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靳言傷好出院後徹底變成了閒散人員。李書意最近幾天忙得要死,靳言不太清楚具體情況,只知道他負責的一個什麼大項目要啟動了,所以現在天天都在加班,根本顧不上他。他家少爺他也聯繫不上,打電話就被掛掉,發信息也沒人回,他只好天天在家裡養肉,臉都圓潤了一圈。

  就在他無聊得快要發霉的時候,事情就來了。

  白敬的叔公白偉方要在酒店辦壽宴,來的賓客太多,家裡的人手不夠,就從白敬這邊借了不少,靳言他們也要過去負責安保工作。他知道白昊也要去後高興得要死,找出了自己最貴的那套西裝,還特意抹了髮蠟,然後在鏡子前做了個自以為酷得不行的表情,左看看右看看都滿意了,一咧嘴露出個傻笑,瞬間又從男神變成了個二愣子。

  結果到了以後忙得暈頭轉向。又是裝監控,又是交接工作,又是核對賓客名單,一天下來靳言水都顧不上喝一口,根本沒時間去找他家少爺在哪兒。靳言心裡有氣,覺得自己真是理解不了這些人,過壽就過壽吧,家裡人好好慶祝慶祝不就得了,非得把這城裡大大小小的的權貴都弄來,讓一大堆陌生人瞎折騰一頓。

  靳言想得也不算錯,不過他這只能算是小孩子的想法。

  成人世界的遊戲可不是這樣玩的,白偉方雖遠不如白偉堂那般有影響力,但是幾個子女在事業上都各有成就,尤其女婿在仕途上步步高升,又有白敬的幫襯,誰敢不把他放在心上。說白了,這種聚會,本質上都是為了人脈和資源的交換,說不定一頓飯下來,手裡的合作就談妥了不是。當然這些彎彎道道的東西靳言可不懂,他腦子裡只裝得下吃的和白昊。

  因為還沒到晚餐時間,不少人都還在花園裡閒聊著,靳言負責的這片區域人比較少,所以不遠處的那幾位女士談話的聲音的他都能聽到。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無非就是誰又去做了鼻子打了針,誰家的老公在外面養了情婦,誰家用了哪位大師給的偏方終於生了兒子。

  女人就是這樣,無論身份高低貧富貴賤,聚在一起時總愛聊點秘辛八卦。

  靳言也不嫌無聊,在一邊聽得津津有味的,只是聽著聽著突然覺得背後一涼,轉頭才發現李書意站在身後,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他有些心虛,露出個狗腿無比的笑容迎了上去:「李叔。」

  靳言已經20歲了,不過長得顯小,整天又歡蹦亂跳的,看起來跟個好動少年似的。今天穿得正式,修身的西裝顯出好看的腰線,一雙腿又直又長,再加上露出額頭後臉部輪廓更加立體,一眼看上去還真是十分的俊朗挺拔。

  李書意淡淡掃他一眼,問:「你來相親的?」

  靳言撓頭傻笑,手伸到一半突然想到不能把頭髮撓亂了又收了回來。

  李書意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潑過去一大盆冷水:「白昊有事晚點才會過來,別到處找人了好好做你的事去。」

  靳言當下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不過馬上又恢復了精神,跟李書意抱怨起下午的事來。

  他們下午遇見個人,竟然是坐著輪椅來的,而且名單上還沒有。這種情況他們肯定要查,結果還沒開始問呢,就被趕來的白家人狠罵了一頓。本來這事就是白家沒把賓客名單確認好,最後又怪在他們頭上,靳言嘀咕:「這些有錢有勢的人真是不講道理。」當然他大概是忘記了,他李叔現在也是這些「有錢有勢」中的一員。

  李書意覺得奇怪,問:「那人你們不認識?」

  靳言搖頭:「不認識,我之前也沒見過。」

  李書意皺眉:「叫什麼?」

  靳言想了想,好半天才不確定地答:「好像是叫寧什麼,嗯……寧億?寧喻?」他還在冥思苦想,李書意卻吐了個名字出來:「………寧越。」

  靳言早就記不清這人到底叫什麼了,只是看李書意的樣子覺得有些不對,他湊過去小心翼翼地問:「李叔這人你認識啊?」

  李書意扯了扯嘴角露出個漫不經心的笑,何止是認識。他也不多說,摸出包煙來丟給靳言,轉身往酒店裡走。

  靳言手忙腳亂地接了煙,跟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李書意既然不叫他,那就不是他能摻和的事。但是不知怎麼的,他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安。

  酒店裡,寧越吃了藥,寧慧擔心地看著他問:「怎麼樣,還難受嗎?」

  寧越搖搖頭,笑得極溫柔:「姐姐放心,我沒事。」寧慧哪裡能放心,伸手試了試他的額頭,覺得體溫還是偏高,臉一沉道:「這樣不行,我們馬上去醫院。」說著就要起身。

  寧越拉住她,卻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寧慧。

  寧慧咬牙,眼眶瞬間紅了:「你這樣作賤自己,你不顧及我,你有沒有想過爸媽知道了會有多心痛?」

  寧越的手抖了抖,再開口時聲音有些哽咽:「姐你別生氣,我就……見見他……看他一眼就走。」

  寧慧傷心到極點,實在不知道該拿這個弟弟怎麼辦才好。正好這個時候敲門聲響了起來,她趕緊擦了擦眼淚整理好臉上的表情去開門。

  門一打開,白偉方的大兒媳周琴走了進來,一看到坐在輪椅上的寧越,周琴都顧不上寧慧在跟她問好,快步走至寧越身邊,看著他的腿紅著眼道:「怎麼弄成這樣……怎麼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跟我們說一聲……「

  寧越本該是最傷心的人才對,反倒笑著安慰她:」嬸嬸別擔心,只是暫時的,醫生說堅持復健慢慢會好的。「

  周琴一邊掉淚一邊點頭,又拉著他噓寒問暖了一番。

  寧越剛剛動過手術,現在又有些發燒,其實身體極虛弱,不過他沒有半點不耐,一直仔細回著周琴的話。倒是寧慧擔心弟弟撐不住,忍不住問:」嬸嬸,白敬呢?「

  周琴嘆氣:「我來之前就讓人去叫了。今天人多,你叔叔不在,小輩們又沒一個頂用的,大大小小的事都落到他身上,一時半會肯定抽不開身。」

  寧越笑了笑:「沒關係,這裡也沒什麼急事。」

  周琴憂心忡忡地道:「你們以前這麼要好,他看到你這樣不知會多心痛。正好他認識的人多,讓他幫你問問,有沒有什麼法子好得快些。」

  寧越聽話地點頭,又握著周琴的手安慰她別再難過。

  他們這裡自顧自地講著話,誰也沒注意李書意走了進來。他站在門邊扣了扣門,待三人聽到聲音回頭,臉色均是一變。

  周琴向來都不喜李書意,當下就沉著臉問:「你過來幹什麼?」

  李書意知道自己是白敬這位嬸嬸的眼中釘,並不與她多說,視線落在寧越身上,淡淡道:「會會老同學。」

  寧慧對李書意早已是久仰大名了,包括這人的卑鄙無恥,不擇手段,對白敬的死纏爛打。她站起身擋在寧越面前,冷聲道:「這裡不歡迎你,請你馬上離開。」

  李書意看著這劍拔弩張的場面,不知怎的竟然有些想笑。這兩個女人滿臉戒備地盯著他,好像他是什麼妖魔鬼怪,再走近幾步就會把寧越生吞活剝似的。

  他正準備開口,寧越卻先打破了僵局:「姐,今天客人多,你先送嬸嬸出去,正好我跟李書意說幾句話。」

  寧慧不放心,寧越握了握她的手道:「沒事的。」

  寧慧拗不過寧越,只好跟周琴離開,走之前還滿臉警告地瞪了李書意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