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分明就是心虛
梅呈安伸出右手,食指中指併攏,探了探郭寶坤的脖頸上喉部的位置,明顯感覺有些腫大,可見喉嚨內部傷的挺厲害,皺了皺眉頭道。
「郭少,你這是用嗓過度啊,接下來千萬不要再扯著嗓子用力說話了,再這麼下去你喉嚨就廢了。」
郭寶坤眼神明顯收縮了一下,把嘴巴閉緊了,然後眨著眼睛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梅呈安再次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直起身子,看了看郭寶坤這一身木乃伊的造型,你別說,負責包紮的人水平還不錯,包的還挺好看的,忍住笑意,回身似笑非笑的看向范閒。
「下手挺重的哈。」
范閒聞言眼裡的不好意思一閃即逝,伸手豎掌前推擋在身前。
「你可別瞎說啊,這事兒可跟我沒關係。」
賀宗緯此時突然說道。
「范公子有膽行兇,沒膽承認嗎?」
范閒咦了一聲,左右看了看,偏偏掠過賀宗緯,看向梅呈安。
「我剛才好像聽見狗叫了,你聽見了嗎?」
梅呈安一聽就樂了,心道你嘴可真損,貼臉開大啊。
賀宗緯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還跟著到處看了看,疑惑自己怎麼沒聽到。
躺在擔架上的郭寶坤緊閉著嘴,翻了個白眼,心中咆哮,你個蠢貨,范閒罵你是狗吶,還看看看,看什麼呢!
賀宗緯已經回過味兒了,黑著臉狠狠的瞪了一眼范閒。
正在此時,梅執禮身著官服輕咳了兩聲,慢慢悠悠的從後堂走了出來,幾人當即朝他看了過去。
梅呈安看見老爹當即悄無聲息的走到一邊柱子,那裡早就給他備好了一個圓凳。
梅執禮踏階走到主位,先是隔著桌子看了一眼堂下,順帶著瞥了一眼站在一側的梅呈安,然後不緊不慢的坐下。
梅呈安待老爹落座以後這才坐下,饒有興致的看著老爹,他還沒親眼見過老爹審案子呢。
梅執禮坐下後,抓著橫几上的驚堂木敲了一聲,開口道。
「堂下何人?」
梅呈安差點沒笑出聲,他還從未聽過老爹這麼抻著嗓子說話,跟唱戲是的,就感覺很搞笑。
堂下的賀宗緯聞言作揖行禮。
「啟稟大人,學生賀宗緯,乃原告這邊的狀師。」
梅執禮看向范閒。
范閒也朝梅執禮恭敬的拱手行禮,老鄉的親爹還是得尊重一下的,言簡意賅的自我介紹道。
「范閒!」
梅執禮悠悠的說道。
「范閒你可知罪啊!」
范閒一臉迷茫的回道。
「完全不知啊。」
梅執禮聞言往左側皂班差役的方向看了一眼。
「來呀,把原告的狀紙拿給他,讓他看一看。」
離最近的差役當即動身走向案幾,把桌上的狀紙拿給了范閒。
范閒接過打開看了起來,賀宗緯在斜著眼兒觀察他的反應,梅呈安也不例外,看著范閒等著他開始表演。
范閒看著看著突然嘶力一聲,皺起眉頭抬頭看向梅執禮。
「誒,這上面怎麼說,我打了郭寶坤郭公子啊?」
梅執禮打量了他一眼道。
「你可有質疑啊?」
范閒合上狀紙。
「自然有,這狀子上面說,事發之時家丁都被迷藥迷暈,郭寶坤也是被套住頭打的。」說到這兒范閒看向賀宗緯,「既然沒人看見行兇者,為何指認是我呀?」
賀宗緯看向范閒。
「自然是因為聽到了你的聲音。」
擔架上的郭寶坤眨了眨眼,有些恍惚,有這事兒嗎?
范閒挑了挑眉毛,無中生有啊這是。
「聲音?」
范閒瞥了一眼擔架上的郭寶坤,似笑非笑的看向賀宗緯。
「我說什麼了?」
賀宗緯也沒辦法,郭寶坤啥也不知道,單靠猜測屬實不管用,所以他就偽造了一些事情經過,郭尚書把重任交給他,這可是獲取信任的大好時機,只要能把這場官司打贏,那自己前途將一片光明,為此,承受一些風險理所應當。
而且他想過了,自己編造的這些事情,范閒他說不清,恰好是因為沒有任何人證,除非下手之人真不是他,但那概率很低,郭寶坤雖說是猜測,但他肯定是察覺到了什麼,所以,只要兇手是范閒,那自己將立於不敗之地!
賀宗緯胸有成竹且一本正經的開始胡說八道。
「你自認身份!」
嘿,還挺敢編的哈。
范閒此刻突然來著興趣,想聽聽他是如何自圓其說的。
「我幹嗎要自認身份吶?」
賀宗緯突然大聲道。
「惡人行兇!常有囂張之舉!」
范閒神色自若的點名他話中矛盾之處。
「那我既然要自認身份,我幹嘛還要拿東西罩住他的頭啊,照你這麼說,如此行事豈不是自相矛盾嗎?」
賀宗緯早有準備,緊接著說道。
「那是因為你早就想好了用這個理由來狡辯,我猜你接下來還會說,是有人冒充你行兇。」
范閒在心裡給賀宗緯還豎了個大拇指,還真讓這廝給圓上了,是個編瞎話高手啊這是,那就將計就計吧。
范閒笑了笑,扭身朝坐堂的梅執禮躬身道。
「回大人,原告狀師說了,此案是冒充行兇,可以定案了。」
擔架上的郭寶坤這時激動了,嗯嗯個不停,心裡狂罵賀宗緯,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東西啊,胡編亂造也就罷了,怎麼還給范閒想招呢!
賀宗緯也整不會了,你倒是繼續往下辯呢,我這準備了一籮筐的話術等著把你拖進陷阱呢,你不玩了?
范閒聽見郭寶坤的動靜,伸手一指他。
「大人請看,郭公子也贊同此禮。」
梅執禮無語,人家那是贊同嘛,明顯是覺得你扯淡!
不過方才聽著堂下這二人辯論,其中矛盾之處確實明顯,有些蹊蹺,想了想道。
「既然沒有看到行兇者的臉,此事…」
賀宗緯趕忙打斷,他還有準備,雖然這個準備他自己都覺得扯淡了些,但眼下顧不得了,賀宗緯拱手道。
「大人,行兇者,在行兇時…」
范閒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賀宗緯,想看看他還能編出什麼。
賀宗緯咬了咬牙,繼續說道。
「行兇者在行兇時還念了一首詩!」
梅執禮感覺很稀奇。
「哦?」
范閒目瞪口呆,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呀,敢不敢再離譜一點?誰家好人打人的時候還念詩啊。
賀宗緯趕忙從懷裡掏出一張迭起來的紙張,打開後,右手拿著高舉展示在梅執禮面前,口中念道。
「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
這兩句是賀宗緯精心挑選的,是范閒作的那首詩里最好也是最具代表性的兩句。
范閒:「……」
梅執禮眼睛一亮。
「好詩啊。」
說完瞥了一眼梅呈安,之前自己雜事繁多,沒空關心詩會有無佳作,這麼好的詩這個臭小子也不知道給老子分享一下!
梅呈安被看的莫名其妙,好詩就好詩唄,瞅我幹啥呀。
賀宗緯接著說道。
「大人可知,昨日靖王世子在府中辦了詩會,范閒寫了首七言,這便是其中兩句,打人之時,兇徒再次有念!」
說罷看了一眼范閒。
「由此可見,范閒,便是行兇之人!」
范閒抱著手臂冷眼旁觀,你這是把人都當傻子吶,但凡有點智商都不可能信你這種明顯牽強附會的證據。
梅執禮嗯了一聲。
「此言有理!」
梅呈安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幸好捂嘴捂的及時,沒被其他人察覺,老爹這腦迴路有時候是挺玄學的,好歹多問兩句求證一下再下結論啊。
范閒:「……」
伯父您別鬧行不行啊,啪啪打我臉啊您,這怎麼就有理了?
范閒無語至極。
「大人,您看我,您覺的我看起來像痴呆嗎?」
梅執禮打量了范閒幾眼。
「你言語犀利,我看不像。」
范閒一攤手。
「還是啊,那我幹嘛要一邊打著人,一邊念我自個兒寫的詩啊!這不擺明了是有人偽造事實栽贓給我嘛!」
賀宗緯沒敢看范閒,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忐忑的看著梅執禮。
梅執禮終於回過味兒了,是有點兒不合理哈,點了點頭看向賀宗緯。
「范閒這首詩是在詩會上寫的,聽到的人不在少數,單憑這一點就指認范閒是兇手過於牽強,你可還有別的證據?」
賀宗緯懸著的心終於死了,梅執禮的態度證明自己這招算是廢了,自己所有偽造的準備都被范閒見招拆招化解了,沒辦法,接下來只能扯皮了。
賀宗緯想了想,看向范閒。
「請問范公子,昨天夜裡,你人在何處?」
范閒淡然道。
「在家休息。」
本來還樂呵呵吃瓜的梅呈安聞言愣住了,在家休息?什麼情況這是?前面的情況沒什麼變化啊,怎麼這兒就變了,我還等著見司理理呢!!!
賀宗緯追問。
「可有人作證?」
范閒聳聳肩,隨口埋了個鉤子。
「沒有,昨晚我院裡沒下人,就我一個人。」
果不其然,賀宗緯直接咬鉤了。
賀宗緯聞言冷笑一聲。
「就這麼巧嗎?你早不驅散下人晚不驅散下人,偏偏趕在昨晚把下人驅散了?你這分明就是心虛!」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