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封亦連忙迎上去。
商正梁沉著臉,對他點了點頭,腳下不停向著蒼松、田不易那邊大步走去。此時邪魔伏誅,其他門派的領事之人也都齊聚過來,正在商議事務。見到商正梁,大家一面向他招呼示意,一面又好奇地看來。
田不易見他這麼快便回返,多半是追逐無果。
一問,商正梁面露無奈,倒也沒有隱瞞,說道:「那人修為不弱,一心求去我也沒攔得住他,只好先回來了。對了,另外那個呢?」
田不易面露得色,伸手往一旁地上指去。
商正梁轉眼便見到那具焦黑的屍身,雙目一凝,隨即瞥見田不易神情,頓時恍然,道:「你出手了?」田不易捻著鬍子,笑著道:「吸血老鬼被幾個小輩逼急了眼,想要公平決鬥,我便讓他『求仁得仁』成全了他!」
商正梁聞言好笑,搖了搖頭感慨道:「吸血老妖這魔頭橫行多年,以其狡詐謹慎的性子屢剿不得,沒想到這回竟自尋死路送上門來,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也不能完全這般認定。」田不易道,「若非今夜有封亦、齊昊他們警覺戒備,讓這兩個魔頭悄悄潛入駐地,而後驟然發難而後迅速撤離,恐怕我們還要被他們弄個措手不及呢!」
商正梁捋須道:「不錯,我們的確鬆懈了。」
蒼松道人此時插言進來,問向商正梁:「師弟,你方才追了出去,可有認出那魔頭身份來歷?」
說起此事,商正梁面上一肅,正色道:「若我沒看錯的話,那人應該就是碣石山的風月老祖!」
「風月老祖?」
「竟然是他?!」
正道諸派之人一驚,都露出意外之色。
其中有個矮瘦身材、目光矍鑠的老叟,垮著一張臉緩緩地道:「都傳碣石山風月老祖道行精深,修為高絕,行事居於正邪之間,向來不理世事。沒想到一轉眼,竟然讓魔教將其籠絡過去了?」
蒼松道人冷哼一聲,不屑地道:「那風月老祖好好的正道不走,非要自甘墮落,與魔教妖人為伍,那就一齊剷除了便是!」
商正梁贊道:「蒼松師兄說的正是!從今夜之事,便可看出那些魔教妖人行事肆無忌憚,渾不將世間規則放在眼中,只憑一己喜好便枉造殺孽。我看咱們人手也聚齊了,不如明日便正是大索四方,尋到那些魔教妖人一舉消滅才是!」
「不錯!」
「商道友說得正是!」
眾人聞言,紛紛頷首,出言附和。
正好各大門派的理事之人都在,便藉此機會,將明日大索魔教蹤跡的事宜商量完畢,而後各自吩咐下去便是定計。隨後又相互說了些話,各歸居處。封亦則與方才一齊出力的九人會了面,誠摯感謝一番,同時問了下除那兩個老魔頭之外的兩人。
結果大家注意力都被威脅最甚的兩個老魔引去,全然在意另外兩個何時不見了蹤影。封亦回想了一下,也不由好笑。他覺得野狗道人與劉鎬兩個,應是趁著雙方初一交手,便立即悄悄藏匿身形,從駐地逃了出去。
想來他們也明白,以自己那點微末道行,若是在正道駐地被人發現蹤跡,恐怕立時就要被替天行道了。
張小凡運氣不錯。
經此一事,田不易氣也消了,又有之前封亦所言打底,故而便免去了他的處罰。
封亦與眾人告辭,接著同徐明二人一道往回。
走在路上,徐明一言未發,只是時不時會彆扭地動一下身軀。封亦看在眼中,問道:「老徐,你受傷了?」徐明一凜,腦袋搖得更撥浪鼓似的,道:「沒有!哈哈哈,我就側面牽制了一下,哪裡會受什麼傷?」
「是麼?」
封亦一時好笑,倒也沒拆穿他逞強的事實。想了想他換了個話題,問道:「我倆也好久沒見了吧。對了,你與曲師姐現在如何了?」
徐明見他問起,竟語氣里有些蕭索地道:「本來我與曲師姐切磋,劍法修為進步斐然,眼看著便要勝過她了!誰想還是曲師姐天資更勝一籌,頓悟之下『太極玄清道』的修為更進一步,以至於形成修為碾壓之局,唉,我短時間裡是沒法勝她了。」
封亦被他這消息驚得瞪大了眼,古怪地看著他,一時欲言又止。
能將一個對其有好感的姑娘,生生以切磋逼得頓悟突破,自家這位師兄當真算是人才了!
見他一副悶悶不樂模樣,封亦沉吟片刻,開口道:「喂,老徐,你想修為更進一步麼?」
徐明眼中光芒一放,忙湊過來:「老封,你、可是有什麼捷徑?」
封亦白他一眼,冷笑道:「美的你!有個屁的捷徑?」
徐明哪裡肯信,伸手親近地攬住他肩膀,擠眉弄眼地道:「得了吧,咱倆誰跟誰啊,還有必要隱瞞麼?——別的咱也不要了,就上回那靈酒再給上一兩壺,咱就心滿意足了!」
封亦呵地笑道:「別想了!是我這回死裡逃生,偶然獲得機緣,尋見一卷古法秘籍,深奧幽玄,對修行大有裨益。它的名字叫做『天書』,道盡世間正理,你學不學?」
徐明聽到「天書」兩字,頓感頭暈目眩,只是一想到曲瑩仗著「蠻力」勝他,卻偏偏一副驕傲自得的模樣,他便狠下心來:「學了這什麼『天書』,我就能修為大進?」
封亦道:「那得看你學得認不認真了。」
幾經思索,徐明終是好強占了上風,一咬牙道:「得,我學!」
喧鬧許久的正道駐地,漸漸地,又沉寂下來。
只是駐地之中,來來往往巡邏的人手比先前更多,也更加小心警覺。
與此同時,黑沉沉的夜幕下,兩道流光狼狽而慌亂地划過海面,向著魔教所在狼狽遁逃而去,正是見機不妙跑得極快的野狗道人與劉鎬二人!
過了一陣。
兩人總算逃遁回了自己的地盤,放下心來。同時關注著此事的萬人往,也立刻知道了消息。就在野狗二人回來之後,風月老祖滿面怒氣,也在魔教駐地現了身。
萬人往眉頭一挑,嘆道:「四個人居然回來了三個?」
他不由搖了搖頭,生出「這屆對手不過如此」的感慨來。同時傳下命令,將此處據點的緊要之物收拾妥當,明日便優先撤走,只餘人手準備應對正教來人。
——
翌日。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封亦御劍神行,身化靈光,飛在天穹之上。
他的腳下是廣袤無垠的東海,今日風平浪靜,東海海面微泛漣漪,遠遠望去便如澄澈的碧藍水晶,通透明亮引人入勝;他的頭上是渺渺蒼穹,淡淡雲霧點綴渾然一體,直如倒懸大海美不勝收!
今日他並非獨自一個人。
朝陽峰下山的十幾個御物境弟子,受商正梁之令,都要以他為首唯命是從。為搜索魔教蹤跡,正道眾人大多分成各個隊伍,擴散開來。只不過相互之間並未間隔太遠,一旦遇上敵情,各個隊伍之間便可立即長嘯示警,同時尋求支援。
封亦就算不需要某位蕭師兄傳信,他也知道此次魔教東海之行的目的。
那位鬼王宗宗主,乃是為「四靈血陣」緝捕上古異獸「夔牛」而來。「四靈血陣」蘊含神秘莫測的「修羅之力」,可封亦知道,那「修羅之力」某種程度其實與「誅仙劍」一般,極為邪性。
此方世界那場與「獸神」相當的禍亂,便是由受到「修羅之力」影響的鬼王宗宗主掀起,可謂生靈塗炭、死傷無數。就算是青雲門、焚香谷、天音寺三大門派,也叫這場禍亂徹底傷到了根本,實力與影響力由此大損,一蹶不振。
此行若有機會,封亦絕對要嘗試阻撓鬼王捕獲夔牛之舉。
雖說,就算他阻撓成功,大抵也只是一時,只要鬼王煉製「四靈血陣」想法不變,終就會有重現「修羅之力」的一天。可能阻撓延遲一時,也總好過置之不理。
他記得,夔牛最終出現的地方是在「流波山」。
故此有了尋覓的方向,封亦帶著一脈同門,很快尋到了魔教的蹤跡。正魔兩道之間的爭鬥,在雙方見面的一瞬便達到了白熱化。二者之間,不止理念立場迥異,更有這數百上千年爭鬥時相互結下的血仇。
雙方一碰面,便是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殺!
封亦領著朝陽峰一行,輾轉追逐,多番激鬥。然而比較奇怪的是,他遇見的魔教弟子中,大多數為小門小派或是散修之士,第二日遇見了魔教大派,竟也多是「長生堂」弟子。
如是追逐激戰,鬥了四五日!
正魔雙發都漸漸打出了火氣,出手愈發凌厲,毫不容情。也不知魔教之中究竟誰在指揮,那些魔教弟子一個個猶如沒頭蒼蠅,四處亂竄,如同一盤散沙。正道眾人有諸派前輩執掌大局,相互配合,打得魔教一眾潰不成軍。
可漸漸的,封亦卻感覺不太對勁。
一則鬼王宗弟子路面的機會甚少,另一方面,封亦直覺那些魔教之人似也並非在狼狽潰散,進退之間存著章法。
倒像是——在拖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