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侯戲言在下?」
著深藍色的貼身長衫,婀娜的身姿曲線若隱若現,漆黑的長髮隨意披散,聞玄清子之言,東君抬首看過去,星眸閃爍。
說著,微微蹲下,懷抱郡侯的小腿,將旁邊的高靴徐徐穿上。
自己的確很少服侍人,不……,自己從未服侍過人,郡侯是第一個,就算是曦兒,待在自己身邊,也多是侍女服侍。
至於……服侍郡侯,算是看在曦兒的份上。
當然,還有其它事情的份上。
一側的弄玉近前,拿過玉帶替公子梳攏衣衫。
「哈哈哈。」
「待到了靖遠城,本侯好好教教你,該如何好好的服侍。」
周清莞爾,只手落在東君的秀首上,撫摸那柔順如水的長髮,很有一縷別樣的興致。
這些時日,曦兒這個小傢伙一直和自己睡,自己想要放鬆一下都做不到。
以眼下的行程,到達靖遠城,估計還得半個月。
「郡侯隨性。」
東君眉目低垂,自然明白郡侯言外之意。
不過……倒也習慣郡侯如此性情。
「公子,好了。」
弄玉雙手停下。
東君也已經將高靴穿好。
「嗯。」
周清只手一握,文書在手,踏步間,離開車內。
……
……
「關中大部也被雨雪覆蓋。」
「隴西、北地更是如此。」
「上郡也有大部。」
「根據各地呈上來的文書,這次的雨雪災禍很大、很嚴重!」
「雖有郡侯你的那份處理文書,一時之間,終究難以徹底貫徹。」
沿著大河旁邊的要道,一路北上,縱有黑龍銳士騎兵開道清理,一日也就行進一二十里,這已經很快了。
而從輿圖以觀,距離靖遠城還有兩百里的距離,放在未有雨雪的天氣,兩三日就到了。
現在……還得十日。
幸好,靖遠城那裡也傳來消息,已經派人日夜清理要道,這般……,或許時間要不了那麼多。
一座臨時搭建好的仿幕府營帳內,嬴政手裡又一封郡縣送來的災情文書,受災的人、牲畜很多。
為此,隨身攜帶的群臣也有提出諸般策略,卻是和皇弟送上來的那份對比,高下立判。
「羅網那邊也有消息傳來。」
「如玄清所料。」
「受災之地,流言四起。」
「流言不僅僅傳盪在受災之地,山東諸地也有流傳,甚至於江南之地也有流傳,人心浮動。」
周清手中拿著另一封文書。
是羅網加急送來的。
這般的雨雪天氣,欲要有最新的情報,羅網、影密衛更有這個能力。
閱覽上面的內容,很好理解。
並不出乎預料。
卻也在預料之外。
流言傳播的很快很快。
「殺!」
「當殺!」
「大秦受災如此,諸夏一體為上,散播此等流言,當誅。」
「羅網和影密衛已經追查源頭了。」
「至於郡縣、鄉里的異動,如郡侯文書所言,有些時候,不能不採取一些強硬之策。」
嬴政已然命蒙毅擬定文書,準備快速下發諸郡。
散發流言,擾亂民心,蓄意擾亂大秦安穩秩序,罪行當誅,罪當連坐,罪當九族。
「此次受災還是有些大。」
殺人容易。
壓下那些異動也容易。
羅網所得,散發流言有山東諸國之人,也有疑似百家之人,也有秦國郡縣鄉里之人。
還有一些身份莫名的人。
散發流言有何好處?
對於秦國來說,沒啥好處。
而同樣,秦國沒有好處,有些人就有相當好處了。
搖搖頭,暫時摒棄那些雜念,該殺的就殺了。
終究還要治理災禍。
因雨雪而死的受災之人,已經數百,受傷的也有數千,這個數字還在不斷增大。
尤其是烏氏倮那裡傳來文書,因這場雨雪,牛羊凍死高達十多萬,損失頗大,後續影響還在持續。
房屋倒塌的不計其數。
因雨雪而彼此相互隔絕開的民眾鄉里想來不計其數。
「昊天何至於此?」
嬴政踏步出營帳,看向昊天。
虛空仍舊有些陰沉,雨雪今日剛停,旁側不遠處的大地上,雨雪都有三五尺了,連帶著大樹都被硬生生的壓斷。
大秦正要開啟一條嶄新的道路,現在……突然來了這麼一場雨雪。
「昊天!」
周清隨在身後,亦是抬首看向昊天。
昊天神秘。
這場災禍……難以窺測。
先前曉夢詢問自己,若然泰岳祭祀未成,十二年後,昊天會有什麼動靜落下,終究星辰古約。
現在……,周清覺得自己已經窺得一絲了。
大秦因天時、地利、人和成就帝業,鑄就輝煌帝國。
而萬物陰陽,乾坤輪轉,天時、地利、人和也在不斷變化,果然三者不在大秦呢?
天時?
難料!
地利?
難料!
人和?
難料!
「難道這就是昊天?」
周清低語。
神通運轉,紫眸催動極限,直視虛空虛冥深處,……頃刻之後,一無所得。
「陛下。」
「明日起,玄清帶一隊人巡視受災之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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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可以儘快恢復原有的模樣。」
近前一步,拱手一禮,看向皇兄。
「可!」
「於你生殺決斷之權。」
嬴政一雙丹鳳之眸深深皺起,四周天地,萬物皆白,依靠郡縣之力,難以窺得進度。
皇弟此言,甚得己心。
當即,簡言落下。
周清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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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師兄身邊,接下來可是有些苦頭的。」
凌虛御風,踏空而行。
身邊跟著一襲青色長衫的曉夢,較之自己所傳的厚實衣衫,曉夢沒有太大變化。
弄玉本要前來,周清並未允許,讓她留在車內,好好照顧曦兒就好了。
「師兄。」
曉夢看了師兄一眼。
待在師兄身邊,能有什麼苦頭。
自己可不怕什麼苦頭。
反而,能夠和師兄待在易初三,感覺很開心。
「那就走吧。」
自大河旁側離去,直奔隴西治所狄道。
花費僅僅百多個呼吸,周清便是直入狄道城主府。
那裡……,郡守李崇正在同麾下文武同僚商議應對之法。
有皇兄的詔書,加上皇兄的印記。
直接接管整個隴西的文武大事。
「郡侯!」
「先前陛下詔令頒下的文書,關於治理雨雪災禍之策,盡皆頒下縣域、鄉里。」
「只是,道路之上,雨雪甚多,難以相連,消息難以傳遞,具體如何,難以知曉。」
李崇深深一禮,如是道。
身為隴西郡侯,而今又遇到這樁子事,李崇已經好幾夜沒有睡好了,一則,那是自己應盡的責任。
二則,陛下就在旁邊,自己也得表現出足夠的能力。
果然讓陛下失望,那就不太妥當了。
「盡力即可。」
「留守足夠的守衛,其餘之兵派出,清理方圓。」
「城內的商賈舉動如何?」
周清踱步廳中,隨意問著。
「那些商賈!」
「這……,郡侯,在下慚愧。」
「城中有數家商行背景是老秦人,尤其還是高爵加身的老秦人。」
「自雨雪剛下三日開始,便是有囤積居奇的舉動,在下雖前往問詢,卻沒有什麼答覆。」
「這幾日,城中逐步缺糧,那幾家商行卻不肯將更多的糧食投放出來,而且價格超越先前五倍有餘。」
「在下……,慚愧!」
論及那些商賈。
李崇神色微變,再次深深一禮,旋即,以頭搶地。
非為自己辦事不利,而是自己也沒有法子。
隴西郡這裡,什麼都不多,就是身具爵位之人多,尤其還是那些身具高爵之人。
他們為現在的秦國流過血、流過汗,甚至於還付出了子嗣。
他們得來了榮耀,得來了利益。
眼下,卻……,李崇難以處理。
稍有不慎,會引起別樣的變動。
「高爵加身的老秦人?」
「難道陛下頒布的那份詔令上,沒有關於囤積居奇的處理?」
高爵!
老秦人!
明白李崇的意思。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老秦人付出很多,也得到很多。
大部分老秦人都是願意為大秦繼續付出的,終究……有那麼一小部分老秦人,所得已經很多,偏生……還不滿足。
關中就有許多這樣的例子。
如之前關於所得田畝土地的糾紛,老秦人之間都爭鬥出血了。
現在……,天降災禍,又有老秦人囤積居奇?
有意思。
頂風作案?
那份詔令文書寫的很清楚,囤積居奇,以禍亂秦國安穩的罪名落下,處理當誅。
那些人腦袋真的很硬?
周清不覺得。
「郡侯!」
「在下已經和那些商行的管事說過,卻……沒有所得太多。」
「有說……正常經營。」
「有說……有專門用處。」
「有說……價格不高,不為囤積居奇。」
「……。」
李崇這般而語,意蘊已經很明了了。
「當年隴西地動之時,你辦事的那份勇氣呢?」
周清聞此,微微一笑,看向李崇。
這可不是自己認識的李崇。
當年隴西地動,李崇可是行動甚為果敢的。
而非現在瞻前怕後之行。
「郡侯!」
「在下有心處理,然……涉及不少身具高爵老秦人,更有宗室之人。」
「若然處理不甚,隴西這裡就亂了。」
「在下……難以下手。」
李崇以頭搶地,灰白的長髮垂落大地之上。
自己也想要處理那些人。
自己也想要殺了那些囤積居奇的人。
可……自己不敢。
陛下初次出咸陽,巡視隴西郡,已經表達出對於隴西郡老秦人的重視。
尤其,前不久在狄道城主府這裡召見了不少老秦人,還有宗室之人,此次涉案的就有其中二三人。
如此,自己怎敢處理他們?
那些人在隴西的老秦人中很有威望,果然處理不甚,老秦人要憤怒了,期時……以自己償命不算什麼。
卻是……隴西亂象非所見。
狄道這裡都這般,隴西郡縣廣袤之地,李崇心有餘而力不足,蒼老的面上掠過深深的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