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仗傷行兇
這次老天似乎聽到了他的祈求。
因為他的小姑娘到了。保寧才跨進花廳,眉頭便蹙成一團。
「二哥,阿晉傷了,需要靜養。你不讓阿晉去躺著,還拉著他東扯一句西扯一句的。你什麼意思?難不成是希望阿晉傷上加傷……」
這個指責太嚴厲了。
秦二公子表示怕怕的……
「我沒有啊。我……我沒注意。我只是……保寧,二哥只是心裡難受,想傾訴傾訴。阿金,你怎麼也不提醒我一聲。害得我被保寧數落。」
「……二哥根本沒給我開口的機會啊。」封晉用委屈的小眼神看向保寧,保寧瞬間愛心泛濫……「你讓他說什麼?說二哥你閉嘴!他哪裡說的出口?他在二哥面前向來逆來順受的,不管二哥開口要他做什麼,他哪次拒絕過二哥?」
秦海寧覺得似乎哪裡不太對。
怎麼聽自家妹妹這番話,阿金似乎是個小可憐。
可阿金同他在一塊時,似乎不管他最初說什麼決定什麼,好像最終結果都是遂了阿金的意思。
可保寧的話似乎也沒錯。好像不管他說什麼,阿金永遠不會拒絕他。
「都是二哥的錯,我馬上替你安排屋子。你好好養傷。」
秦海寧說完忙不迭的去安排。又是喊小廝鋪床,又是喊婆子掛帳子。
花廳中終於只有保寧和封晉了。封晉伸手,保寧輕咬著唇,最後還是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了他的大手上,隨後封晉緩緩合起手掌。把保寧的手緊緊握在掌心中。
「讓你擔心了。」
「……你答應我的,要保護好自己。」保寧指控。
保寧苦笑。「刀劍無眼,封逸東西藏在書房暗格中,那暗格帶著機關連動,只是傷了手臂,已經是萬幸了。」封晉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謊話。沒辦法,要想抱得美人歸,就得使點小心機。
「那個法子竟然真的可行?封逸真的當了次引路人?」
「那是自然,你想到的法子,還沒有不靈的。這次倒該謝謝秦四姑娘,多虧她賣力演出。她還一口咬定親眼見到了活蹦亂跳的秦老夫人,這才讓封逸心底升疑,打發走秦四姑娘後,立時去檢查解藥。才讓我有了可趁之機。」
解釋起來不過三言兩語,可真的施行起來卻是千難萬難。
他話說的越輕飄,保寧心裡越七上八下。
青天白日,潛進封逸的書房盜藥。想也知道不是件容易事。
最終封晉也只傷了手臂,這樣想來當真是萬幸了。「……沒有被進封逸發現?封府的護衛那般鬆散嗎?」「自然戒備森嚴,可是封逸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書房重地,閒人免進,護衛不經他傳喚也不得入院。
反而變相幫了我。
此時定然是發現了。因為我離開前送了封逸一份厚禮。」
保寧一臉好奇。封晉於是把他放了把火把封逸那成堆的摺子付之一炬的事情當成笑話進給保寧聽。「上次女學之事,朝廷發了摺子斥責。若是嘉獎的旨意,封逸自然是束之高閣,穩妥收藏起來。這斥責的摺子……以他那窄成一條縫的心胸,很大可能就堆在那堆摺子里。」
這一把火,燒的可不止是封逸同朝臣們往來的信息,燒的還有皇帝親筆寫的摺子。
這可是大不敬之罪。
若是鬧到大殿上,封逸少不得要吃些苦頭。
保寧眨了眨眼睛,心中覺得封晉這一手簡直解氣極了。真不愧是她喜歡的人,和她的心思簡直神同步。
她早些時候還想如果能給封逸找些麻煩就好了。
他便做了,而且是替祖母盜解藥時順便施為。
他是什麼樣的人啊?厲害極了。保寧以為解藥最快也得入夜送回來,她甚至想過,若是封晉那邊始終沒消息,她便直闖封逸的宅子,同他當面鑼對面鼓的把這事說清楚。就算封逸會懷疑她,她也顧不得了。
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祖母出事。
看著秦家最後落入封逸掌心。
保寧是真的沒想到,封晉竟然會白天盜藥。
當解藥被封晉輕飄飄遞到她手中的時候,保寧以為自己在做夢。
直到此時,她依舊覺得整顆心都是輕飄飄的。眼睛看著他,掌心有著他手掌的溫度,可保寧還是不安心。
他似乎明白,卻沒有出言安撫,只是告訴她,他替她報仇了。他送封逸送了個大麻煩。
哪怕他們約定好,入夜前一定回來,保寧也沒想到他真的能守約。她以為那只是封晉說來讓她安心的。
此刻心裡的感覺無法用言語描繪,感動,震驚,驚詫,懷疑……諸多情緒糾纏在一起,好像只有靜靜看著他,才能讓她的心漸漸安穩下來。
「房間收拾好了,阿金快回屋歇著。」秦海寧不合時宜的在門外嚷嚷道。
封晉有些不捨得鬆開保寧的手。可小姑娘臉皮薄,若是被秦海寧看到兩個拉著小手,保寧會不好意思。
封晉手掌緩緩張開,下一刻掌中的小手一翻,竟然主動拉了他的手。
封晉一怔。
保寧已經坦然的迎上秦海寧震驚的神情……
這是,這是當著他的面占保寧的便宜啊。阿金這小子膽子太大了。秦海寧剛想酸上幾句,卻發現似乎……不是那麼回事。看這兩人握手的姿勢,明明是自家妹妹拉了人家。
秦海寧這顆心啊,瞬間直墜谷底。
自家養的水靈靈的大白菜啊,怎麼上趕著送上門被拱呢。「……我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我頭疼,我不行了,我得去睡一覺。」
然後,秦海寧果斷的轉身回屋睡大覺了。
什麼背叛啊親人啊不解啊迷茫啊,通通沒有了。只有心底咬牙切齒,大罵阿金「仗傷行兇」。可想到自家妹妹竟然主動拉了男人的手,又覺得果然女大不中留。
激走了秦海寧。
保寧剛想鬆手,不想兩人手掌瞬間翻覆。
又變了她的小手被包在他的掌心。「……我就是氣二哥不知輕重,才故意刺激他一下。」「我就是覺得拉著你的手,我傷口似乎好了些,這才多拉一會。」
保寧:「……」半天不見,竟然多了項鸚鵡學舌的本事。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可是,似乎……被他的手掌包著也挺暖和的。
保寧似乎忘了,現在是七月天,一年中暑氣最重的時節。
然後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齊齊笑了。「回屋吧。」封晉點頭。
兩人也沒鬆開相握的手,保寧就那麼安安靜靜的陪著封晉進了秦海寧替他準備的屋子。
封晉手臂只是皮肉傷,沒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了。郎中剛才給他包紮時眼神也有點奇怪,可能是覺得傷了他的箭太單薄了吧……他目光睥睨,他就是這麼會傷。
「老夫人如何了?」
「祖母已經醒了,該交代的都交代了,還叮囑我要好好照顧你。」
「祖母真是慈祥。」
封晉順杆而上,也不喊老夫人了,立時改口稱呼祖母。對於封晉這變臉的速度,保寧已經習以為常了。
扶著封晉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好。
她自己也拉過張圓凳擺在床邊,然後坐好。
自始至終,兩人的手仿佛粘在了一起。他們誰也沒提起這事,只當彼此都未察覺。
不過兩的心跳的頻率幾乎一樣。
有些快,可又覺得異常的歡喜。「匆匆找你求救,你就這麼來了秦家,華夫人那邊……不會有什麼事吧?」
「我離開幾天正好,也正好給她機會好好準備。然後就看我們誰手段更厲害了。」
保寧臉上難掩憂色。「你們是母子,一定要鬧的這麼僵嗎?」
她也曾試圖化解和秦夫人的矛盾,可是未果。
秦夫人對她的厭惡之意仿佛與生俱來。而且她對於秦夫人來說可有可無,她上有長姐,下有幼弟。她這個排行三的女兒無關緊要。
可是封晉不同。
他是華夫人的獨子。
若是華夫人真有野心,需要封晉幫她達成。
保寧倒也不是白蓮花,不會覺得當兒子的不管母親如何都一定要恪守孝道。
她只是心疼他。她還有祖母,還有兄弟憐愛。
可是他卻孑然一身。
便這麼孤單的長大。如今同華夫人更是鬧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傻姑娘,我知道你是心疼我。這點上,我們同病相連。我們都有一個不喜歡我們的母親。差別是秦夫人的不喜直來直去,雖然讓人難過,可秦夫人好歹不會表面滿口喜歡,背後心冷如石。華夫人對我的厭惡便是如此。
她滿口我是她的獨子,將來她要指望我過活。可做的事卻是背道而馳。
從小到大,我沒從她那裡感受過母愛。有的只是責罵,我在她眼中似乎是個一無是處的。我做什麼她都不滿意,總覺得我該做的更好。保寧,她的野心……慾壑難填。」
保寧沉默著,隨便輕輕一嘆。
「我明白了,我不會再勸你了。」
「乖。」
封晉另一隻手點了點保寧額頭,語氣寵溺。
保寧怔了怔,她和封晉在一起,總有種自己欺負小孩子的感覺。
她畢竟多活了一世,雖然看起來年紀不大,可實際上,她覺得自己可以當封晉的長輩,突然被摸頭,而且他還一幅哄孩子的語氣。有點新奇,有點窩心。
似乎不管遇到任何事,哪怕是她解決不了的事。
只要有他在,她都能高枕無憂。
在他面前,她似乎真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只需要無憂無慮自在而活,而他會將她護的周周全全。
「明天便是秦四姑娘出嫁的日子,我看著秦家似乎……並不見喜色。」
「畢竟尚在祖父孝期,不宜操辦。祖母說只在門外擺上一天流水席面,也算是請涼州百姓一起沾沾喜氣。封逸很快就會知道自己娶了顆棄子,定然會來秦家對質……註定要鬧得不可開交,也便不浪費銀錢貼喜字了。」
「祖母英明。」
保寧心想難怪祖母喜歡這廝。秦老夫人偶爾會和保寧說起封晉。句句都是誇獎的話。
好像在秦老夫人眼中,保寧簡直毫無缺點,是個樣樣頂尖的少年郎。
能相中她,倒是件頗奇怪的事。
每到這時候,保寧就會擺出一幅委屈的神情,然後秦老夫人便會拉了她的手說……她和金哥兒一樣,都是頂頂厲害的人。
他們的親事,也算是強強聯手了。這話說完秦老夫人自己倒先笑了。
不過保寧覺得祖母說的也沒錯。
她可以未卜先知,在一些重大事情發生之前做好準備,儘量規避。
而他有著神秘的出身,背後勢力不俗,他們在一起,也確實算是強強聯手。
所以封逸這輩子休想登上那個高位。祖母看中封晉,這點上她的祖母確實很英明。「今日不便去給祖母問安,明早吧,明早我同你一起去看望祖母。」
「祖母讓你好好養傷。」
「皮肉傷罷了,我有話想對祖母說……」
保寧沒問,她隱約猜到了,不過她不問,封晉便不說嗎?
答案自然是不會。「我想求祖母將你許配給我。我知道祖母疼你,想多留你幾年。可你可憐可憐我……幾年!我如今已經度日如年,祖母多留你幾年,我豈不要等上一輩子。」
「……祖母原打算及笄後,再多留我兩年的。」
「……祖母威武。」封晉有氣無力的道。還真的打算多留幾年啊。保寧冬天生日,再過幾個月便是她十四歲生日。
及笄是十五歲。
及笄後再留兩年……
保寧已經不想去想如果按著秦老夫人的安排,他得什麼時候能把保寧娶進門了。
好在他有先見之明。提前未雨綢繆,看來還得請郎中回來,他這傷得好好包紮包紮。
「大丈夫,先立業後成家。你怎麼一天到晚惦記娶媳婦。」
「這是誰說的歪理?安居樂業,先把媳婦娶進門,才能安心去立業。反正我現在沒心思去想別的……不如趁著了悟也在,便讓他同祖母把日子商量好,他看著我長大,算是我的長輩。」封晉覺得可行,反正不用白不用,用了是看得起了悟,那老和尚一定甚感欣慰。
「……了悟大師是欠了你多少銀子?你怎麼一幅施恩的語氣?這事……不需要知會華夫人一聲嗎?祖母還不知道你同華夫人關係緊張。還想著身子好些便送帖子親自拜訪華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