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茹微皺了一下瓊眉。
對于田不易這個決定,她倒是沒有反駁。只是輕聲出言道:「不易,你打算現在就將首座之位傳給老七麼?」
田不易道:「不錯!」
見蘇茹似有所遲疑,他道:「怎麼,你還擔心他做不好?」蘇茹搖了搖頭,道:「這些年來,老七無論是心性還是修為都精進非凡,可堪重任。我只是擔心他年輕歷淺——」
田不易搖頭道:「別的人都能做好,他就做不好?」
蘇茹順著他的目光,便看到對面封亦、齊昊二人。兩人與自己弟子分屬同輩,可這些年的首座也做得有模有樣,在整個青雲亦屬舉足輕重。明白了田不易的心思之後,她便不再勸阻,點頭道:「讓他試試也好。反正你我都在,有什麼事情仍可指點。」
封亦、齊昊他們對此沒有多少感想,倒是曾叔常、水月兩人,聽了之後心中一動,各自想起各自門下的傳人來。
蕭逸才對田不易所為做了最後判決,此次祖師祠堂秘密議事便算完成一半,此後便是商議道玄真人身隕的善後事宜。
在此之中,有件東西顯然無法避開,那便是「誅仙劍」!
親見了道玄真人的下場之後,蕭逸才對那原本萬分嚮往的絕世神劍,已然滿心忌憚!身為道玄親傳,蕭逸才清楚自己的師父何等厲害,可以他的絕世修為,在使用過兩次「誅仙劍」後都不可避免地墮入魔道!
他如今連「太清境」的門檻都未曾摸到,更不敢對「誅仙劍」有何覬覦。
「諸位師叔,」蕭逸才戒備地望著古劍,「關於『誅仙劍』,我們又當如何處置?」
田不易與蘇茹相視一眼,他從蕭逸才眼裡看出了忌憚。
「蕭師侄,」田不易道,「此劍雖然邪性,可卻是咱們青雲危局下的最後依仗。試想兩次青雲決戰,若無師兄持此劍力挽狂瀾,咱們青雲的下場會是如何?——何況,之所以會出現入魔後患,也是我等修為不足,貿然動用此劍之故!」
蕭逸才澀然道:「以師父這等修為,都無法駕馭『誅仙』,我們還有誰能使用它麼?」
曾叔常嘆道:「青雲祖上早有諭令傳下,道是『修為不及『太清』,絕不可輕動此劍』!如今我們青雲——」曾叔常目光從田不易、蘇茹、水月幾人身上一一看過去,搖搖頭道:「如今我們青雲已無人能夠再動用此劍了!」
水月清冷的聲音亦道:「『誅仙』不可棄!既然道玄師兄將其自『幻月古洞』取出後,便是交給『靈尊』保管。我們幾個修為都不足以進入『幻月古洞』,那此劍便仍由『靈尊』保管即可!」
蕭逸才沉吟片刻,緩緩點頭。
田不易忽然道:「其實『誅仙』雖邪性,可我們青雲門也曾有駕馭自如,從未受過劍中邪力影響的高人——」
他這話說得突兀,祖師祠堂中除了封亦,其他人都一時驚詫。
蕭逸才更是心中大動,忙問:「田師叔,那位高人是哪一位?」
田不易濃眉動了動,沒有立時回答,他似乎料到自己的答案不僅起不到慰藉作用,反而會打擊眾人心性,所以猶豫了。
封亦見他沒說,只好開口道:「是青葉祖師!」
「——!!!」
「青葉祖師?!」
果不其然,封亦此言一出,眾人神情皆變。田不易更是沒好氣地瞪了封亦一眼。
震驚之後,蕭逸才唯余無盡苦笑。
他方才是真的被田不易勾起興致,想要探明是哪位高人之後,從密卷典藏中尋求經驗。青雲門掌教真人,大多也是青雲門修為最高深之人。蕭逸才接任掌教身份在即,對自己的修為自是並不滿意。
若能執掌「誅仙」,哪怕輕易不能動用,也足以成為他依仗的底氣。
誰知封亦竟說出「青葉祖師」的名頭!
的確,當年第一個從幻月古洞帶出「誅仙劍」,並且創下「誅仙劍陣」的青葉祖師,一生以「誅仙」為法寶,縱橫天下無有不從。他動用「誅仙」的次數,便如蕭逸才自己使用「七星劍」那般頻繁,卻從未有過什麼後患。
可青葉祖師能以常理看待麼?
昔年青葉祖師修為高深莫測,幾乎已是人間化境,乃青雲歷代掌教之最!
他蕭逸才若是有那等修為,有沒有「誅仙」反而已是無關緊要,只憑「七星劍」也能威懾天下。
蘇茹注意到了蕭逸才的尷尬,有些無奈,想到也是田不易胡亂說話引出,便安慰道:「如今天下雖還未安定,但也沒有什麼大的動亂,正是我們休養生息的時候。蕭師侄,你既然一直被道玄師兄視作接班人培養,天賦從來不缺的,只是差了些時間沉澱。只要抓住接下來的時機勤修苦練,修為自然精進!」
雖然她說的只是淺顯道理,不過蕭逸才還是神情舒緩不少。
「蘇師叔說的是,師侄記下了!」
封亦不得不遺憾地打破眾人的奢望,開口道:「諸位師叔、兩位師兄,我們恐怕暫時還沒有休養的時機。」
青雲連番大戰損傷極重,封亦也不想在急需休養的時候提出新的困局。
可世事發展變幻,又不會以他的意志為轉移。相反,他若是不提前警示,一旦有突發變故,實力大損的青雲將會更加措手不及和艱難!
田不易面色一凜,他知道封亦不是口出妄言之人,忙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封亦迎著眾人驚疑神情,將陰傀宗宗主奪取禁忌之力,將鬼王宗總壇狐岐山都震塌,成了一個無底深淵的事情說了。
「上古魔門陰傀宗!」田不易目光驟冷,「上一次潛入大竹峰竊走『噬血珠』的事還沒與他們算帳,沒想到又在別處興風作浪!這些魔教妖孽狡猾奸詐、賊心不死,的確不得不防!」
曾叔常輕咳了一聲,好奇地道:「如此隱秘的消息,你怎麼知道的?」曾叔常也並不是懷疑封亦,只是從他的描述中覺察到異樣,那些場景十分細緻,好似他本來就在事發當場一般。
封亦略一沉吟,道:「事發時,我就在狐岐山。」
眾人皆驚,不過都是有所城府之人,沒著急催促。
果然,封亦接著便解釋:「我與齊師兄南下追逐獸神,在十萬大山與那陰傀宗宗主有過照面。」幾人聞言轉向齊昊求證。
齊昊頷首,道:「的確如此。其實獸神之所以能順利伏誅,也正是因為焚香谷雲谷主與那陰傀宗宗主聯手施為,將獸神逼到山窮水盡之故!只是往外言說的時候,我們隱去了那魔頭的事跡。」
「陰傀宗宗主受傷敗退時,抓走了獸神那隻異種『饕餮』。」封亦接著道,「而據我所知,『饕餮』便是上古邪陣『四靈血陣』必須的四大神獸之一!」
曾叔常捋須嘆道:「所幸那上古魔門,與如今的魔教並不相容,否則二者合流,我們就難受了!」說著,他想起封亦描述狐岐山毀棄場景,幸災樂禍地道:「『二虎相爭、必有一傷』!如今鬼王宗連總壇都被毀棄,定是元氣大傷,想來得老實一段年月了。」
「哼!」
水月冷哼聲中,語氣冰寒地道,「魔教妖人死不足惜!要我說,那鬼王宗總壇未被毀棄才好,知道了他們的藏身處,便可召集人手圍剿,一勞永逸!如今他們原本的藏身之地被毀,躲藏在別處如何還能找得到?」
曾叔常被她嗆了回去,滿臉無奈,忙閉口不言。
孰料水月又轉向封亦,冷聲道:「之前獸妖禍亂,你們朝陽峰與鬼王宗糾纏不清,莫因此就放鬆了警惕!須知獸妖禍亂乃天下大劫,那些魔教賊子不過是因為『覆巢之下無完卵』方才出手對付獸妖,別以為他們就徹底改了心性!——封亦,你是青雲首座,別忘了『正邪不兩立』!」
「師姐~」蘇茹連忙拉住水月。
不管如何,封亦也是一脈首座,她不該如此數落於人。
偏偏水月言語如刀,連道玄都時常不相讓,她若不及時勸阻,生怕會因此引來衝突。不過她顯然小覷了封亦的心性,只是區區言語,並不會太過在意。何況封亦知曉水月今日心緒難寧,她心中早就積滿鬱氣!
「師叔教誨,弟子謹記!」
封亦拱手服軟,水月反倒一時無措,「哼」了聲沒再發作。
蕭逸才此時滿心壓力,禁忌之力的厲害,封亦先前已然明言,那是可以堪比青雲「誅仙劍陣」的可怕力量!尚未真正繼任青雲掌教之位,就已然有巨大挑戰等待著他,由不得他不壓力如山!
「封師弟,」蕭逸才道,「關於著陰傀宗,你覺得應當如何應對?」
非是蕭逸才智淺,實是眾人中除了封亦,其他人對陰傀宗的了解太少!連這上古魔門的陰謀、目的盡皆不知,又如何談得上應對?
然而封亦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陰傀宗如今顯露於外的手段,多是與『玄陰鬼氣』、『銀甲屍傀』有關,可以確認的是他們的力量源自九幽陰冥,與蠻荒聖殿為源頭的三大門派截然不同。他們唯一的行動,便是奪取不為人知的『禁忌之力』,最終的陰謀所求尚不得而知,我們能做的事情極少。」
封亦嘆道:「除了派遣弟子監管天下異動,便只有努力發展自身,等待對方下一次的出招。」
蕭逸才有些不甘心:「就只能如此被動?」
封亦想了想,道:「也有可供著手追查的線索——」
蕭逸才驚喜道:「是什麼?」
封亦道:「毒蛇谷,萬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