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看著眼前的白衣女子,林驚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這是個極柔媚的女子,長而直的秀髮沒有盤起,披在肩膀,如水一般的柔和。
白皙的肌膚上,有婉約的眉,纖巧的鼻,紅唇淡淡,眼波如水,望了過來,竟是如水一般,看到了他的內心深處一般。
這是一個讓人看上一眼都仿佛心疼的女子,就這麼怯生生地站在那兒,站在月光之中,此刻正凝望著他。
林驚羽心中一呆,這白衣女子,算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子了。
能夠與之相比的,恐怕唯有小竹峰的陸師姐了。
不過,眼前這位女子身上散發的柔媚氣息,是陸師姐身上不曾具備的。
時光,仿佛也停在了那一刻。
「郎君,可是來殺我的麼?」
此刻,白衣女子美眸充滿柔情的看著林驚羽,幽幽地問道。
聞言,林驚羽都是一驚,一咬下唇,鎮定心志,大喝一聲道:「你可就是為禍三生鎮的狐妖?」
聞言,白衣女子如水一般的眼波,流淌在林驚羽的臉龐上。
在那一個瞬間,林驚羽仿佛感覺到了竟如溫柔的手在撫摩自己臉龐一般。
感受到這一切,林驚羽頓時大吃一驚。
沒想到這世間竟有如此狐媚的女子,絕對不是人類。
而面對林驚羽的問題,白衣女子沒有回答。
只見她一臉柔媚的看著林驚羽,哀怨道。
「郎君,你看我像狐妖麼?」
她幽幽的看著林驚羽,語氣充滿了委屈道。
見到這一幕,林驚羽神色一愣,旋即卻感受到一股危機感。
他凝目望去,只見夜色深沉,白衣女子背後的黑暗裡,仿佛有什麼東西,悄悄悸動。
見此,林驚羽驟然臉色一沉,緩緩拔出手中的寶劍。
絲絲縷縷的劍意,自寶劍之上洶湧而出。
只是對於林驚羽身上散發的劍意,白衣女子只是輕輕的看了一眼。
卻似乎沒有什麼大的反應,隨後她輕移腳步,走到旁邊,白色如雪的袖袍輕輕揮動,林驚羽只見灌木移開,卻是露出了一口井來。
遠遠看去,那井邊石塊古舊而有綠苔,看來年月頗深。
她走到井邊,向下望去,用手輕輕梳理垂下秀髮。
林驚羽見她行為古怪,一時之間倒是有些不敢輕舉妄動。
只聽那女子的聲音飄蕩在這片樹林之中,道:「這口井名為三生井,乃是三千年的古井,傳說,只要在月圓之夜,以虔誠心愿,俯首看它,必定能夠得嘗所願。」
她的聲音里,仿佛有幾分魅惑:「郎君你,可有興趣一看?」
林驚羽聞言,頓時有些愕然。
三生井,與三生鎮有什麼關係嗎?
不過,他心志堅定,自然不會輕易被這白衣女子迷惑。
下一刻,林驚羽眉頭一皺,踏前一步,登時樹林中風聲漸起,怒道:「大膽狐妖,居然還敢施展妖術迷惑我,快快過來受死!」
那女子轉過頭來,如水眼波望,看著林驚羽,依舊是柔聲道:「郎君你就沒有什麼需要實現的願望嗎?這口井,真的很靈呢?」
說完,白衣女子眼波流轉,仿佛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風過樹林,寒意忽盛。
樹梢枝頭,仿佛沙沙作響。
看著白衣女子的美眸,林驚羽心中一陣迷茫,竟是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靠近了井邊。
他神情有些恍惚,但隨即,他還是看了下去。
就那麼,深深看了下去。
下一刻,井中冒出一縷白霧,鑽入林驚羽的體內。
白霧入體,林驚羽的神情瞬間陷入呆滯之中。
在他腦海中,更是湧現種種畫面。
這些畫面,正是他心中所想,他沉浸其中,似乎有些不可自拔。
見到這一幕,白衣女子臉上的柔媚緩緩消失,化作一股濃郁的殺意。
隨後,白衣女子身後的黑霧之中,驟然湧出無數煞影沖向林驚羽。
而此刻沉浸於幻境之中的林驚羽,絲毫不覺。
白衣女子見到這一幕,露出一副得逞的笑意。
可就在這時,林驚羽身上,驟然冒出一抹璀璨的金光。
霎時間,方圓兩丈之內,有煞氣流露的土地,突然全部陷了下去,連帶著上邊的沾惹煞氣的樹木,竟也像是被無形巨手,深深扯入地底。
只有林驚羽所在的那口古井附近,土地樹木卻不受影響。
下一刻,林驚羽體內的那抹金光奪路而出,疾如閃電,射向半空中飛舞的那些黑影妖魅。
一時間,慘呼嘶叫聲不絕於耳,被射中的妖魅或掉落於地,或乾脆就直接蒸騰化為烏有。
那柔媚女子臉色一變,臉上似乎也白了一白,道:「誅煞道符!」
而此刻的林驚羽,也隨之清醒過來。
「好膽!」
見到眼前這一幕,他大吃一驚,看著身上散發的金光,林驚羽心中暗呼僥倖。
幸好掌門留給自己的符籙啟動了,不然自己可就危險了。
他看著眼前的狐媚女子,眼中寒光流露。
下一刻,話不多說,林驚羽整個人騰空而起,借著還未消散的破煞金光,在空中「呼」地呼嘯一聲,持劍向那女子劈下。
這一劍若是劈中,這白衣女子是必死無疑。
只是那女子身子卻似乎如落葉一般,被破煞強風給吹了起來,向後飄去,躲開了這石破天驚的一擊。
隨即,她人浮在半空之中,雙袖飛舞,霍然張開。
片刻之間,這樹林中妖氣大盛,妖聲狂嘯。
她身後黑暗之中,在那同一時刻,無數隻猙獰巨目,同時睜開。
林驚羽正凝神處,只聽著無數狂呼,黑壓壓一片凶影,從黑暗中飛躍而出,越過那女子白色身影,「咻咻咻」張牙舞爪直衝向林驚羽。
頂著無數妖魅,林驚羽的身軀攜帶破煞金光,面上紅芒一閃再閃三閃,片刻間臉色便似乎要滴出血來。
只見他衝起半天,忽地下墮,人如離弦之箭,「噗」地一聲,落在地上。
但同時在他口裡發出一聲震天響的大喝:「天地正氣,浩然長存,不求誅仙,但斬鬼神。」
下一刻,一道驚天劍氣,自林驚羽手中揮出,對著無數妖魅席捲而去。
霎時間,無數妖魅尖叫一聲,命喪劍光之下。
好強大的劍法!
見到這一幕,白衣女子眼中閃過一縷寒光。
但旋即,她絕美的面龐之上,又化作柔媚之色。
女子一雙如水眼眸只看著林驚羽,雪白長袖揮出,竟然是朝著林驚羽而來,不知是有意無意,竟是貼身而近。
林驚羽吃了一驚,只看著那女子一張柔媚已極的臉龐近在咫尺,隱隱幽香,暗暗傳來,更有夜色里那動人心魄的眼眸,恍如瑪瑙翡翠一般美麗,倒映著自己的身影,一時間忍不住心意動搖。
「郎君,下手何必這麼粗魯呢?」
就算是在這鬥法的緊要關頭,那女子的聲音卻彷彿依然是柔和而帶著些媚,軟軟地鑽進耳朵。
聽到這聲音,林驚羽心旌動盪,神志幾乎為之所奪,緊要關頭,他面上忽地劍意一閃而過,便立刻平靜了下來。
妖狐眉頭一皺,暗道一聲不妙,卻只見林驚羽大喝一聲,在空中橫飛出去數丈之遠,落到地上,眼神凌厲的看著他。
林驚羽看了白衣女子一眼,有些心有餘悸地道:「這妖孽狐媚之法當真是厲害,差點再次上當。」
林驚羽目光向空中望去,卻只見妖狐依然凌空立在半空,衣裳隨風輕舞,便如畫中人一般,美麗無比。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白衣女子看著林驚羽,也是心中驚訝。
「這少年定力好強啊!以我金丹境圓滿實力施展媚術下,居然還能鎮定心志!」
妖狐緩緩從空中落了下來,面上雖仍有微笑,但眼神中已漸漸有沉重之色。
只在剛才那一會工夫,她與林驚羽激烈鬥法,已然察覺出這年輕人。
看來年紀雖然都不大,但道行都是不低。
而且,心志卻是出人意外的堅定,自己最得心應手的狐媚之術,看來竟是難以派上用場了。
林驚羽站在一旁,此刻已完全恢復正常,停住了腳步,冷冷注視著白衣女子。
月華冷冷,透過樹葉,灑在那個柔媚女子,看去有些孤單的身影上。
她微微低頭,長而細的睫毛彷彿遮蓋著自己那柔弱的心思,又彷彿傾聽著這深夜樹林中的隱隱幽聲,輕輕道:「郎君,我和你無怨無仇,為什麼要來殺我呢?」
聞言,林驚羽踏前一步,整個人看去便如一隻猛虎一般,喝道:「你這妖狐,禍害人間,攪的三生鎮上人心惶惶,還不該死嗎?」
她抬眼,望來。有風,輕輕吹過,拂起她的衣角。
「你要殺我,便是因為我是妖嗎?」她望向林驚羽,深深看去。
林驚羽想也沒想,道:「你為惡多端,我是正道中人,為民除害,義不容辭!」
妖狐沉默了片刻,淡淡一笑,忽然道:「郎君,你應該是出身大派,而且是第一次下山吧?」
聞言,林驚羽呆了一下,皺眉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她輕輕抬手,把落在鬢邊的一絲亂發小心收拾,蔥玉一般的手指,划過黑色的發間。
「這些話,是你那些正義凜然的長輩說給你聽的吧!像我們這般的妖怪,一直都是為禍人間的,一定是要除掉的,對吧?」
聞言,林驚羽皺眉,師門的教誨的確就是如此。
只聽對面的妖狐繼續道:「可是若是我說,這些話都是錯呢?」
「簡直一派胡言!」
林驚羽哼了一聲,不屑一顧,正要反駁動手。
「你說我在三生鎮裡殺害無辜,這些無辜者,在你心裡,恐怕只有人類吧!」
可白衣女子又開口說:「但是,你可曾想過,除人類之外,其他族類的感受?那些被你們人殺了、吃了的禽獸,又是什麼感覺?說到底了,不過是因為你們人族強大而已,禽獸無力反抗,只得束手就戮。」
白衣女子的聲音平淡地繼續著:「既然如此,我比那些人類強大,那殺了一些人類,又有什麼?反正這世間,本來就是弱肉強食而已。
說著,白衣女子笑了笑,望著林驚羽,道:「郎君,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聞言,林驚羽瞪著牠,抿緊了嘴唇,沒有說話。
他發現,面對白衣女子的話,自己居然無力反駁。
同時,他仿佛覺得,在深心處,隱隱有什麼東西,自小開始就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地方,在隱隱一聲清脆的迴響之後,第一次出現了小小的裂痕。
難道我所知道的,就一定是對的嗎?
到底誰才是對的,誰又是錯的?
然後,就在這一刻,四周風聲乍起,妖聲大作。
妖狐便在林驚羽一怔神間,忽地騰身飛起,白玉一般的手掌,化做五指鋒利之爪,凌空破嘯而來。
「大膽妖孽!」
林驚羽卻是突然反應過來,大吼一聲,正欲施法。
卻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周圍上下左右一片妖聲,漆漆黑暗之中,無數妖目閃爍,風聲刺耳,不知有多少妖怪襲來,一時竟是分身乏術。
眼見著風馳電掣,妖狐利爪即到那林驚羽眼前。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妖狐那琥珀般的眸子中,卻是閃起了一絲微弱的光澤。
她看到了一抹微弱的白色光芒,從天際而來。
剎那之間便跨越百里,宛如長虹貫日,尚未至近前,便已然帶來了一股宏大沛然的凌厲,恢弘劍意直衝雲霄。
這凌厲,似能洞穿蒼竅,貫通碧落!
「那……那是什麼?」
妖狐的攻勢不由一滯,臉上露出一絲駭然。
那劍光所指的方向,正是這邊。
此刻,白衣女子的動作,一瞬間凝固在了原地。
劍光尚未至,白衣女子卻是發現她這一爪已經壓不下去了。
天地之間驟然響起浩然的雷音,接著便是寂靜無聲。
只能看到一抹白光,橫跨百里而來。
一劍從白衣女子身軀而過,隨後便是衝上雲霄,最終消失不見。
虛空之中,白衣女子的身軀,驟然僵立。
她的眼眸之中,似乎還帶著一抹不可置信和一絲絲才蔓延起來的恐怖。
下一刻,她的眉心之間,驟然出現一抹血線,一路蔓延。
白衣女子的身軀,直接化作了兩半。
一劍!
妖狐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