鐵血手段!」
「……」
子路師弟所言,是那般道理。
始皇帝陛下派遣蓋聶為公子高的輔助之人,或許,並沒有什麼複雜的心思。
就算有複雜的心思,於儒家而言,也不會摻和什麼。
儒家!
按照現在的趨勢,只要慢慢壯大,再有一二十年的時間,當不一樣,再給儒家三五十年的時間。
更不一樣。
儒家重現大家顯學……指日可待。
公子高!
是始皇帝陛下的看重之人,不然,這些年也不會給他那些機會去歷練,固然有麗夫人的一些顏面,想來也有始皇帝陛下的一些心思。
想要從膝下一位位公子中挑選出色的一位。
不僅僅公子高,其餘公子也都或多或少有歷練之事,眼下……暫未看出誰更加出色。
蓋聶!
自帝國立下以來,廟朝之內,蓋聶常不在其中,蓋聶身上的事情不少,一些人難以忘記。
那些人亂象關中,肯定不會讓公子高、蓋聶輕輕鬆鬆的將關中撫平定下。
至於什麼手段?
大體也能猜測一些。
正因如此,相請兩位師弟前來這裡,一同做下準備,以應對各種可能出現的事情。
倘若。
儒家的運氣真的不好,被迫捲入其中,有兩位師弟坐鎮於此,也能夠穩住局勢。
「……」
張良沉吟,一時無所言。
「子房,有心事?」
顏路在旁,直接問道。
「子房師弟。」
伏念輕捋頷下短須。
「……」
「並無,並無!」
張良淺淺一笑,看向兩位師兄,一禮落下。
「子房。」
「你的心思……還和當年相仿。」
「都已經一二十年過去了,那件事……在你的心中,還深深存在。」
「……」
「以帝國眼下之盛,一些事情難為。」
「更有這場亂象之事,會令箕子朝鮮那裡……更添麻煩。」
「秦國或許會在箕子朝鮮落下更強的力量。」
「始皇帝陛下……不是一位軟弱之人,帝國承平十餘年,懷柔山東諸地,初步有成。」
「雖有一二不穩,也只是一些人的隱患。」
「若然始皇帝陛下軟弱,也不會有一天下之事了。」
「懷柔之餘,兵戈相隨,箕子朝鮮就是一處合適之地,至於山東諸地可能出現的麻煩,帝國也有能力壓下。」
「烏孫之地。」
「那裡的消息也有傳來,以帝國多年來對於河西、西域所謀,今歲過後,烏孫怕是要成為帝國在河西嶄新的郡縣了。」
「河西貫通,直達西域樓蘭,東西一體,真正進攻北胡匈奴的時間就不遠了。」
「……」
「子房!」
「明大勢而動,方為長遠。」
相對於子路師弟,子房師弟……對過往之意記憶的更加牢固和深刻,韓國的淪亡,張家的敗落。
還有一些親人、朋友的死去。
子房。
還沒有忘記。
那樣的事情,自然難忘。
也不當忘記。
只是。
子房是一個聰明人,知事不可為而為之,非智者。
倘若子房真的想要有所動,現在……他什麼都做不來,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就是等待。
帝國雖強,不會永遠強大。
桑海距離海域不遠,海邊之地,浪潮滾滾起伏,潮漲潮落,便是最為亘古的道理。
若是將來可以等到。
子房再動也不遲。
子路師弟……就心性空靈澄淨許多,子路師弟的家國族人同樣多慘烈,子路師弟的性子,就和子房不一樣。
「箕子朝鮮。」
「掌門師兄之意,嬴政接下來可能要對箕子朝鮮下大力,要……要抹去那裡?」
「果然要抹去那裡,山東諸郡可就不會安穩了。」
「……」
掌門師兄所言,張良聞之,再次小小沉默,數息之後,搖搖頭,收拾心情。
話鋒一轉,落於另外一事。
俊逸的面上,眉目微挑,多為凝重,隱約夾雜些許愁容和擔心。
嬴政。
真的會那樣做?
對箕子朝鮮下重手?
箕子朝鮮是一個什麼地方,嬴政知道……不為難,他若是不知道……才是稀罕事。
他之所以容忍箕子朝鮮的存在,所為還是諸夏諸郡徹底安穩的緣故。
目下。
諸郡的形勢好了一些。
嬴政真的有膽量對箕子朝鮮下手?
後果呢?
他可以想到後果?
「他是天子。」
「當一棟房屋通過修繕修補還難以居住的時候,重建也不是不可能。」
「他……可以承受重建帶來的損失,而那棟舊的房屋……就難了。」
「這些年來,始皇帝陛下多巡視山東諸地,懷柔諸郡之民,是權衡之法。」
「相對於山東諸郡的大部分黔首庶民而言,亂象之人,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十餘年來,又掃清了一些。」
「為帝國在山東諸郡的長治久安,強力為之,不是不可能,秦國的損失不會特別大。」
「而一些人的損失,就要權衡。」
「……」
「那個結果不是不可能。」
「至於是否抹去箕子朝鮮,也只是有那個可能,始皇帝陛下的心思……難以猜中。」
「韓國遺留的子嗣韓成,剛好處於箕子朝鮮正對塞外千里緩衝之地的位置,他更為危險。」
「……」
「無論箕子朝鮮是什麼結果,韓成首當其衝。」
「……」
聖王之道,有仁德禮儀,也有剛猛霸道。
嬴政是天子。
有些時候,天子所為,之所以難料,就是因為風雨雷電皆一般模樣,而在世人眼中,那些都是迥異的。
箕子朝鮮是否被抹去,自己不清楚。
但!
嬴政絕對可以有那個心思,他也絕對可以承受其抹去箕子朝鮮的帶來的代價。
而另外一些人,是否可以承受?
似乎不難猜。
子房出身韓國,近些年來,一些小動作……自己也都是知道的,韓國韓成……近年來在箕子朝鮮有一處根基之地。
就是地方不怎麼好,直面遼東塞外。
若然葉騰率兵攻打箕子朝鮮,韓成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根基之地,就要損毀了。
子房若想有為,可以為其參謀。
這個時候的蘭陵城紫蘭軒,想來也會有類似的動作,畢竟……那裡還有一位韓國公主的。
還有流沙的。
流沙!
當年就是立在新鄭。
「子房,你的心有些亂了,接下來需要靜一靜。」
「我最近修行有所得,坐忘入虛,你可隨我修行一段時間,對你有好處的。」
「掌門師兄的聖王仁德威服之道,不適合你!」
「……」
顏路抬手拍了拍身邊的師弟。
子房的心,多浸凡塵。
一些事情,多有入心。
那不是好事,若是不能夠很好的掌控駕馭,一顆亂了的心,就會引來很多很多的麻煩。
「多謝二師兄!」
「嗯?」
「二師兄,你……你已經踏出那一步了?」
「當初聽你所言,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坐忘入虛,可為小成之道。」
「二師兄,你踏出那一步了?」
「……」
張良頷首一禮。
自己的心,現在的確有些亂了,的確需要靜一靜,二師兄的道……自己也有參悟過。
有可取之處,不為十分適合自己。
坐忘入虛,神靈天地。
同則無好也,化則無常也。
而後,方證賢德!
儒家先師孔丘曾語論那般道理,只是……數百年來,很少有人修行,二師兄不僅修行了。
還……有成了?
坐忘入虛,按照諸夏修行而論,二師兄已經悟虛而返有成了,是一位玄關境界的存在了。
那等境界,在儒家數百年來的傳承中,都是不多見的!
自己對修行不為入心,至今還是先天巔峰的水準,平日裡也很少同兩位師兄聊修行。
竟不知二師兄已經進益如此!
不由,多慚愧。
然!
也是一件極好的事情,近些年來,多有人想打二師兄手中那柄寶劍的主意。
眼下。
二師兄修行進益,那柄劍……今後當穩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