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驚濤駭浪
長安宮。
成蟜一身打獵的勁裝,手上帶著臂鎧,正在獵苑之中訓著一頭鷹。
「殿下,你怎麼」
昌平君走進成蟜時,一開始還沒有怎麼在意,可是那本站在木樁之上的那頭鷹見其走近,猛然張開了翅膀,足以兩米,飛落在成蟜臂鎧之上。
昌平君下意識一避,仔細一看,才發現這頭鷹有些不同尋常。
毛羽油亮,喙厚而長,渾身灰色,眸中帶著精光,雖然已經被馴服,可那股凶厲之色,卻依舊沒有消退。
「這什麼鷹,怎麼這麼大?」
成蟜十分喜愛,手一揮,卻見其張開翅膀,驟然飛起,翱翔於天際。
「近來咸陽來了一支商隊,貨物都是從東胡那邊過來的。這頭鷹就是他們帶來的,叫做海東青。」
「這麼神俊的鷹可是少見啊!」
昌平君一嘆,即使他不好遊獵,可也知道這頭鷹的不凡之處。
「聽商隊的人說,為了抓捕這頭海東青,與他們交易的那個東胡部落死了不少的人。我花費了三千金,才買了下來。」
三千金,可是不小的數目。
只不過成蟜並不在乎,看著天空,又低下了頭。
「商隊的人說這頭鷹雖是幼崽,可也有著凶性,便是馴鷹高手,也至少要兩個月,才能馴服,可我只花了半個月。」
昌平君心中瞭然,怪不得這些日子都看不見成蟜的蹤影,原來他是忙這事去了。
成蟜勇健,自幼便是如此。對于田獵之事,也有超乎尋常的愛好。
昌平君微微拱手,言道。
「殿下,此刻夏太后病情加重,您怎麼還有心思忙這事?」
成蟜看了一眼,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強摯壯猛,並為爪牙。這世道再亂,道理卻是不變,人與鷹也是一樣的,昌平君以為然否?」
「殿下高見。」
夏太后若是病故,在秦國依附於她的外戚勢力便沒有了依靠,權勢衰退也在預料之中。可這些人與秦國的一些宗室一樣,都是成蟜的堅定支持者。
秦有二十等軍功爵位制度,封君只是這個體系之外的一個補充。
可長安君卻是不同,雖然與昌平君皆是秦國封君,可他的轄地長安富庶,離王都咸陽只有一水之隔,麾下領民、私兵甚眾。
而在咸陽,也有著大把的朝臣與軍中將領支持他。
一直以來,咸陽的局勢錯綜複雜,呂不韋、趙姬一系的勢力與長安君、夏太后一系的勢力,可謂勢同水火,明爭暗鬥。
「祖母病重,我是該前去看望,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如今咸陽人心惶惶,殿下若是再不回去穩定人心,怕是被呂不韋所趁。」
昌平君有些不明白,究竟成蟜有什麼事情,比這事更重要。
當年呂不韋驟然崛起,打破了秦國內部的權力平衡,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仇怨。
昌平君與呂不韋不對付,與成蟜走得很近,但並不依附於他,算是盟友。
成蟜張了張臂膀,昌平君只見成蟜的兩個侍從抬過來了一張長弓。
「表叔只見祖母病重,呂不韋、趙姬必然興風作浪。卻不見,他們之間,如今也不是鐵板一塊了。趙姬去雍,其中可是大有文章啊!」
成蟜張開長弓,雙臂拉滿,弦如滿月。一箭射出,昌平君耳邊只聞一聲鷹鳴,那頭本是翱翔的海東青,被成蟜一箭擊斃,霎時間從空中掉落。
昌平君驚訝於成蟜勇力的同時,十分驚訝。
「殿下這是做何?」
「五天前,本君將這頭海東青馴服的時候,心中很是滿意。可是還沒有開心多久,本君想到了一個問題,便高興不起來了。」
成蟜將手中長弓一拋,那兩個侍從接過,向後退了幾步,才堪堪止住衝力。
「本君將之馴服,一眾侍從、臣屬便是大讚神勇。當然,這的確有過人之處。」
成蟜一笑,雖說他這是在自誇,可是臉上卻看不出一點驕矜之色。
「可是能夠將這頭海東青帶到本君面前,讓本君馴服之人,難道本事不是更高一籌麼?」
成蟜與昌平君走在獵苑的小道之上,後面則跟著一大堆侍從。
「想到這裡,本君再看這頭雄鷹的時候,便越看越沒有了往日的那份喜歡。」
「商賈逐利,便是千山萬水也會爭相而來,殿下何必多慮?」
「的確如此,可本君查了查典籍、圖繪,東胡所居之地,冰天雪地,至此何止千里?如此遙遠的距離,卻能將貨物安然帶回咸陽,這份本事可不能小覷。」
說到這裡,長安君停下了腳步,看向了昌平君。
「於是,本君派遣了十名最為得力的手下,暗中追查,想要追蹤這支商隊,可表叔知道結果是怎麼樣?」
「無一人回來。三天前,最後的消息傳回,是他們在商於之地的情況。之後,便杳然無蹤。」
商於?
聽到了這個地名,昌平君心中有異,臉上卻是露出了笑容。
「殿下覺得這支商隊有問題,去平淮令那邊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本君派人查過,商隊託名是咸陽城的老字號商鋪,給了一成佣金,所有的手續也都齊全無誤,沒有一點問題,可就是查不出這背後之人究竟是誰?」
「這」
昌平君很清楚,在秦國,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可不多啊!昌平君忽然想起了不久之前,華陽太后那次嚴厲的告誡。
便在此時,遠處一匹快馬飛馳而來,還未近前,馬上之人就下了馬,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下官叩見君上!」
來者畏畏縮縮,不能自已。
「縣尊大人,不必如此?」
長安君的話,更讓來者不敢抬起頭來。
「本君召縣尊大人前來,只是有一件事情想問問。前些日子本君的幾個手下經過縣尊大人的轄地,卻失蹤了,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
「這下官著實不知。」
成蟜一笑,拔出了佩劍,輕輕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對方嚇得渾身顫抖。
「縣尊乃是一縣之長,又怎會不知道?」
「下官著實是不知啊!」
成蟜見此,收起了劍,蹲了下來,拍了拍這位縣令肩膀上的灰塵。
「別緊張,本君只想要問問縣尊大人的轄地,近來可有什麼異常?」
「也沒有什麼異常,前些日子陰陽家的人在追捕一名歹人,再前些日子,趙亭長請了假,至今未歸。再再前些日子,有幾個」
自己的轄地風平浪靜,這縣令實在想不明白,只能將最近發生的一些瑣事念念叨叨地報了出來。
「趙亭長?」
「啊!就是從咸陽來的一位勛貴子弟,趙大寶。」
縣令平時便聽得一眾匪徒和差役都管他叫關中第一惡捕,記得這位趙亭長字大寶。
傳得開了,喊得熟了,他名叫什麼,記錄在案卷之中,縣令被驚嚇了一通,倒是一時想不起來了,也因此,不敢多言。
趙爽!
成蟜臉上尚沒有多餘的表情,可昌平君驟然想起了這個名字,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