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白色的玄光忽閃,蓋聶身形挪移,持劍出現在王案之旁。
一劍斬向殘虹,劍光璀璨,鋒芒外顯。
叮!
韓申擲出的殘虹徑直被擊飛,六尺開外的銅柱之上濺起一片碧藍色的火花,殘虹莫入其內三寸有餘,當其時,整個銅柱之上一片森森然黑色暈光瀰漫。
「劍器有毒!」
快速從先前靈覺探知的黑龍異象中醒轉,蓋聶低呼一聲,催動體內殘留的力量,執劍揮向韓申。
「當誅!」
宗全亦是揮劍純鈞,一掌打出,一道太極印記籠罩在韓申頭頂,將其鎮封。
東君焱妃收斂周身暗金色晶瑩之光,沒有再次出手。
那奇物不存,燕國刺客體內的內力消耗巨大,已然不足為懼,殿中,最終的局勢已然定下,若非刺客手中的奇物以靈覺神妙煉入,此次……還真有些危險。
除非武真侯未曾離開咸陽,不然,不入玄關,根本就難以攔阻。
「韓申!」
「寡人本欲要留你一命,奈何你自己不取,如今,又有何言?」
秦王政一直靜立於王座之前,手持秦王劍,儘管不知道眼前的局勢如何,可從那刺客韓申的反應來看,事情成敗已然分曉。
冷然一語,看向韓申。
一步一語,語落,已然踏步行至韓申身前,大殿為之寂然。
「暴虐之君,焉得配我出手!」
臟腑顫動,嘴角一縷縷淤紅之血流淌,浸染衣衫,強行撐持著身軀,看著面前持劍的蓋聶,又看著以純鈞之劍鎮封自己的天宗宗全子,心間深處,全然死寂。
自己該……功成的!
自己應該功成的!
可……那條黑龍……毀了一切!
毀了燕國的希望!
毀了山東諸國的希望!
身為燕國上卿,又如何不清楚諸夏大勢,果然自己此次功成,秦國東出勢力稍緩,諸國還有喘息之機,以楚國的底蘊,以魏國圖謀復甦的勢頭,以太子殿下的謀略。
將來一切未可知!
可……自己失敗了,萬事俱休。
「提一短刃而欲改天下,未嘗聞也!」
「嬴政縱死,秦國縱滅,豈能無人一統天下哉!」
間韓申口中噴著血沫怒罵不已,秦王政面上冷然大笑。
「有人無人,不足以論,只不能教讓你嬴政滅國,一天下大勢。」
韓申深深的喘息一口氣,雙眸瞪得渾圓,看向秦王嬴政。
「原來如此。」
「先前,寡人於你還是有些欣賞的,覺得你有些膽量,又有些謀略,若然你如舊獻降,寡人可大用於你,聽你此言,卻是迂闊偏狹之人。」
「區區一卑劣刺客,充雄傑之人,不宜羞哉?」
秦王政搖頭,仰天大笑。
「事未功成,非我之敗,為天意也。」
「暴虐之人何幸之有?韓申雖死,卻非最後一人!」
於秦王嬴政冷笑,韓申已經沒有精力繼續反駁了,成王敗寇,這次……自己失敗了,非天意,焉得有那條奇特黑龍出,破壞自己最後一擊。
「你雖迂闊,也算有些猛烈之勇。」
「寡人親自送你最後一程!」
秦王政神色歸於平靜,盯著面前的韓申端詳片刻,緩緩舉起手中長劍。
「謝過秦王!」
韓申艱難的露出最後笑容,感受廳殿內那匯聚己身上的道道目光,對著秦王政淺淺一笑,呼吸之後,陡然間,拼盡體內最後一絲力量。
強力奔向身側一旁的蓋聶。
「嗯?」
蓋聶眉目一挑,手中長劍本能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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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還請暫回寢宮休憩,以免貴體有恙!」
得了從咸陽後宮傳來的訊息,衛尉李仲將些許要務交由郎中令蒙毅之後,親自帶人前往昭德宮,一禮而入,宮門之外朗朗而言。
身披銀色重甲,左右重甲兵士在列,手持兵刃,盡皆一禮。
「李仲,你為何在此?」
公孫麗正緩緩的從寢宮之內走出,握著陽滋的那串頸鏈,渾身上的感覺徐徐恢復正常,由著侍女的服侍,穿戴完畢,行至前廳。
那裡,陽光明媚普照,令公孫麗很是舒適,待在其中,正等著清兒回話,可……清兒是回來了,昭德宮外,也多了一行人。
「大王得知夫人昏睡,身體抱恙,便是派遣李仲前來護衛,稍後便有院醫前來。」
「請夫人切勿走出昭德宮,以免春日未盡之寒氣侵擾貴體。」
李仲繼續高聲回應著。
「清兒,天明呢?」
公孫麗沒有搭理李仲,踱步院中,眉目微皺,美眸看向清兒。
「夫人,清兒剛離開昭德宮不久,便是遇到衛尉,故而便是歸來了。」
「天明公子正在伏念先生處,欲要召回天明公子,待巳時學業結束也不晚,夫人貴體為上。」
清兒秀首低垂,屈身一禮,未敢直視身前的夫人,脆語緩緩而應。
「清兒,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待在深宮多年,公孫麗自覺警惕性一直很強,清兒跟隨在自己身邊亦是多年,入宮以後沒多久,便是被大王派遣之自己身邊服侍自己。
許多時候,清兒也算是自己心事的傾聽者,然……今日,明顯在清兒身上感受到一縷別樣的感覺,再加上衛尉李仲的出現,往常之時,從未有過。
心神警惕,不知道為何會這般?
難道咸陽宮此刻發生了什麼大事?
可……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韓申師兄今日必然不能……,不對!
剎那間,公孫麗神色驟變。
「李仲,大王此刻何處?」
心間深處掠過一絲驚悸的想法,難道……,公孫麗心頭顫動,未敢繼續深入思忖下去,如果真是那般,或許眼前的一切已然有了一個可以解釋的緣由。
「大王此刻正在咸陽宮接受燕國使者的獻降!」
宮門之外,李仲如是道。
「燕國使者為誰?」
公孫麗身軀顫抖,快速轉過身看了清兒一眼,而後脆語問著。
「李仲並不相識,然……所行為燕國正使與副使等人。」
李仲略有遲疑,此事並不是秘密,說道一二應該無妨。
「正使可為韓申?」
公孫麗快步向著宮門外走去,口中之語未停。
「……好像是。」
李仲有些不確定。
「不……,清兒,你……,你……!」
公孫麗前進的身形再次一滯,韓申師兄真的出現在咸陽宮,正在覲見大王,更是要預謀刺殺大王,清兒何以這般對待自己?
自己待清兒不薄!
心間深處,滿是傷感,沒有遲疑,握著手裡的頸鏈,直接出宮門,無論如何……師兄不能夠出事、天明得儘快出宮,咸陽這裡已經留不下他們了。
「夫人!」
昭德宮外,李仲一行人再次一禮。
「讓開!」
公孫麗冷語呵斥。
「大王有令,夫人身體有恙,當在昭德宮內好生靜養。」
李仲搖搖頭,這是大王臨朝前頒下的命令,自己焉敢違抗。
只是……麗夫人一直都是大王極為寵愛之人,事情還真是有些糾結。
「讓開!」
公孫麗無視李仲之語,再次冷然一語。
「夫人,請不要為難李仲。」
李仲躬身又是一禮。
「讓開!」
「你們就當沒有看到我!」
如今已然是辰時六刻,縱然覲見的禮儀繁瑣無比,此刻韓申師兄也該在咸陽宮店內,打量著攔阻自己跟前的李仲等人,身形陡然一躍,直接凌空出現在遠處。
「這……,夫人!」
李仲大驚。
觀此異樣,不由的一絲久遠記憶翻滾而出,好像夫人當年沒有入宮的時候,也是遊俠之屬,修為入先天的,多年為宮中貴人,自己卻是忘了。
然……夫人是斷斷不能夠離開後宮的,大王有過嚴令的。
身披銀甲,腰腹長劍,快速追了上去,身後諸人快速跟隨。
嗡!嗡!嗡!
入宮數年來,整個咸陽後宮之內,公孫麗已然無比熟悉,任何一個角落都是那般的熟悉,只是現在……卻覺得咸陽宮是這般的大。
所過之處,諸人避退,沒有受到任何攔阻。
未幾,剛行出昭德宮數十個呼吸,本能有感,整個籠罩咸陽王城的天地元氣為之顫動,整個乾坤上下恍若沸騰一般,一道道旋風自起,繚繞於咸陽王城內外角落。
駐足看向遠處,那裡是咸陽宮所在,遙望虛空,眼眸深處直接浮現一道道斑斕色澤玄光,極盡璀璨,天地元氣交錯,更為明顯。
「師兄!」
公孫麗大驚,咸陽宮殿內,絕對情況有變。
「夫人!」
李仲很快的跟了上來,一邊低聲呼喊著,一邊手勢揮灑,一隻只咸陽宮巡邏小隊四面聚攏,攔阻公孫麗通向咸陽宮前殿的道路。
「滾開!」
公孫麗一掌直接打向攔阻自己的衛士。
掌印落下,那衛士沒有任何還手,健壯的身形連連倒退數步。
「夫人,還請快快回宮。」
李仲惶恐,快速近前,親自攔阻去路。
「滾開!」
公孫麗心中焦急萬分,清兒怎麼會那般做?韓申師兄此刻正在咸陽宮正殿?昨日是誰將密信傳於自己的?師兄竟然要刺殺大王?……
一件件、一樁樁……,看著再次攔阻在自己面前的李仲,抬手又是一掌落下,淺淺的玄光閃爍,印在李仲身前的甲衣身上,其人應聲而退。
「夫人!」
倒退四五步,強行穩住身軀,未敢反抗,躬身一禮如先前。
「你焉敢攔我?」
公孫麗大怒,伸手一探,隨手從身側一位衛士身上抽出長劍,直指李仲,此人著實可惡,何以這般時候還在極力攔阻自己。
「夫人,還請回宮修養。」
李仲簡言,沒有多言,自己乃是奉王命前來於此,焉敢違背。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公孫麗近前一步,手中長劍落在李仲的脖頸之側,感受虛空中那越發震盪的天地元氣,此刻咸陽宮內定然亂成一團了。
越想起這些,越是覺得眼前之人可惡。
「夫人!」
李仲拱手一禮。
「……」
「不要跟著我!」
「不然,我就一劍殺了你!」
公孫麗面上難看至極,大王這是……不讓自己出後宮,何以不讓自己出後宮?難道已經知道了什麼?難道整個咸陽宮上下,只有自己一個人被隱瞞?
精緻的容顏上滿是苦楚,縱然殺了面前的李仲又如何,韓申師兄此刻正在咸陽宮正殿,自己縱是可前往,事已如此,自己也做不了什麼。
不過,天明……斷然不能夠有事!
厲聲喝道,持手中之劍轉身行向咸陽宮另外一個區域,是昨日自己所前往的另外一處區域,對於韓申師兄,公孫麗一直是無比相信的。
「夫人!」
李仲感此,再次欲要跟上去,後宮之內,麗夫人斷然不能夠出現半點事,否則大王不會饒恕自己的,數年來,緣由麗夫人的緣故,咸陽宮上下不知死了多少人。
「不要跟著我!」
公孫麗憤怒的大吼一聲,一劍凌空飛掠,劍芒吞吐,直接斬向李仲。
撕拉!
咸陽宮衛士們佩戴的長劍足夠鋒利,一擊落下,直接將要奔近前來的李仲甲衣劃開一個大口子,若然劍芒更為鋒利些,一劍直入臟腑也並非不可能。
直接轉身,公孫麗大踏步遠去。
留下原地呆呆而立的李仲等人,彼此相視一眼,觀麗夫人所前往方位,似是伏念先生宮中講學之所,並非咸陽正宮。
奇異之,數息之後,想了想,還是左右召過諸人,讓他們跟了上去。
「母親,您……怎會在此?」
由著侍從之人的通傳,天明很快從伏念先生處走出,看著殿外熟悉的身影,不由一愣,母親明明剛才還躺靠在榻上的,怎麼此刻卻出現在這裡。
手中還持有一柄長劍,更非母親性情,記憶中,母親好像沒有碰觸過利器。
「隨我走!」
公孫麗沒有與天明多言,一把拉過天明的手掌,轉過另外一個方位,快速奔去。
「母親,發生何事了?」
天明儘管疑惑,還是跟著母親離去,路途之上,為之詢問。
「天明,你不是一直想要出宮看看嗎?」
「前幾日,母親已經拜託一位朋友,在咸陽宮一處,接你出去,一觀諸夏風貌,天明,你可喜歡?」
公孫麗強行壓住心間深處的悲傷,從先前咸陽正宮震盪的天地元氣來看,那裡明顯有著大動靜,韓申師兄為何要那般做?
天明呢?
難道韓申師兄所謀更重於天明,片刻之前,公孫麗曾想斷掉將天明送出去的想法,沒有韓申師兄在旁邊,自己如何能夠放心。
……待在咸陽宮內,長久來看,天明甚至於有殺身之禍,加上天明的身世在咸陽上下一些人眼中並不是秘密,它日暴漏出來,對於天明也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與其如此,還不如早些將天明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