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項燕軍中升起楚王的營帳了。」
率領十萬鐵騎,飛奔追擊項燕,一路之上,鎮殺項燕手下兵卒數萬,就是其人跑的還真快。
短短十日左右的時間,便是跑到廣陵了。
再加上前騰龍軍團主將龍燁帶兵前來,倒是令楚軍士氣稍微大振,略有些抵抗之力。
彼此相隔數里駐紮,不為直接強攻。
按照蒙恬、趙佗所部的消息,接下來兩三日,他們就該跟上來了。
尤其還有楊端和將軍的一支秘密數萬兵,已然從後方而進,期時,合圍廣陵。
將項燕殘餘之力徹底剿滅,進而南下江東,摧毀項氏一族的抵擋之力,以下吳越之地。
幕府之內,李信正觀掛在屏風上的輿圖,楚國這裡的區域,精細沙盤暫未有製作出來。
聞軍司馬來報,陡然驚異的轉過身。
開什麼玩笑。
項燕軍中升起了楚王營帳和旌旗?
楚王負芻現在應該在押送至咸陽的路上,難不成他跑掉了?
「當真是楚王營帳與旗幟?」
李信狐疑不已。
「卻是楚王營帳和旌旗。」
「屬下也覺得詫異,故而派人專門探詢了一番。」
「說來將軍或許更詫異了,昌平君熊啟在項燕軍中,手持傳國大印與楚王傳位詔書,被項燕擁立為楚王。」
「算是楚國新一任的王了。」
軍司馬剛收到斥候消息,自然也是驚奇,對於此事,好好的探察一番,才了解更為具體的消息。
前秦國相邦昌平君熊啟。
在項燕軍中,被項燕軍士擁立為楚王,非已經被押送至咸陽的楚王負芻。
「是他!」
「他被項燕擁立為楚王了?」
「還手持傳國大印與傳位詔書?」
「傳國大印果然被昌平君帶走了,楚國都已經這般局勢了,其人也登位楚王。」
「當真是莫大的勇氣!」
是昌平君熊啟登位楚王?
原來是他。
李信對其人自然熟悉,先前章台宮論政謀楚的時候,昌平君還是大秦相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好端端的,卻是突然入楚地叛秦。
若非其人,去歲自己不可能那般失利。
眼下,楚國大勢已去,這個時候登位楚王,那就註定只有思路一條了。
他還真是有勇氣。
不愧是做過相邦的人。
「將消息速速傳至上將軍處!」
雖然昌平君登位楚王,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但細細思忖項燕此謀,或許是想要藉助昌平君這位身懷楚國先王血脈的公子,以為繼續抗秦。
沒有楚王!
便是無頭混亂之人。
有了楚王,便是有了方向,甚至於接下來還能夠藉助淮南老世族的力量。
尤其是相對於楚王負芻,昌平君身上的楚國王族血脈更是不需要半點懷疑。
這樣一來的話,項燕還真是想要長久同秦軍對抗!
長久?
那也得扛住秦軍接下來的進攻!
「喏!」
軍司馬頷首,當即旁側擬定文書。
「傳令下去,全軍齊備,接下來強攻廣陵。」
「想要繼續遊走於淮南抗秦,不可能!」
一覽軍司馬書就的文書,李信蓋上自己的印記,直接交由傳令使傳向壽春,交予上將軍王翦。
至於廣陵之地的事情。
不能夠繼續讓項燕有所謀略了。
……
……
「叔父!」
「秦軍今日就要強行攻破廣陵了,以秦軍的攻城器械,廣陵守不住的。」
郯郡,廣陵之城,不過一座方圓二三里的小城,城池的堅固不及汝陰十分之一。
汝陰之城在秦軍手上都堅持不了多久,何況廣陵。
項籍身披七海蛟龍甲,背負長槍,初顯硬朗的神容上,濃眉大眼盡皆焦慮。
手持千里鏡,看向極遠處,秦軍現在正徐徐推進廣陵,這裡……待不下去了。
「的確守不住。」
項梁頷首。
根據斥候所報,追擊他們的不僅僅有秦將李信,還有蒙恬的黃金火騎兵以及趙佗的飛騎。
他們現在手上的力量都很珍貴,容不得半點損傷。
「項梁將軍!」
「大將軍傳令,城中留下五千人守御,其餘兵馬速速撤離。」
未幾,未待項梁和項籍二人從城上走下,已然有隨軍之人快速前來稟報。
「知道了。」
項梁擺擺手。
「叔父,我們接下來退向哪裡?」
項籍看向叔父。
楚國之大,一時間,自己竟然想不出接下來還有什麼退路,淮南之地雖大,但秦軍更多。
江東之地,乃是鄉土,前往那裡,無疑是災禍。
「也許是江南!」
「也許是嶺南!」
「也許是更遠!」
項梁低語應道,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形勢逆轉如此,楚軍一潰千里,國都淪陷,楚國幾近淪亡。
淮南之地,不可能待下去的。
江南,雖有熊悍等人之兵,但從吳越南下,還有有道路的,那裡有著吳越遺族經營許久,也是一處安穩之地。
果然秦軍追至,那就繼續向南,追擊他們,秦軍不可能出動更多的部卒,加上江南、嶺南地形的特殊。
他們才有機會。
果然嶺南也待不住,那就南海之地。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投降的。
「大父!」
「您當保重身體!」
歸於城中幕府,看著明顯越發蒼老的項燕,項籍沒來由的雙眸為之酸澀。
多年來,己身一直在大父身邊,受到大父的淳淳教導,受益良多,自己心中,大父就是諸夏最為頂尖的名將。
若非楚國那群討厭的世族之人,大父此戰絕對不會失敗的。
也不至於一下子蒼老這般多,精氣神都衰弱不已,一天中,過半都待在榻上。
「籍兒,無需為大父擔憂。」
「大父老了,征戰沙場數十年,總歸有那一天的。」
「卻是你……,怕是大父接下來不能夠繼續教你什麼了,但是有范先生在,大父還是放心的。」
看著近前的孫兒,項燕強自一笑。
這個孫兒自己很是滿意,無論是勇武,還是謀略,都已經初成,接下來就是歷練歷練了。
雖然有些衝動,但有范先生和項梁他們在身邊,會好好規勸的,項氏一族的興亡必會落在孫兒身上。
「大父!」
聞此,本已經心中酸澀不已的項籍,不由的更是淚灑眼眶,滿是無盡傷感。
話音深沉,整個幕府之內,旁側諸人亦是面上為之悲傷,項梁、項伯更是以頭搶地,哀傷及心。
「無需那般姿態,入沙場征戰,生死乃是常事。」
「籍兒,認識案上大父寫的那個字否?」
項燕見狀,擺擺手,很是不滿此刻幕府的狀況,自己還沒有死,何以如此?
等自己真死了,在這般形態也不遲。
說著,手掌指著旁邊案上自己剛才親手在紙上寫下的一個大字。
「認識!」
「是……羽字!」
項籍抬起頭,順著大父手指的方向看去,案上果然有一個白紙黑字,相距數尺,很容易看清楚。
是一個羽字。
自己早年間有儒者教導,楚國文字還是認識的。
「你雖未到加冠之年,但大父怕是等不到你加冠的那一年了。」
「這個字大父為你取好。」
「你可知大父為何為你取這個字?」
項燕點點頭,看著案上自己寫下的那個字,再次看向孫兒,蒼老的神容上,又是淺淺一笑。
「……」
「孫兒知道。」
「羽字雙刃,一刃在內,以為守護項氏一族。」
「一刃在外,此生必滅暴秦!」
「大父,孫兒一定會做到的,一定會做到的。」
項籍略有沉思,而後眼中微亮,而後眉目瞬間堅毅起來,看向大父,立下自己的諾言。
「好!」
「好!」
「好!」
項燕欣喜,聞孫兒之言,很是欣慰。
「大將軍!」
「秦將李信兵鋒已至城下,我等當離開廣陵了。」
幕府之外傳來一道催促之音。
「大父,我們該離開廣陵了。」
項籍亦是連忙說著,而後將大父從榻上攙扶起來,秦軍臨近廣陵城,這裡守不住的。
只有離去了。
「走吧。」
項燕頷首。
當其時,整個廣陵城內外十多萬楚軍有條不紊的向著東南方向撤去,那裡是……吳越舊地。
也是最有可能擺脫秦軍追擊的一個方位。
「大父,您還是待在馬車之中吧。」
觀大父身披重甲,顫巍巍的跨乘在駿馬之上,一力當先,領兵前進,項籍在側,不住擔憂。
「哈哈,難道老夫真的已經老到連御馬都不行了?」
「無需多言,速速行進。」
項燕朗朗大笑,搖搖頭,看向左右,隨意輕問。
「父親!」
項梁手持韁繩,御馬緊走兩步,父親雖這般說,但終究這些時日蒼老太多。
「你也要多言?」
項燕佯裝微怒。
旋即,一行十多萬兵馬浩浩蕩蕩前進,留下一個廣陵空城給秦軍,些許守衛,以為儘可能的攔阻。
多攔阻片刻,前方大軍便可以多行進一段路程,多了一份希望。
……
……
「報!」
「大將軍,前方五里之外,出現大量秦軍,觀其眾,約有三萬餘!」
出廣陵城還沒有一炷香的時間,悄然間,在前方先一步探路的斥候慌忙來報。
言語有些驚恐。
「報!」
「大將軍,東南方向七里之外,出現大量秦軍,觀其眾,不少於六萬!」
然則,還未待項燕等有所謀,又是數匹快馬回奔而至,快步近前,快速一語。
神容同樣的惶恐,更是夾雜無言的驚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