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趙國君臣

  頭曼到了約定好的地點，分散開的那些大軍還沒有過來。

  他之前下令讓大軍分散成數十股分散開來跑路的決策是正確的，這才沒有讓秦國大軍出擊追殺。

  否則要是匯聚在一起，那些秦軍必然會出動那種弩車追殺過來的，那樣他們就算能逃脫追擊，人手也至少得折損過半。

  實在是那種弩車的射程太嚇人了。

  「稟報單于，秦軍撤了，但卻將所有的東西都燒了，人也殺光了，屍體扔進湖裡，只留下十歲以下的孩子。」

  沒過多久，一名親兵縱馬趕來，悲憤而又驚恐的稟報情況。

  他冒死回去觀察，最終發現秦軍並未停留，在燒毀一切，並將屍體都轉入湖裡後，就帶著他們的牛羊離開了。

  他們的家被毀了，被徹徹底底的毀了！

  只是這份悲憤驚恐還沒有維持多久就變成了懵逼愕然。

  只見一道刀光閃過，親兵捂著脖子掙扎了一會兒就倒地沒了動靜，不過致死面部表情都是懵逼迷茫的，不明白單于為何要殺自己。

  「骨都，中原人兇殘惡毒，搶走了我們的牛羊，燒毀了我們的家園，還殺害了我們的女人和孩子，我要你回去祭奠他們。」

  甩掉刀鋒上的鮮血，頭曼赤紅著一雙眼睛，向自己的好兄弟說著，更有著一股子瘋狂的殺機。

  「單于，那些孩子……」

  骨都聽出了頭曼話語中的意思，顯然是想要讓自己將那些孩子全部滅殺，並嫁禍到中原人身上。

  可那是他們狼族的孩子，更是未來啊。

  只不過剛一開口就看到頭曼那猩紅的雙眼，內中有著瘋狂的殺機，將自己都包括在內了。

  「我明白了，這就帶人去給族人們收屍。」

  咽了口唾沫，骨都沒敢再說，領命離去。

  沒一會兒就挑選了一百名絕對的親信，帶著弓箭和彎刀出發。

  「中原人，老子定要讓你們血債血償！」

  目送著骨都帶人離去，頭曼扭頭看向南方，殺機更加的瘋狂，但也有著一份恐懼。

  中原人太強了，不是他現在能夠應對的，他要讓狼族變得更強，將北地的所有民族部落整合起來，形成一個如同中原大周那樣的龐大帝國，然後匯聚整個帝國的力量跟中原開戰，將中原滅掉。

  「東胡，就從你們開始作為我頭曼統一北疆的開始。」

  強壓下心頭那份恐懼，頭曼扭頭看向東方。

  他們現今手上只有馬和彎刀，帶出的口糧也不多，撐不了多久的，更別說撐過今年的冬天了。

  只能出去劫掠，搶別人的牛羊和女人，現今能搶的只有東邊的東胡。

  西邊沒什麼大的部落，過去搶掠效率太低，很難養活這二十萬大軍，北邊更是人跡罕至。

  南邊的中原則是太強了，他們現今遠遠不是對手，能動的只有東胡。

  東胡雖然強大，但卻非無敵的，現今他有二十萬的控弦之士，更人人配有彎刀，只要能將士氣激發到極致，瘋狂起來，就能將東胡擊敗。

  之前派好兄弟骨都過去清理掉那些孩子便是為了這一步做的準備，只有藉助仇恨怒火，才能讓他的士兵瘋狂起來，變得更加兇殘兇猛。

  同時也避免那些孩子成為他們的累贅負擔，一群沒有弱點的餓狼才是最為強大的。

  當然，他沒想過跟東胡硬槓，而是想要拖垮。

  反正自己手中的二十萬大軍已經沒有了牽掛，可以在東胡裡面肆意縱橫，早晚能將整個東胡拖垮。

  這很危險，但現今自己沒有退路了，只能拼上一把。

  且不提這邊頭曼的謀劃和瘋狂，另一邊的嬴政已經派出使者前往趙國，乘坐機關黑雀直接降落在邯鄲城外，時間正好是趙國朝會的時候。

  對於這種機關黑雀趙國人並不陌生，立時警惕起來，確定只有那一架機關黑雀後方才派人出來將之團團圍住，然後發現是人家秦王政派來的使臣，帶著節杖和國書的那種。

  確定是使臣後，守城將領趕忙派人回去向趙王偃稟報，趙王偃雖然疑惑，但仍然派人將那秦國使臣帶進王宮。

  「嬴政讓伱來做什麼？」

  目視著那秦使走入大殿，趙王偃冷聲問道。

  他對秦國非常的不爽和敵視，若非為了體現王的氣度，以及忌憚秦國實力的話，早就將這使臣斬殺了。

  「王上讓我作為代表來質問趙王，為何勾結異族蠻夷，為狼族提供彎刀這等軍用物資，趙國是想要背叛整個中原嗎？」

  趙王偃的聲音冷，秦國使臣的聲音更冷。

  「質問寡人？」

  趙王偃愣了下，旋即便是冷笑，森冷的冷笑。

  「大膽秦使，這裡是趙國，不是你們秦國，由不得你放肆。」

  作為趙王偃的頭號狗腿，郭開第一時間呵斥警告。

  有些話王上不好去說，就得由自己來說了。

  「這種彎刀刀柄所用的木材只有你們趙國有，而這樣的彎刀在匈奴有上百萬把，趙王不應該給我們整個中原一個解釋嗎？

  我大秦大軍已經將整個狼族部落殲滅，繳獲了上百萬把這種彎刀，過後就會運到趙長城那裡，趙王可派人去檢驗真假。」

  秦使毫無懼色，依舊是質問的態度，說著還拿出一直隨身攜帶的彎刀。

  之所以能將這把彎刀帶進趙王宮，主要是他不會武功，不會成為威脅。

  不過作為一國使者，會不會武功只是次要的，關鍵是得有足夠的膽氣，敢於質問一國君王的膽氣。

  而這一聲質問和那一柄彎刀讓趙王偃眼神微微眯起，掃視朝堂內的文武百官。

  他知道秦國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胡說，更別說還有上百萬把彎刀作證，同時他也知曉他們趙國跟狼族做過交易，父王那個時候就做過。

  只是他登位後就嚴令禁止了此事，現今看來有些人沒將他的命令當回事，仍舊暗中在跟狼族做交易。

  那麼交易出去的是彎刀，從狼族那裡得到的又是什麼？

  見趙王偃不言語，郭開走上前從秦使手中接過那柄彎刀拔出，仔細觀察。

  他雖然不是練武之人，但眼力卻是有的。

  這把彎刀的品質很一般，比他們趙國士兵所用的兵器差了一個檔次，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刀柄所用的木材。

  對於這種木材他不算陌生，因為自己的府邸就多有用這種木料的，這的確是產自於他們趙國的一種木材，不過也並非是他們趙國的特產。

  確定了這種木材後，郭開開口解說道：「此類木材確實在我大趙盛產，但並非我大趙獨有的，燕國也有這種木材的樹木生長。

  而且我大趙與狼族有血海深仇，此事天下皆知，我大趙絕無可能與狼族勾結合作。」

  不管這些彎刀是不是他們大招內某些人交易給狼族的，先甩鍋出去。

  這種與異族蠻夷勾結合作的罪名絕不能背，尤其是王上繼位不久，容不得這等污點。

  更別說這本身就不是王上做得，這種黑鍋更不能背了。

  「你們趙國不需要給我解釋，也不需要給我王解釋，你們需要給整個中原一個解釋。

  此事我王已經派人通傳天下，你們趙國如何解釋是你們自己的事情。」

  秦使沒有聽信郭開的甩鍋解釋，回了一句後說起正事。

  「此次我代表我王來趙事有二，一是這狼族彎刀的事情，二是我秦國十萬大軍剿滅狼族，現今正在折返，需要越過趙長城西端，從黃河回國。

  想請趙王遵守自古的約定，容我大軍借道返回。」

  此次出使的主要目的是為那十萬大軍借道，儘快將那月桂樹運回去。

  「秦國出擊覆滅狼族蠻夷是整個中原的大功，借道是應有之儀，寡人允了。」

  對此趙王偃沒有猶豫，畢竟對方說了只是借道越過長城的西端，那裡靠近黃河彎角，距離不長，更有廉頗老將軍率領的大軍坐鎮，只是十萬大軍的話不怕出問題。

  而且這本身就是他們中原諸國定下的約定，在針對異族蠻夷的時候必須給與方便，以前狼族進犯他們大趙的時候，正在與他們開戰的秦國大軍就撤回去了，甚至有一次還將糧草留下。

  這便是中原的大義，天下的大義。

  哪怕秦國已經成為了他們山東六國的大敵，但這份大義依舊要維持著。

  這也是他們大趙和自己這個趙王應有的氣度！

  「趙王大義，我代表秦國此次出征的十萬將士向趙王致謝。」

  秦使躬身致謝，只要目的達到，謝一謝也沒什麼，這同樣是他們秦國的氣度。

  「還請趙王儘快派人通知長城守軍，以免鬧出誤會來。」

  「郭愛卿，帶秦使下去歇息，好生照顧，等秦軍入了黃河後派人護送歸秦。」

  趙王偃向郭開下令，心頭則一股子火氣，針對那些朝臣的火氣。

  他知道這些朝臣對自己不太認可，定然會陽奉陰違，但做到這種程度委實過分了。

  現今更被人家秦國找到證據，當面來質問，還通傳了天下各國，這讓別的國家如何看待他們大趙？如何看待自己這個趙王？

  這種事情影響是方方面面的，他們想要讓大趙遺臭萬年不成？

  「臣，領命！」

  郭開領命，旋即向秦使做了個請的手勢，帶著離開王宮。

  不過並未帶到驛站去，而是帶到了自己的府邸好生保護起來，避免被某些人盯上。

  真要讓人將這位秦國使臣殺害，不僅他們趙國會丟臉，也會觸怒秦國，給秦國出兵的藉口。

  而王宮中的趙王偃沒有言語，就那麼冷冷的掃視著下方群臣。

  下方的文武百官則俱都眼觀鼻，鼻觀心，表示跟自己無關。

  這種事情他們要麼有參與，要麼有所耳聞，但這種事情只能放到暗地裡去說，真要擺到明面上是沒辦法說的，說出來誅九族都不為過。

  對此他們只能保持沉默，然後趙王偃就坐在上邊盯著，嘴角還掛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

  他是坐著的，下面那些人卻是站著的。

  那些武官不用多說，可那些個文官大多只是普通人，就看我們誰耗得過誰。

  他是拿這些人沒辦法，但不妨礙整上一整，出一口惡氣。

  同時心下在思索著那些人在哪裡打造的那些彎刀，那可都是青銅彎刀，每把就算只有三四斤重，上百萬把也是三四百萬斤的銅。

  銅這種東西真要去挖的話有的是，但需要人手，更別說打造成兵器了。

  看樣子那些人隱藏的東西比他預想中要深得多。

  除此之外，他們又從狼族那裡交易到了什麼？

  馬匹，還是別的什麼？

  越想越是不爽，自己雖然是趙國的王，但卻無法掌控趙國，現在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軍火交易他都不知道，還得人家秦國過來指責揭發。

  憋屈啊！

  且不提這邊憋屈的趙王偃，另一邊的平原君趙捷已經知曉了秦國使臣的來意，知道狼族被秦國滅族了。

  就算沒有滅乾淨，也應該差不多了。

  這對他們趙國而言是好事情，也是壞事情。

  「秦國啊！」

  目視著西方，趙捷深深的憂慮。

  只有跟秦國在戰場上對戰才能知曉秦國軍隊的強大，尤其是那位黃天侯加入秦國後，讓秦軍戰力越發可怕。

  那種機關弓弩他們已經請墨家設計出來，不管是單兵弓弩，還是連環踏弩，又或者是那種車弩，都能仿造出來，甚至仿造的更好。

  可問題是那種機關弓弩並非關鍵，關鍵點在於秦國能夠無限量冶煉鋼鐵的能力，以及將之製作成無數箭矢的工藝。

  他這邊雖然一直在暗中開挖銅礦煉銅，但產出和投入差太多了，鋼鐵的冶煉也在研究，甚至請來墨家的徐氏一脈族人，可惜一直沒什麼進展。

  相比起已經用鋼鐵鍛造出機關霸下改造黃河的秦國，他們趙國落後了太多。

  真要這般下去，趙國必定會被秦國越甩越遠，未來秦國一旦開啟統一戰爭，他們趙國必滅無疑。

  至於說秦王政和呂不韋之間的爭鬥他並未將所有希望壓上去，這種將自身生死存亡寄托在他人身上無疑是愚蠢的，一個國家必須要掌握主動權才行。

  只是現今問題太多了，更有一個讓他頭疼的問題擺在眼前。

  「君上，公輸家必須退出趙國，他們欺人太甚了！」

  對面的墨魚開口表態，他早就來邯鄲城了，之前因為秦國使臣駕馭著機關黑雀前來，他便過來跟平原君商議此事，然後就知曉了狼族彎刀的事情。

  對此他並未在意，也很有默契的沒有去提那件事情，因為他們墨家也有參與。

  那種彎刀的青銅合金配比就是徐氏一脈給出的，如此才能量產出那麼多的彎刀。

  也多虧了趙國這邊有很多石炭礦山，再加上太行山脈的遮掩，才能悄無聲息的打造那麼多的兵器。

  當然，他們打造最多的還是那種機關弓弩所用的部件，以及青銅機關白虎，是專門為了對抗秦軍的，一直隱藏在太行山脈里，等有需要的時候就能啟初。

  不過現今趙王偃對他們墨家不信任，乃至反感，找來了公輸家，並將大部分資源轉給了公輸家，他們只能跟平原君合作，還得偷偷摸摸的。

  這讓他很是不爽，要知道燕趙之地一直是他們墨家的地盤，現今卻被公輸家插手進來，甚至還反客為主。

  欺人太甚了！

  最重要的是公輸家的到來讓他們整個墨家都產生了危機感，也明白趙王偃的想法，決不能讓其得逞。

  趙國是他們墨家的地盤，絕對容不得外人插手，尤其是那公輸家。

  「此事老夫自有謀劃，最多兩年便會給你們墨家一個交代。」

  趙捷也只能表態，同時心下明白不能再讓那趙偃胡來了。

  墨家需要他們趙國，趙國同樣需要墨家。

  見趙捷終於表態，墨魚方才滿意，同時也明白趙捷這兩年內必然會有大動作。

  是怎樣的大動作他不關心，只要將公輸家趕出趙國就成。

  「還有一事，鞠武大人讓我跟君上說一聲，希望能儘快將燕太子歸還燕國。」

  墨魚說起另一件事情，這既是鞠武的囑託，也是他們墨家所希望的。

  他是為數不多知曉那位燕太子丹已經被矩子收為弟子的人，如果未來燕太子丹能夠繼任成為燕王，他們便可進一步藉助燕國的力量發展壯大，將儒家壓下去。

  這兩年儒家因為繁體字統合了天下間的所有字體，可謂是出盡了風頭，反觀同為天下顯學的他們墨家卻沒什麼成果，甚至已經有人說他們墨家不配與儒家並列成為天下顯學了。

  這種學術之爭他們更不能容忍，別的國家他管不了，但在燕國和趙國必須只有他們墨家一個聲音。

  「燕太子丹？」

  眸光閃爍，趙捷知曉此人的存在，甚至還見過一面，挺會裝的。

  「回去告訴鞠武，就說燕太子丹兩年內必會返回燕國，並且老夫會收太子丹為學生。」

  心中有了算計，趙捷給出肯定的回應。

  如果計劃成功，太子嘉就能繼任成為新一代的趙王，並且公子嘉是藉助自己的力量繼位的，不可能反抗自己，至少短時間內不可能。

  如此趙國就會重歸自己的掌控，能更好的對抗秦國。

  現今的燕王不符合自己的利益，也不符合大趙的利益，換一個有能力的燕王也好。

  那燕太子丹就挺不錯的，不過得調教調教才行，打上他趙捷的烙印。

  「我會將君上此言回給鞠武大人的。」

  墨魚一愣，反應過來後趕忙表示會將話語傳到，同時心下暗喜。

  有了這層關係，未來他們墨家可藉助燕丹加深對燕國和趙國的聯繫，進一步獲得兩國的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