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虛實之道

  且不提田昊這邊的折騰，另一邊的白起已經在做最後的行動了，事關秦國的未來，尤其是猜到嬴子楚活不了多久後，白起決定去找當年的那些老部下。

  秦魏邊境上，秦軍大營中，王齮輕輕擦拭著一把單兵弓弩。

  這是從隴西那邊調配過來的，雖然因為產量問題，他這邊只分到一萬把，但威力卻相當驚人，用得好了完全可以以一當十。

  就是箭矢保養上比較麻煩，得塗抹油脂，不然很容易鏽蝕。

  「鏘！」

  「誰？」

  忽然間好似察覺到了什麼，王齮猛地拔劍指向側面，那裡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一個身材佝僂的老者。

  只是當看清那老者的面容，尤其是那一道熟悉的疤痕後，王齮如遭雷擊，手中戰劍都跌落在地。

  「君…君上？」

  很是不敢置信，但又滿心的期待，真的是君上嗎？

  「你老了很多，頭髮都白了。」

  看著王齮那激動的模樣，白起嘆息。

  當初王齮的頭髮還都是黑的，可現今卻全白了，看著如同老了二十歲，可見當年的打擊不小，這幾年過得也不怎麼順心。

  「君上！」

  熱淚盈眶，王齮單膝跪地。

  真的是君上回來了，君上沒有死！

  「別流那些馬尿了，說說你跟羅網是怎麼回事。」

  白起毫不客氣的坐到主位上，冷聲質問。

  之前他在軍營中遊走了一圈，發現有羅網殺手的存在，其中一人還裝扮成王齮的親衛，這讓他有了不好的猜測。

  「這……」

  心頭一驚，王齮如同做錯的孩子般支吾不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內心很是忐忑。

  而看著王齮的表情，白起就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他帶領了王齮多年，對之性情十分了解，是自己麾下幾個部將中最激進的。

  嘆了口氣，白起感慨道：「當年的事情確實是嬴稷的錯，但老夫也有責任，功高蓋主永遠是個禁忌，可惜老夫退的太遲了。

  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得向前看，我看中了公子政，他跟嬴稷不一樣，野心更大，也更有潛力和能力，此次我們準備攻打趙魏兩國。

  一支船隊奇襲魏國大梁，一支奇兵奇襲趙國國都，魏國那邊你熟，我大秦黑龍也會陪同，務必要將大梁城攻破，抓不抓得到魏王不重要，關鍵是將魏王室的底蘊全部搶到手。」

  將作戰計劃道出，白起對王齮很了解，也很是信任，其雖然與羅網有了聯繫，但只要自己出現，那必然會堅定立場，重新站在大秦的一邊。

  「隴西那邊是君上在暗中謀劃的？」

  王齮一驚，心中有了猜測。

  他之前就得到消息，司馬靳那老小子似乎出現了，就在隴西那邊。

  當時他就有所懷疑，只是沒想到背後還隱藏著君上。

  「伱的任務很重，必須將大梁城攻破，再將魏王宮給燒了，逼得魏國大軍不得不回援，如此我們才能展開計劃，吞掉魏國在黃河西岸的這塊地。」

  白起沒有回應那句話，而是繼續強調對大梁城的戰略重要性。

  有些事情誤會著也好，能讓王齮更好的接受，有著自己這層關係，王齮他們也能更快的接受嬴政。

  當然，想要讓這些老將認可，還得嬴政作出表現來。

  「君上請放心，有黑龍助戰，大梁城必破！」

  王齮拍著胸口作保，現今魏國不僅沒了魏武卒，大部分軍隊還集中在了東部，大梁城那片區域相當空虛的，再加上黃河的存在，以及即將颳起的西北風，他們可乘船快速抵達大梁，將之拿下不難。

  同時對那公子政越發的好奇，能得到君上認可的人絕對不會差，並且君上還對其評價那麼高，都超越秦王稷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秦王稷的確很有能力，只可惜在位太長，最後也老的太厲害，心志大不如從前，做了很多糊塗事，以至於讓秦國差點給崩掉。

  「到時候小心點，那些人狗急跳牆之下，很可能將大梁附近的河岸掘開，放水淹城，你多帶些小船過去以防萬一。」

  又叮囑了一句，這一點是他根據那小子曾經針對六國的一個戰術想到的，大梁城那邊河流眾多，還有不少人為開挖的，這雖然讓魏國的經濟更好，糧草運輸也方便不少，可卻也埋下了隱患。

  他們不打算用這一招，但就怕那些人狗急跳牆的掘堤。

  雖說現今河水水位降了不少，可一旦掘開還是會給他們造成不小的麻煩，提前防備著也好。

  「掘堤！」

  再次一驚，王齮回想過大梁城那邊的地勢，這一點確實很要命。

  「只是破城劫掠和燒王宮，君上可是另有謀劃？」

  認真思量了下，王齮覺得君上的計劃沒這麼簡單。

  「拿下魏國趙國在黃河西岸這兩塊地只是第一步，接下來要逼迫六國合縱，引誘他們的大軍攻入進來，然後一口吞掉。」

  一雙老眼中寒光閃爍，白起這次要讓六國賠的血本無歸。

  雖說很不爽那小子欺負自家閨女，但不得不承認那小子的思維很靈活跳脫，想出的點子都很不錯。

  相比起率領軍隊到對方的地盤上去攻打，還是將對方引誘過來更好一些，至少能占據主場地利的優勢，能更好的打出殲滅戰來。

  而且戰場會放在新占領區域，那裡的百姓會被他們強行遷徙到西域那邊安置，會留下一個空白區域作為戰場，隨便怎麼折騰都沒問題。

  當然，這個得好好謀算，否則一個不好就會被敵軍打到咸陽城去。

  「君上竟謀算的如此深？」

  王齮又是一驚，他本以為戰局只是局限於這一次，誰想還有這麼深的謀劃，一環套著一環，牢牢占據著主動權，甚至現今這個都只算是鋪墊。

  當真是大手筆！

  「羅網如果要你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可以假意配合。」

  白起忽然意有所指的道了句，羅網這個勢力很危險，最好找機會除掉，就算不能除去，也得重創，讓其短時間內無法再搞事情。

  「君上要謀算羅網？」

  老眼微微一眯，王齮聽出白起的意思，心態轉變之下也將羅網視為了敵人。

  而且羅網的意圖本身就不怎麼好，有些時候他也挺反感的，除掉更好。

  「羅網本身就跟我們不是一路人，他們也在謀算這個天下。」

  冷笑一聲，白起從上次東周之戰見過那位羅網之主後，心中就有了些猜測。

  「羅網胃口有這麼大？「

  王齮愕然，這年頭殺手組織都能有這等大志向的嗎？

  「別小看羅網，那只是他們的一方勢力，其它方面肯定還有。

  這一層計劃會很長遠，至少會有十年，期間你不可大意，否則被羅網看出來，我們的計劃必會功虧一簣。」

  白起不會輕視羅網，尤其是羅網還是周王室暗中培養的，數百年下來積累的底蘊很難想像的到。

  「君上請放心，末將麵皮上的功夫雖然不如那些文臣，但也自有一套手法的。」

  嘿嘿一笑，王齮對自身演技還是很有信心的。

  「看樣子這幾年你長進了不少。」

  白起笑了笑，現在的王齮比起當年圓滑了不少，旋即又說起一件事情。

  「以後會在軍武上進行改革，你要有些心理準備，改動會很大，但也有你的好處。」

  「啥子好處？」

  老眼一亮，王齮對改革沒什麼抗拒，更別說還是君上交代的，君上也必然參與了，肯定不會虧待他們的。

  「讓你年輕一點，再活過百歲。」

  道出一個關鍵性的好處，白起很清楚武將的壽命要比內修武者短很多，主要是在沙場上受傷太多，給身體積累下太多的暗傷暗疾，晚年都不怎麼好過。

  但按照那小子的設想，未來的武將修為會大幅度提升，壽元雖然不會增長，但好的身體狀態卻能讓人活得越發接近壽元極限。

  「軍武的改革與這個有啥子關係？」

  雖然激動，但王齮不理解這兩者能有什麼關係。

  「新的軍武體系中，武將的權力不會那麼大，會受到很多方面的制約，這算是對你們的補償，同時有些風險也會被分擔出去，我和廉頗當年的遭遇不會再發生了，你們以後可以更放心的領兵作戰。」

  略作解說，白起對當年的事情仍然有些膈應，如果能解決那種隱患自然是最好的。

  這麼一說王齮明白了，猜測可能是君上針對當年的事情對軍武體系做了特別的修改，這對他們而言也算是一種好事。

  反正他也沒想著去帶兵造反，權力消減就消減了。

  「你這邊做好準備，等王令和船隊一到就火速出發，東周那邊的十萬大軍也會與你們會合。」

  最後交代了句，白起起身走出營帳，消失在夜色中。

  「秦國終究還得是贏姓的。」

  目送著君上的身影消失，王齮心下一嘆。

  他心裏面確實還有些火氣怨氣，但現今君上都親自過來說和了，他還能說什麼。

  「羅網！」

  旋即思緒轉向羅網，老眼中冷芒閃爍。

  他倒是沒料到羅網竟然隱藏的這麼深，或者說羅網背後的勢力隱藏的好，竟然想要謀奪天下。

  當真是好一個狼子野心！

  且不提王齮這邊的思緒，另一邊的白起前往各處老部下所鎮守的大營，藉助自己的威望將秦軍體系中的隱患暫時化解，讓秦軍能夠團結一心，將力量匯聚起來。

  當年自己被賜死對軍武體系的衝擊很大，人心都散了，現今想要進行如此大的謀劃必須得將秦軍整合起來，放心大膽地開戰，如此才能發動全面的進攻。

  在白起暗中露面的串聯下，秦軍體系很快就被連成了一整塊，然後各自準備起來。

  等到了約定的時日，嬴政接過從咸陽送來的王令展開。

  「出發！」

  看過王令中的內容，嬴政冷聲喝道，旋即第一個登上船隻。

  後方的十萬大軍牽著馬匹上船，為了這次突襲趙國，他們打造了很多的船隻，足以裝下十萬大軍和二十萬匹戰馬，同時還帶有足夠的物資，尤其是糧草。

  未來幾年的戰線都在黃河一帶，自然得藉助黃河的便利提高機動性了。

  除了這十萬大軍外，嬴政還帶著他們的九千少年軍，還有大秦的一萬鐵鷹銳士，這會是接下來的主力。

  同時咸陽城那邊嬴子楚也向各處大營主將發布王令配合作戰，雖然對那個兒子比較忌憚，但現今的當務之急是化解六國這邊帶來的壓力。

  這一次算是舉國之戰了！

  咸陽城中，昌平君再次看著眼前的地圖。

  他已經從宮中得到一些消息，那個大侄子明著是去攻打侵入過來的狼族，實則會轉道去攻打趙國國都，利用騎兵的優勢快速突進，以最快的速度將趙國國都攻破。

  「十萬大軍，二十萬匹戰馬，沒有攻城器械，他們攻破趙國國都的底氣是什麼？」

  眉頭緊鎖，昌平君猜測著那個大侄子和黃天侯此次出戰的底氣所在。

  如果真將趙國國都攻破，帶來的影響是毀滅性的，甚至趙國都有可能滅國。

  而且秦國想要攻滅趙國的心思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每次都沒能成功。

  除此之外，趙國國都的城牆上還安置有墨家打造的守城器械，如果秦軍真的打過去，墨家必然會出世輔助趙國守城。

  可即便如此，黃天侯還是決定去攻打趙國國都，這必然是有底氣的。

  而且黃天侯曾經在趙國，尤其是趙國國都隱匿了很長時間，對那裡十分了解，說不定會有什麼布置。

  「等等，難道是暗道？」

  忽然想起黃天侯救出嬴政的方式，昌平君悚然一驚。

  黃天侯當年能在趙國國都中憑藉一己之力挖掘出一條數百丈長的地道，自然也能挖出更長的通道。

  如果真在趙國國都那裡安排有一條密道的話，便可讓軍隊直接進入趙國國都內部，那麼城牆上的那些守城器械自然也就沒了作用。

  失去守城器械，並且還被敵人攻入內部，甚至是王宮之中，趙國必破。

  雖說趙國國都有護城河，但護城河也不是萬能的，尤其是這個時節雨水稀少，河水自然會減小很多。

  如果將上游堵住，那麼護城河短時間內必然會幹涸的，這就要命了。

  「南公，麻煩你走一趟趙國，讓他們做好防範，儘快找到那條暗道。」

  越想越覺得可能，昌平君最後果斷請楚南公走上一趟，決不能讓秦國得逞。

  「想要找到一條密道可不容易，只能嘗試著阻擊了。」

  相柳嘆了口氣，遊動著身軀快速離開。

  趙國會不會被秦國攻破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昌平君的計劃，只有讓昌平君成為楚王，其運勢才會達到巔峰，自己將其吞噬鳩占鵲巢所能獲得的助益也最大，能做很多事情的。

  相柳的效率還是很高的，尤其是藉助渭水黃河，自身遊動速度更快，數日後就抵達趙國，將情報交給平原君之子趙捷。

  「佯攻狼族，實攻邯鄲！」

  看過送來的情報，趙捷一驚，在房間中走動了好幾圈，也猜到了一些事情，趕忙前往王宮面見趙王丹。

  如果秦軍要攻打他們邯鄲的話，之前的很多布置都會作廢。

  他們之前的戰略是牽制秦軍，讓其無法集中兵力去攻打河南地。

  可現在人家不打河南地了，直接來攻打他們趙國，並且有從月氏聯軍那裡繳獲的戰馬輔助，一日至少能行進百里，如此要不了一個月就能抵達邯鄲。

  如此速度想要攔截很難，必須儘快作出防備。

  「秦軍要來攻打邯鄲？」

  得到趙捷的匯報，趙王丹驚得站起身子。

  之前他們還只是牽制，想看著秦國和月氏羌氐，還有狼族狗咬狗，誰想現今卻成為了人家的目標。

  這算是引火燒身嗎？

  「情報不會有假，而且對方準備了二十萬匹戰馬，輪換著趕路的話，一旦在黃河某處渡口登岸，最多二十天就能抵達邯鄲城。

  而領兵的是秦公子政和黃天侯，他們都在我趙國生活了很長時間，對這裡十分了解，尤其是那黃天侯擅長挖掘地道，當初就是藉助地道將秦公子政就走的，這次恐怕也會用地道來攻破邯鄲城。

  而且現今是冬季，雨水稀少，很多河流規模都減小了很多，護城河的水位也降低了三尺，如果對方將護城河上游的河流封堵，護城河的水位必會進一步降低……」

  趙捷面色凝重的道出自身的分析，在得到那份情報，知曉秦軍要來攻打邯鄲城後，他就猜到了對方的手段。

  畢竟那黃天侯很擅長藉助工事作戰，百越之戰就藉助地道的優勢將楚國大軍擊敗。

  現今對方帶著十萬大軍，二十萬匹戰馬出戰，沒有任何攻城器械，站在那邊思考很容易就能想到對方的戰術。

  「速速傳令讓廉頗將軍出兵，務必要將秦軍攔截住。」

  目光轉向展開的地圖看了許久，最終趙王丹下令出兵攔截，

  對方有足足二十萬匹戰馬，如果選擇異族蠻夷那種一人兩馬的方式趕路，一天至少能行進上百里，哪怕他們趙國的騎兵也很難追得上。

  必須將之攔住，否則麻煩就打了。

  至於說尋找暗道，這個只能以後有時間了去搜尋，現今想要找到人家挖掘的暗道時間上來不及了。

  畢竟邯鄲城這麼大，鬼知道對方挖到了哪裡，更別說城外的區域了。

  最重要的是邯鄲現今沒人了，只有兩萬大軍鎮守城牆。

  兩萬人相比於一整個城池而言太少了，更別說防務也不能放鬆，只能先行去阻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