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一丘之貉
柳如玉輕輕吹了吹手中的熱茶,不慌不忙的抿了一小口,將茶杯放到一旁侍女端著的方盤上,這才抬眼看向謝班頭,輕啟朱唇道。
「這麼說,諸位是來找范閒的。」
謝班頭陪了個笑臉,拱了拱手道。
「額…是,夫人海涵,這實在是有人告他行兇。」
柳如玉輕聲回了一句。
「人不在。」
謝班頭一臉為難的說道。
「額,夫人,這可是,府尹大人親自下的令。」
柳如玉眉毛一挑,一本正經的說道。
「那你們快去找啊。」
謝班頭擠出一絲笑容。
「那若要方便的話,請讓我們到內宅看一眼吧。」
柳如玉也假笑了一下,復又收起。
「不方便!」
謝班頭還想再掙扎一下。
「夫人,我們只是奉命行事,您看…」
柳如玉直接打斷,大聲道。
「送客!」
謝班頭心如死灰,果斷放棄,朝柳如玉行禮後轉身便走。
躲在後堂看戲的范閒,一看人要走了,也沒跟旁邊的范思哲說一聲直接就走了出去。
「喲,這麼早就有訪客啊。」
柳如玉聞言直接撫眉,心道祖宗你來的可真是時候,我剛把人打發走。
謝班頭等人聞聲扭頭看了過去,愣了幾秒,謝班頭一指范閒,激動的開口。
「范范范范閒!快!拿下他!」
說著就帶著差役越過柳如玉朝范閒衝去,范閒也不躲閃,笑著站在原地等著束手就擒。
范思哲不知道啊,剛沒攔住范閒已經讓他鬱悶了一下,一看眼下這情形,趕忙左右看了看,看到角落裡有把下人打掃衛生留下的掃把,趕緊去拿了過來,深呼吸了一口氣,拎著掃把就沖了出去。
謝班頭幾人剛衝到范閒面前,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聽得一聲怒吼。
「閒人閃開,俺范大將軍來也!」
然後就見得一人揮舞著掃把向他們沖了過來,謝班頭幾人趕緊又退了回去,不敢惹呀。
范閒張大了嘴巴,看呆了。
柳如玉也沒比范閒強到哪兒去,兒子這是怎麼了,范閒都還沒急呢,他怎麼急了。
范思哲將謝班頭幾人一路趕出了前廳,逼至庭院。
「滾,走!」
謝班頭幾人一邊躲閃,一邊叫著。
「二少爺二少爺冷靜,我們只是奉命行事。」
范思哲一掃帚就劈了過去。
「你還奉命行事,你知道我是誰嘛你,我范思哲我是,你給我滾,看見你們我就來氣!」
謝班頭無可奈何,躲開後趁范思哲再次揮來,一把抓住了掃把。
范思哲一瞪眼。
「嘿,還敢還手。」
謝班頭苦笑一聲,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咋說,這明顯不是個講理的,索性直接扭頭看向手下差役們。
「哎呀,你們散開,快去抓范閒!」
范思哲見狀急了,仰天一聲怒吼。
「快來人吶,把他們幾個給我圍咯!」
話音剛落,一大批范府小廝手持棍子趕到將謝班頭等人團團圍住。
此時緩緩走出前廳的柳如玉開口了。
「行了,別鬧了!」
范思哲愣了一下回頭看向老娘。下人們也都依令散開了,謝班頭臉上閃過一絲感激,看著柳如玉。
柳如玉道。
「我也不為難你們,你們說要找范閒,總得有個說法。」
謝班頭聞言趕緊大踏步上前,躬身行禮後說道。
「二夫人,昨晚上范公子把郭寶坤郭公子給打了。」
柳如玉直接道。
「不可能,范閒昨晚一直在家裡,沒出去過,如何打人?」
謝班頭道。
「可這郭府一早遞上來的狀紙,寫的清清楚楚,確實是范少爺打的人。」
柳如玉眯了眯眼睛,冷聲道。
「你的意思是,我說謊了?」
謝班頭僵了一下,苦笑道。
「二夫人,這是與不是,總得讓范公子到堂上走一趟,問個明白吧。」
柳如玉想了想問道。
「郭府,誰遞的狀紙?」
謝班頭道。
「郭府的管家。」
柳如玉笑了笑,然後寒起臉。
「管家遞的狀紙,就讓我們范家的少爺去應付?簡直欺人太甚!我把話撂這兒!」說著柳如玉走下台階,「讓范閒去一趟京都府可以,什麼時候那位原告郭寶坤上了堂…」
柳如玉在謝班頭面前停下。
「我們家少爺自然會去與他對質。」
言罷柳如玉從袖口摸出一張銀票遞給謝班頭。
「走吧!」
謝班頭趕緊道。
「二夫人,這…不合規矩。」
柳如玉緊跟著應了一句。
「這便是我們范家的規矩!」
然後一把把銀票塞進謝班頭腰帶。
謝班頭低頭看了看,一臉為難。
「這…」
范思哲揮著掃把又沖了上來。
「還不快滾!」
謝班頭不敢廢話了,這廝真敢下手,趕忙帶著手下差役轉身就走。
范思哲帶著下人一路驅趕。
范閒此時才慢慢悠悠的從前廳出來,下了台階來到柳姨娘旁邊。
柳如玉看向他。
「說實話,打了嗎?」
范閒點了點頭。
「打了。」
柳如玉也不意外。
「我會讓帳房多準備些銀兩,該打點的打點一下,打個人也不是什麼大事。」
范閒摸了摸鼻子。
「額…打的有點重。」
柳如玉一驚,急忙問道。
「有多重?」
范閒咧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
梅府。
書房。
梅執禮一把將狀紙拍在桌上。
「你看看你看看,你結交的都是些什麼人呢,怎麼三天兩頭惹麻煩呀。」
梅呈安撇撇嘴,拿起狀紙看了兩眼,沒看到什麼新鮮東西就放下了,笑道。
「不就是年輕人打個架而已,爹你用的著這麼煩躁嘛,年輕人火力大,發泄發泄也好,發泄完了估計就安生了。」
梅執禮一瞪眼。
「一個戶部侍郎,一個禮部尚書,哪個是好相與的?這都告到京都府了,你當你爹我這京都府是鬧著玩的嗎?查實了可是要定罪的!無論結果如何,總要得罪一方。」
梅呈安聳聳肩。
「那就定唄,犯了錯就要認,只要您不偏不倚,照規矩走,他們就是記恨也是記恨對方,跟您也挨不著啊,誒爹,我能去堂上看看熱鬧不。」
梅執禮嘿了一聲。
「你擱這兒看戲吶,他們倆交你這個朋友也是倒了霉了,不,你們三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簡直一丘之貉。」
梅呈安笑了笑。
「您說了算,我能去不?」
梅執禮翻了個白眼。
「你不用去鴻臚寺當值嗎?」
梅呈安擺擺手。
「耽擱一會兒問題不大,這案子總不能審一上午吧。」
梅執禮想了想叮囑了一句。
「看可以,別插嘴啊。」
梅呈安笑道。
「放心吧爹,懂規矩。」
……
郭府。
賀宗緯用牛角給郭寶坤餵了點水,然後給他擦了一下嘴,將東西放下後,起身走到郭攸之身前。
「大人,公子已經傷成這樣了,范家還要他上堂,這不是…荒唐嘛。」
郭攸之看了一眼兒子,道。
「范建頗得陛下信賴,我也不能硬來,真要范閒上堂,坤兒也得上場。」
榻上的郭寶坤聞言握緊拳頭。
「吾七…」
郭攸之和賀宗緯趕忙圍到榻前。
「坤兒你說什麼?」
郭寶坤用盡力氣。
「吾七…」
不等二人細想,一旁郭寶坤養的鸚鵡叫了起來。
「五七,五七。」
賀宗緯想了想恍然大悟,對郭攸之說道。
「哦,我明白了,五七,吾妻,公子難不成是想尋夫人。」
榻上的郭寶坤聞言翻了個白眼,心道,吾你個鬼妻啊,我說的是我去!
可惜二人都沒注意到他的異狀。
郭攸之道。
「坤兒尚未婚配,哪兒來的夫人?」
郭攸之想了想,湊近兒子。
「你是說你要去?」
郭攸之面露擔憂的看了看兒子。
「你傷成這樣,抬著你上堂,你會很痛苦的!你確定要去?」
郭寶坤眼裡全是恨意。
「吾七…」
郭攸之嘆了一口氣。
「看來你是恨急了范閒,那便,去吧。」
說罷扭頭看向賀宗緯道。
「這件事我不方便親自出面,你去找個京都名狀,此事,絕不能就此罷休!」
賀宗緯道。
「大人,賀某入京前也曾做過狀師,幾年下來,也不曾輸過官司。」
說罷朝郭攸之躬身行禮。
「賀某,願為大人效力!」
郭攸之看了賀宗緯一眼,說道。
「就一個要求,要把范閒的罪名,坐實!做死!」
賀宗緯還沒應聲,榻上的郭寶坤又激動了。
「做,死,做,死…」
……
范府。
范閒道。
「套著麻袋打了半天,沒少往臉上招呼,口齒都不清了,最少掉了幾顆牙,身上嘛,估計沒幾塊好地方了。」
柳如玉急了。
「不就一點小衝突嘛,怎麼打的這麼重!」
范閒剛要回話,范思哲的聲音傳來了,二人扭頭看去。
「那是他該打,就這我還嫌打的輕了呢。」
柳如玉驚詫的看著走到面前的兒子。
「這裡面…還有你的事兒呢?」
范思哲昂了一聲。
「姓郭的就是我打的,范閒就套了個麻袋,給他踹倒,剩下全我動的手,要不是他暈過去了,我還能再打半個時辰。」
「……」
柳如玉張了張嘴巴看向范閒,眼裡又是震驚又是迷茫。
「他他他…」
范閒不好意思笑了笑。
「我練過武,怕真給他打殘了,所以就…」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