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是之時!
仿佛是應了封亦的猜測,那施展木系道法的師兄,在徐明攻擊稍歇的一瞬抓住了機會!那柄蒼綠仙劍陡然爆發出一陣法力波動,伴隨著那師兄道道玄妙手訣打出,仙劍驀地一閃,化作一道翠芒電射而出!
然奇怪的是,那仙劍卻並不是攻向徐明,反而一瞬沒入了巨木擂台之中。
徐明本能地覺察不妙,也不管對方有何手段,優先進攻打斷其舉動絕無過錯!可沒等他持劍攻出,巨木擂台之中,驀地有一股沛然生命活力自其中迸發而出。
旋即,只聽「咔」地一聲,巨木擂台台面破裂而開,一根柔嫩的枝條自其中探出,迎風見長,「唰」地一下如同長鞭襲向徐明!
徐明一劍斬去,卻聽「鏗」地一聲,劍鋒斬在那枝條上竟發出金鐵交擊的聲響。且那枝條只是開端,在沛然的真元法力催動之下,那巨木擂台竟一瞬活化,一根根堅硬無比的枝條生生催出,如鞭如劍,嗖嗖嗖地破空襲來,一時將徐明前方盡皆籠罩。
徐明吃了一驚,被逼的下意識後退一步。
可片刻後便反應過來,知道對手有意逼迫他後退,若他當真退後,面對後續連綿不斷的神通道法,他只怕就要無力招架而敗了!
雖說他以進攻許久,所謂「攻不可久」,他也的確有些後繼乏力,不然也不會讓對方抓住機會。
可眼下徐明卻深有明悟,知道自己絕不能後退!
「斬!」
舌綻春雷般一聲大喝,徐明面對那襲來的活化枝條,不僅不退,反而一往無前!
施放出蘊養的劍氣後,徐明一時銳不可當,步步向前。然那師兄同樣不凡,在徐明清理掉前方樹枝的同時,其身後幾方均被活化樹枝籠罩。且那樹枝受神通催化,較之最起初的幾根光禿禿的枝條,那些樹枝竟生出了分叉枝椏,上面蘊含的威能也大幅提升!
「抱歉了,師弟!」
「入了我這囚牢,你恐怕要折戟於此了。」
徐明一劍斬去,然那師兄渾身被一圈圈枝椏纏繞裹覆,竟往下一陷,失去了蹤跡。等他再次現身,卻已經到了擂台的另一邊。再看自己的處境,徐明面色大變,因為一心突進,眼下果如其所言陷入了圍困!
那樹枝極為靈動,猶如活物般翻滾匯聚,宛如天羅地網一般覆蓋四方上下。徐明根本來不及有其他反應,便被困在了其中。
「『化生』秘術!」
封亦嘆道,他恰好在古卷中見過此術的描述,與眼前之景一般無二,眼裡不由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沒想到連『化生』這等秘術都出現了。」曾書書也收起了平日渾不在意地的態度,顯然也被震驚得不輕。
封亦知他消息靈通,問道:「你可知道這位師兄來歷?」
曾書書點點頭,道:「秦羽師兄,師承通天峰一脈。」
封亦不由感慨:「長門一脈果然藏龍臥虎!」
曾書書「啪」地打開描金扇,也道:「誰說不是呢?——看來你那位師兄,怕是要敗了。」
封亦想了想,嘆道:「也許吧。」
兩人交談,不過幾息。
擂台之上因為使出了大威能神通而不住喘氣的秦羽,見困住了徐明,面上露出喜色。可這喜色沒能留存多久,他便立時感覺到了「化生」囚牢之中,驀地燃起了一股熾烈無比的火焰!
「怎麼可能?」
秦羽驚訝,連忙催動「化生」加固。
然烈焰愈盛,別說是他了,便是站在擂台下方的觀戰之人都感覺到了那股灼熱,隱隱之間還似有龍吟陣陣。
曾書書奇道:「『化生』之術御使草木,皆有吸納被困者真元法力之能,你那位師兄居然還能反抗?」
封亦與徐明關係親密,又同出一脈,自是知道發生了什麼,故此神情有些複雜:「當然是有辦法做到的,只要在真元被抽離之前點燃它便足矣。——秦師兄『化生』之法,總不能連火焰也吸納了去吧?」
曾書書瞪大了眼,手上動作一滯,滿眼不可置信:「他、他瘋了嗎?」
直接在真元離題之前點燃?
傷不傷且不說,難道他便不會感覺疼痛嗎?
「唉。」封亦輕嘆一聲,沒有回答。
他自是知曉自家師兄的,他可沒瘋!他只是想贏而已。
擂台眼下已經看不出原樣,一根根巨木成了「化生」秘術的一部分。隨著那烈焰愈盛,龍吟也漸漸清晰,劇烈的震動出現在了牢不可破的「化生」囚牢之上。秦羽面上已有汗水涔涔而下,他的壓力越來越大,可那震動,卻始終無法壓制下去!
昂~!
說不清到底是劍鳴還是龍吟,眾人只聽得一聲震天響,那囚牢胳膊粗細的樹枝轟地一下爆裂開來。樹枝碎片紛飛,四濺而出,卻又在灼熱炎力之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燃盡,化作黑煙散去。
徐明周身為烈烈火焰籠罩,長發飛散,隱約的龍形環繞四周,隨著他合身一劍斬來,那龍形霎時化作了明亮到難以直視的劍光!
秦羽忙不迭地散去秘術,慌忙地往回召那法寶仙劍。
可徐明一劍斬來,速度何其迅疾,他根本來不及召回法寶護身!
這便是「通玄」的短板所在,一旦精心準備的術法被破,法力消耗極大不說,甚至都沒法及時地組織防守。
當然,徐明最後那一劍,仍是沒能落到秦羽身上。
監察長老現身上了擂台,替他受下了那一招。到了這時,封亦也不再顧及,畢竟監察長老現身,此局比試顯然出了結果,連忙飛身也上了擂台。
徐明根本無暇去看最後那一劍的成效,手中仙劍哐啷落地,腳一軟,立時無知無覺地往後倒下。
封亦及時的扶住了他。
此時的徐明極其狼狽,渾身衣袍襤褸,有被火焰灼燒的,也有被「化生」秘術催生的樹枝刺破的。他渾身上下仿若著火一般滾燙,面頰棠紅,顯露於外的皮膚也似鮮血般殷紅,隱隱間還似乎有著某種焦糊的味道。
「封亦!」
眼神渙散的徐明見了他,精神一震,「我贏了,對麼?」
封亦咧嘴一笑,自豪地道:「當然,無可爭議的一次獲勝!」
「嘿嘿,」徐明極為自得,「可有見到我方才大展神威?」
封亦點頭:「驚艷絕倫的『龍破』!」
「嘿嘿——」
雙眼一翻,徐明乾脆地昏了過去。
曾書書也上了擂台,見到徐明的慘樣咋舌不已,嘀咕道:「朝陽峰的傢伙這麼可怕嗎?難怪老爹曾說便是魔教也忌憚朝陽弟子三分,今日算是見著了!」
「讓我來看看他。」
監察長老見到徐明慘相,也心思複雜。他還是頭回遇上大試里敗者無恙,勝者卻昏迷不醒、重傷過度的模樣。——當然,方才若非他及時出手,防備不及的秦羽,興許便不是受傷的程度了。
「有勞師叔!」
封亦連忙讓開些位置,將徐明輕輕放下。
監察長老握住徐明手腕,細細查探一番,眉頭緊皺。好一陣,見他放下了徐明的手,封亦連忙送上一個瓷瓶:「師叔,這是療傷之藥!」那監察長老接過去,好奇地打開,湊近嗅了一口,眼中一亮:「『小黃丹』!」
他意外地看著封亦:「不想師侄還有這等藥物,那便不用擔心了。扶他起來吧——」
監察長老餵他服下了丹藥,嘆道:「此子太過亂來,將一身經脈盡皆灼傷!若是多持續一時片刻,恐怕修行根基盡毀!回去讓他好生歇著吧,經脈未愈,切記不能動用真元法力,知道了嗎?」
封亦連忙謝過。
隨即對曾書書道:「師兄,看來今日只能到此了,我得先送徐師兄回去養傷了!」
曾書書感慨著與他拜別,想了想,果然還是繼續去尋那張師弟,看能否與「三眼靈猴」套一套近乎。
封亦將徐明背回了住處。
安頓妥當,不多時,房門被敲響。
封亦打開一看,意外之後又一陣恍然,面上只做不知,一切如常那般稍顯驚訝地道:「曲師姐?你怎麼來了?」
曲瑩神色間有難以遮掩的擔憂:「我聽說徐師弟受了重傷,特來看望。」
「原來如此,師姐請!」
封亦故作恍然那般將她請進來。曲瑩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面色如火赤紅的徐明,幾步走近,下意識想要伸手,可又立即按捺下來。她回身問道:「徐師弟怎麼傷得這麼重?他現在情況如何?不行,我得去求師父恩典——」
「師姐勿憂!方才監察長老已經看過,師兄只是經脈傷損,一時動不得真元法力,加之消耗過甚有些脫力,這才昏迷不醒。他已經服下了『小黃丹』,只要繼續靜養,便能逐漸康復的。」
「呼,原來如此。」
曲瑩放下了心。
可一想到方才自己緊張關切的模樣顯露出來,一時有有些羞怯之意。
封亦瞧在眼中,大為感嘆。同時覺察到她的緊張,似隨意那般道:「師姐今日的大比,結束了嗎?」
曲瑩苦笑著道:「不錯,我已經敗了。」沒等封亦細問,她便自行說道:「我今日遇上的對手,乃是小竹峰文敏師姐。比起她,我的確修為差了幾籌,敗得不冤。」
封亦沉吟。
忽然開口:「師姐既然比試結束,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師姐能否答應?」
曲瑩好奇,道:「你且說來?」
封亦嘆道:「『七脈會武』大試如此盛會,我在山上哪裡見過這麼熱鬧的場景?很想多看幾場比試,可眼下徐師兄重傷,又叫人放心不下!」
「啊,」曲瑩偏開了視線,面上立時飛起一抹紅暈,「唔。封師弟,你若當真想去看比試的話,不妨自去。徐師弟,我可以先代為照料——」
「那便有勞師姐了!」
封亦施禮,誠懇一拜,轉身走得那叫一個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