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盛歡又陷入夢境中。
還是那間又暗紅色窗簾的華麗房間,還是被細細鎖鏈鎖住手腳的她,不過這次她能走出那間諾大華麗的房間,站在門口,震驚看到,雕刻繁複精緻的白色柱子,絢麗晶亮的哥德式彩色玻璃,走廊兩側掛著復古油畫。
就在盛歡心口一下一下跳動厲害之時,沉穩的腳步聲傳來。
一下一下,宛如踩在盛歡的心口。
嗓音依舊是前幾次夢到的那種低啞性感:「寶寶,誰准你出來的?」
離得越近,那危險的氣息越濃郁。
突然,男人將她扛起,丟在華美的黑色大床上。
「啊!」
盛歡尖叫一聲,猛地從床上彈起來。
「寶寶,你怎麼了?」耳邊傳來低沉矜貴的嗓音,因為睡覺關係,染著幾分沙啞。
盛歡驚懼不定的扭頭看著身側男人。
寶寶?
盛歡聽這個熟悉的稱呼,忍不住抱住自己弱小無助的小身板,瑟瑟發抖。
適應了黑暗,盛歡看到陸簡修的眼睛格外幽深,觸及到他的眼神,就想到夢中那個性感又危險的男人。
手腳冰涼,想要遠離。
陸簡修薄唇微抿,面色倏地淡漠下去,緩緩按開了床頭柔和的燈光。
光線重新打在他的臉上。
骨相俊美,溫柔無害。
長指溫柔的理順她凌亂的髮絲,嗓音溫潤:「做噩夢了嗎,來,我抱著你睡。」
盛歡在他溫柔的觸碰下,漸漸平復下來,僵硬的身子也跟著軟綿,靠在陸簡修懷中:「我又做了上次那個噩夢。」
「這幾天一直都在做這個夢,你說這是不是真實發生的?」
盛歡細密的睫毛低垂,看著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如果是真實發生的,那麼這個孩子的由來就可以解釋清楚了。」
孩子父親是那個危險的男人。
陸簡修沉默一會:「你想找到他嗎?」
盛歡猶豫不決的看著他:「我知道他是誰,又怕真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頓了頓,盛歡握緊了陸簡修的清瘦的手腕:「更怕他突然出現。」
陸簡修看著她緊張的小模樣,突然笑了聲:「老婆,還有個可能,比如,這只是一場夢而已,你看這個。」
盛歡看著陸簡修從床頭櫃裡拿出來一本孕期書籍。
長指翻到最後幾頁,點著一行字:孕期激素變化增加做夢頻率。
「你最近做夢頻繁,可能跟懷孕有關。」
看著陸簡修手指所指的位置,盛歡先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或許吧。」
似乎確實在有孕期反應後,她才開始多夢,難道真的是懷孕的緣故。
不過,盛歡抬頭望著陸簡修,濕漉漉的眼睛只能裝下他一個人似的:「老公,你什麼時候開始看這種書的?」
《孕婦孕期指南》,這是男人該看的嗎,尤其是這個男人還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
而且剛才看他那麼熟稔的翻到了孕期做夢那個位置,似乎是經常看才會這麼熟練。
陸簡修從善如流的合上了書籍,柔和的光線下,笑容溫潤純粹:「在知道你懷孕後呀,要照顧好老婆。」
盛歡本來因為噩夢而潮濕的眼睛,突然一滴滴晶瑩的淚珠落下來,這麼好的男人,她之前竟然懷疑他會不喜歡這個孩子。
竟然懷疑他接受不了這個孩子。
「怎麼又哭了,乖,別哭了。」陸簡修輕嘆一聲,柔聲哄道:「越來越愛哭了,小心生出來一個愛哭鬼。」
「我也不想哭的,可是忍不住嘛。」盛歡被陸簡修用溫毛巾擦乾眼淚,啞著聲音道。
「我守著你呢,什麼都別怕。」陸簡修將書放回去,然後將她的身體放平,為她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跟哄孩子一樣哄著她:「乖乖,睡吧。」
盛歡不知不覺閉上眼睛。
沒有發現,陸簡修在她閉上眼睛的一剎那,目光驟然幽邃如海,另外一隻抵在額角的手隱隱用力。
次日一早,盛歡還昏昏欲睡之時,就被陸簡修帶上了前往M國的飛機。
從陵城到M國陸簡修的總公司C市大概需要十六個小時。
盛歡一路上孕吐嚴重,半睡半醒,沒有什麼精神。陸簡修為她準備的檸檬片派上了用場。
好不容易在當天晚上抵達C市。
早就有司機接他們,坐在副駕駛的是陸簡修在M國證券公司的執行長齊越:「Boss,先去公司嗎?」
陸簡修看著懷中無力地小身子,眉目低斂,沉聲道:「先回家裡。」
齊越身為陸簡修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是最清楚自家boss跟盛歡的關係,此時看到boss將盛歡帶回來,還以為要去城堡。
立刻讓司機開車去自家boss最愛住的那套城堡。
陸簡修越看地方越不對,路過幾座哥德式的建築後,眉心緊蹙,聲音淡漠冷冽:「去市中心的公寓!」
齊越一聽,扭頭看向后座,發現本來睡著的盛歡,此時緩緩睜開眼睛。
這雙眼睛,跟他半年前看到的那雙滿是驚恐厭煩的眼睛不同,看向boss的時候,透著依賴。
齊越倒吸一口涼氣:「……」難道她還沒有恢復記憶?
既然沒有恢復記憶,那boss為何要帶她回來?
不怕她看到熟悉的地點,想到什麼嗎?
就在齊越連忙讓司機改道的時候,突然后座傳來一道綿軟無力的聲音:「這裡有點眼熟。」
「似乎在哪裡見到一樣。」
齊越猛地看向車外,竟然快要抵達boss之前居住的那個城堡。
穩住情緒,齊越故作沉靜:「夫人,大概是這裡的城堡上過國內的電視吧,所以您才覺得眼熟。」
「是嗎?」盛歡看著車外那一座座間隔很遠的哥德式城堡,疲倦的眼底滑過一抹疑惑。
陸簡修將溫涼的大手放到她的眼睛前,溫聲道:「再睡一會兒吧,很快就可以到家。」
「好。」盛歡溫馴的蹭了蹭他的掌心,滑順的長髮搭在腕骨上,動作時,陸簡修能感受到一陣輕癢。
長指微頓,想碰她,可目光落在她的帶著倦色小臉上,卻頓住了。
看得出來,盛歡是真的疲倦。
靠在陸簡修身上,依舊昏沉著。
齊越從反光鏡看到陸簡修那雙淡漠冷然的眼睛,莫名咽了咽口水。
心有餘悸。
幸好夫人沒有發現,不然他死罪難逃。
陸簡修在市中心的公寓是他年輕時候創業後買下來的第一套產業。
在沒有盛歡之前,他經常住在這裡,畢竟距離公司近,省了來回的時間,自從遇到盛歡後,他就想要鑄造一個華麗的牢籠,將她永遠的囚禁。
而那棟哥德式的城堡,便是他們的愛巢。
盛歡是被陸簡修抱進公寓房間的,將她放到床上。
陸簡修從行李箱內拿出一個精緻小巧的音樂盒,純粹輕緩的輕音樂瞬間在房間內流淌。
讓人的心無端端的安寧下來。
盛歡本來緊蹙的眉心,也漸漸放鬆舒緩下來。
陸簡修彎下腰,在她眉心印了微涼的一吻,才轉身出門。
客廳裝修很簡單,基本上都是黑白灰,簡單地宛如最普通的單身男人的居所。
齊越本來是坐在沙發上的,看到陸簡修開門出來,立刻站起來:「boss,夫人睡了嗎?」
「嗯,奧爾斯醫生什麼時候過來?」陸簡修自顧自的坐在單人沙發上,淡淡的開口。
齊越在外頭是呼風喚雨的財經頭條經常出現的大人物,但是在陸簡修面前,還是跟當初一樣,謹慎崇敬:「boss,剛才致電奧爾斯醫生,他聽說您回來了,很激動的要立刻過來。」
一邊說著,一邊給陸簡修倒了杯方才泡好的熱茶。
陸簡修長指輕點杯沿,神色在升騰的霧氣下,若隱若現。
「公司運營也在正軌,您放心將這邊交給我。」齊越見奧爾斯還沒有過來,順便匯報了一下公司的事情。
陸簡修低低應了句。
然後才不疾不徐道:「下周我結婚,這是請柬。」
本來齊越眼神一直往陸簡修放到桌上的請柬上瞟,現在得了肯定的答案,激動道:「您終於要結婚了嗎!」
「我一定去!」
「您還缺伴郎嗎?」
陸簡修想到自家老婆似乎只有一個閨蜜,如果伴娘是一個,那麼伴郎不可能好幾個,於是淡聲道:「看情況。」
齊越猶豫一會兒,還是問出口:「boss,您叫奧爾斯醫生過來,是想讓他重新催眠夫人嗎?」
「夫人認出來城堡,是不是記憶復甦了?」
指腹按住滾燙的杯壁,陸簡修絲毫沒有感覺到燙似的,直到手指發紅,才慢慢鬆手,薄唇微抿:「她如果恢復記憶,知道一切都是我做的,還會跟我結婚嗎?」
齊越老實搖頭:「不會。」
陸簡修凌冽的目光陡然射向他。
嚇得齊越冷汗瞬間布滿後背,boss還是以前那個boss啊,剛才面對夫人時候的溫柔體貼都是表象!
難怪能哄著失去記憶的夫人那麼依賴信任他。
可,夫人恢復記憶之日,恐怕想到現在的信任,會更生氣吧。
恰好門鈴聲解救了齊越,齊越立即起身:「我去開門。」
門口站的是正是白鬍子白大褂的奧爾斯醫生,操著一口英倫腔的漢語:「哦,陸先生,我可算見到你了。」
「上次你說要停藥是怎麼回事?」
「你現在的情況,不能停藥。」
聽著他的話,陸簡修抬手制止了他:「奧爾斯醫生,今天找你來,不是為了我,是為了我妻子。」
「被催眠的那位悲催女士嗎?」奧爾斯醫生立刻反映過來:「她恢復記憶了嗎?」
算了算時間,差不多有三個月了,催眠時間最起碼有半年。
陸簡修手指按著眉心,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壓抑:「她最近經常做夢,夢到被催眠的記憶,可能是要恢復記憶了,有法子讓她繼續忘掉嗎?」
奧爾斯思索一會,然而點頭:「有,只是如果這次催眠失敗,她可能會徹底甦醒。」
「按照你說的,如果不重新催眠的話,她還有一周的時間會甦醒。」
一周,就是他們婚禮當日。
陸簡修閉了閉眼睛:「繼續催眠,務必讓她忘記,保持三個月以上。」
他需要在這三個月內,讓她愛上他,離不開他,即便恢復記憶,也不會說走就走。
旁邊的齊越看到陸簡修的情緒起伏,心中感概,再優秀尊貴的男人,遇到愛情,也會這麼患得患失嗎?
不過boss到底當初做了什麼事情,讓夫人這麼懼怕他,讓boss這麼怕她記起來。
就在齊越思索之時,奧爾斯已經已經跟陸簡修一起進了房間。
齊越不敢跟進去。
便在外面一邊喝茶一邊看手中請柬等著。
期間公司秘書打了許多電話讓他回公司開會,全都被他交給副總了。
現在最重要是boss跟夫人,至於工作什麼的,一天沒有他,還能運轉不了了不行。
就在齊越回復公司副總的時候,外面又傳來門鈴聲。
大晚上的,誰會來boss家裡,而且怎麼知道boss家裡有人。
平時這裡只有鐘點工過來打掃,這個點,鐘點工也不會來啊。
齊越從貓眼看到外面一身休閒裝清瘦高大的男人,問道:「誰呀?」
男人低越偏冷的嗓音傳來:「陸簡修在嗎,我是他叔叔陸言珩。」
齊越知道自家boss有個親叔叔,年紀跟他差不多大,立刻打開房門,對上男人那張性冷淡的臉:「陸先生,您好。」
陸言珩冷淡的瞥了眼齊越,嗓音清冷寡漠:「陸簡修呢,我找他有事。」
「boss在房間呢。」齊越見陸言珩眉眼跟自家boss有五成像,絲毫不懷疑他的身份:「你找boss有急事嗎?」
「沒錯,剛才是不是有個外國醫生進來?」陸言珩語調冷沉。
齊越警惕道:「您到底有什麼事情?」
見他不否認,陸言珩確定自己沒看錯,狹長的眼眸微眯,倏地迸發出一道冷芒,在齊越還想要跟他搭話之時,三步並作兩步,往臥室走去,重重敲門:「陸簡修,給我滾出來!」
「哎,陸先生,您不能敲門。」齊越連忙拉住陸言珩。
想要阻止他的動作。
誰知陸言珩力氣很大,一把將他摔到一邊,狠狠地踹門。
就在此時,房門被打開,陸簡修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齊越踉蹌著站起身:「boss,這位先生……」
話音未落,齊越驚悚的看到陸言珩狠狠地抓住自家boss的衣領。
將他抵達門上,凌然的眉眼閃爍著蓬勃的怒意:「陸簡修,你瘋了嗎?」
陸簡修眉目清淡如水,眼神無波無瀾的看著他,不疾不徐道:「小叔叔,你來這裡,是為了你侄子呢,還是為了你侄媳婦?」
陸言珩一拳重重的揮上去,向來寡漠清冷的男人怒極,甚至不惜爆粗:「我特媽的是為了你,你不知道嗎?」
「我這輩子,做什麼不是為了你!」
「如果為了我,就不會急沖沖跑來阻止我催眠盛歡了吧。」陸簡修嗤笑一聲,沒有躲開陸言珩的拳頭,唇角染上淡淡的血跡。
說話的時候,薄唇瓮動,讓陸言珩怒氣更勝。
目光冷凝著他,冷著嗓音道:「陸簡修,你會後悔的。」
隨後鬆開鉗制著他領口的手,大步走向臥室。
陸簡修雙手環臂,看著他的背影,突然不咸不淡的開口:「喂,你早知道她被催眠了吧,她會突然想到過去的畫面,也是你做的吧。」
「呵,這就是你所謂的為了我?」
「是為了我的女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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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段太難了,年哥認罪,年哥打臉,小叔的出場是在太迷人,讓我忘記了結婚的事情。
讓年哥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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