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范閒是否『過偽』?(4.8K)
「李安兒原名李安,竟是一男子」太子忽然提高聲音說道:「這怎麼可能?男子如何能做皇后,那北齊的小皇帝是個傻子不成?」
「北齊皇帝自然不是傻子。」
二皇子皺了皺眉頭,輕聲道:「就算他年紀尚幼,那偌大的皇宮之中怎可能無一人知曉這李安的真實身份?上京郊外可不算遠,人是京兆府衙役強請回去的,想要調查一番實是簡單!」
更有甚者,就是這個『強請』李承澤都認為是虛假的。
試問,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便能成為一國之母,如此手段,這般人物,又豈是區區衙役能將其綁去東宮的?
「那二哥的意思是?」
李承澤一側身,避讓開了太子的這記質疑目光,將視線轉到陳萍萍那張連笑都帶著冰冷的臉上,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對方。
眼見老二這般急切,心中閃過一絲不解的太子默契的閉上了嘴,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但是他沒有忘記,自己一向是個怯懦的人設,於是,故意將身子微顫一下,偷瞧起父皇的動靜來。
「調查出的東西,有幾分可信?」
慶帝突然抬起臉來,直視著面前這位為國致殘的老者,靜靜發問,好像這個問題十分重要。
在場的人堪稱便是慶國權力的最上層,除了在邊緣處都快與候公公勾搭上的范閒外,所有人都露出認真的神色,肅穆地等待起答案來。
為何李安的性別會這麼重要呢?
一國的皇后若是男子,除了這件事本身荒唐得有些過分以外,卻是會透露出更多的信息:能在後宮執掌權力,榮登皇后之位,那北齊的那位小皇帝就不可能沒與這李安行過夫妻之禮。
如今其人性別有異,還能得出如今這個結果來,那便只有一種可能!
此人一早便是戰家皇帝所安排的!
若是這樣,那在場的眾人便要重新評估戰豆豆的心性與手段了!
並且,不光只是這一項存在問題.李安人在後宮,就是與皇帝串聯勾結,又豈能瞞得過身為後宮之主的衛太后?然而,消息直到此時才通過陳院長的口傳達給眾人,這便不由得讓人細思極恐了
那衛太后與小皇帝,是否當真是不合?
還是說,這一切僅僅是他們合作上演的一齣戲曲,藉機將水攪渾,於暗中收攏朝中權力,好全力抵抗南慶?
要是這樣的話,這一次國戰,或許當真會出些變故也說不定!
陳萍萍勾了勾嘴角,將手緩緩從輪椅扶手上抽了出來,說道:「言冰雲於上京城中被捕,在如今這個時節里,依舊還活躍在北齊的暗探都非庸手他們在李安出身的村落中詳細查過,所有村民皆道李安是男子,一些上了年紀的,也都說是看著李安長大的,又如何會看錯?」
太子聞言呵呵一笑,聽得樂了:「這麼說,那北齊的皇帝陛下是百密一疏,忘記統一這些人的口徑了?」
「也有可能是對面故意為之,藉機迷惑外人也說不定。」
二皇子淡淡譏諷說道,好似太子說的所有話他都要反駁一二,偏偏他的神態動作顯得猶如胸懷霽月的君子,所言之事也是有理有據,叫人不會反感,反而皆在思索著這種可能性。
「既然要重用此人,那自然是要考慮到會有外人前往調查,這虛虛實實的,對面那位倒是嫻熟兵法要義」
誰曾想過,一個人的性別還能做出一篇文章來?
又有誰能想到,竟是這麼一個問題,成了今天御書房中討論的重點?
眼瞧著兩種猜測躍然殿內,慶帝靜聽過兩位皇子的說辭後,便將目光轉向了最後邊的范閒,笑問道:「范閒,你如何認為呢?」
此話一出,不光是范閒心中一凜,就是太子與二皇子都來了興趣。
在後二者看來,范閒的回答或許能抖露出他心中偏向何人若是其能成為自己的臂助,再加之妹夫的身份與其身後的力量,那自然是如虎添翼!可若是范閒偏向於對方.那便留之不得了!
虛幻間,二皇子與太子微笑對視的背後,是一片的刀光劍影,電閃雷鳴。
「這微臣倒是分辨不出,貿然給出結論的話,唯恐誤導了大家。」范閒嘴裡打著太極,心中卻不時的驚呼著:老鄉,你玩得可真花!
若是女老鄉,那對方的能力手段皆稱上等!
可要是個男人的話就問一個男人隱藏身份住進了後宮,那得是個什麼樣的場景?北齊小皇帝得戴多少綠帽子啊!
范閒在心中默默地豎起了大拇指,他想為那位素未謀面的老鄉點讚!
「讓你說伱就實話實說便是,諸位愛卿自能分辨真偽!」
似是不滿范閒的回答,慶帝加重了語氣。
在心中構建起慶帝的人物畫像,范閒微微躬身一禮,眼角的餘光卻是瞧見了陳萍萍臉上的微笑,心中一動,這才回話道:「臣猜測那李安是一名女子,原因無他若其是男子,則為北齊皇帝陛下的謀算,但謀算可秘,辦理此事的卻是下邊的人,就算是為了事情能夠順利,那也會在暗地裡同一些心腹通氣,先前不可能連一絲一毫的消息都沒泄露出來。」
「臣相信陳院長的手段,那些村民便是最大的疑點。」
「若那李安兒是男子,何苦入宮做勞什子的皇后?入朝為官正大光明的顯露人前雖會叫我朝警惕,但其在被冊立為皇后之前的動靜可是鬧得不小,東廠西廠、虎豹騎什麼的,咱們該警惕的也早就警惕了!」
也就是說,對方是男子卻這般行事,毫無益處不說,反而會因行動不便,顯得束手束腳
慶帝若有所思,皺眉道:「說得倒是有理,這麼看來,北齊君主卻是在那群村民身上露出了破綻。」
故布疑陣!
卻又少了一分的狠辣!
北齊境內有著他國暗探的事算是人皆盡之。假意借村民之口宣揚李安兒的男人身份,迷惑外人眼球,亂其心神,埋下猜疑的種子.或許,這人從入宮那刻起便早已死去,被小皇帝換人頂替,用上了真正的心腹臂助
只是一瞬間,李雲潛便從帝王的角度分析完這一切。
也不怪他多疑至此。
實在是他為了一統天下,掃盡宗師這種非人之物,已是隱瞞自身長達二十年之久,以己度人,這在他看來是很有可能的。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嘆息道:「形勢如此,戰氏的小皇帝尚算有些急智。」
正應了那一句,權謀只是弱者對於強者的無奈之舉,若是北齊實力強於慶國,又何須這些手段?
場中眾人見陛下有了定論,皆是默然,唯有葉重上前一步抱拳道:「北齊皇后是男是女暫且不談,但不管是哪一種都在說明,這一戰不會簡單,或許對方還有其他手段也說不定!陛下明鑑,除了末將叔父以外,是否還應備下其他的應對之策?」
此前陳萍萍已是應下出動黑騎,陛下雖沒回應但也沒否認。
若是幾千黑騎盡出,則不論北齊如何布置,都是翻不出大浪來的。當然,葉重也不會天真的以為陳萍萍會讓所有黑騎都去前線,但只要有著一兩千騎,也便足夠了!
望見開始交談的君臣二人,陳萍萍側臉望向窗外湖面的風景,陽光撒在他的臉上,讓他舒適的眯了眯眼睛,面無表情。
其實,還有一事他未曾說出。
也是關於李安的,那便是在上京城郊外的村子裡,早在慶國暗探調查之前,便有北齊小皇帝的人先行調查過這李安兒的身世性別了.
呵呵。
這麼算來,是否還有著一種可能性呢?
那李安真是一名男子,也真是被衙役給擄去的,事前北齊君主也是當真不知,事後才會派人調查其真正的身份信息
可一位男子入了後宮還沒暴露,除了此事是皇室醜聞,那李安也具備其手段能力以外,會不會.那位陛下的性別也有著問題呢?
一開始,後宮諸妃皆是平民女子已是讓這位老人生疑了,再加上調查回來的情報顯示,那位小皇帝並不好色,直到收回情報的現在為止,也只是見過那些嬪妃一面而已,突出的便是一個古怪!
當然,也不排除北齊皇帝有著龍陽之好
不知為何,在陳萍萍心中,已是將對李安性別的懷疑,轉移到對北齊皇帝性別的懷疑上了.
當他回過神來時,殿內只剩下了范閒還站立在原地,不知為何還沒退去。
「你在想些什麼?」
御書房內,那位慶國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看著陳萍萍,好像有些欣慰。他在欣慰於檢察院這條狗沒有失去其本來的能力,還在發揮著自己應有的價值。
此前,言說葉流雲蹤跡時,陳萍萍雖是在說失去了對方的行蹤,但也道明了葉流雲最後出現的地點,這是在點葉重!
大宗師也是人,是人便要吃喝拉撒睡,又如何可能一點痕跡也無呢?
順著對方前往的方向,是不難判斷出葉流雲在返回京都途中這一結論的.
奸詐圓滑。
陳萍萍一撐輪椅扶手,好似才剛剛睡醒一般,露出倦色回應道:「回陛下的話,臣並未多想什麼,只是在判斷這一戰的變數,思慮的有些倦了,真是上了年紀啊!」
「呵,朕要是沒記錯的話,你可是比朕還要年輕兩歲吶~」
慶帝莫名升起的笑容讓一旁候著的范閒有些疑惑,耳中只聽這位陛下繼續說著:「看來,此前擒拿肖恩真是讓你傷了根本,老得都比朕還快了!既然倦了,那便早些出宮去歇著吧.」
「臣謝陛下體諒!」
監察院是一條狗,是好狗便要有咬人的勇氣,除了狠意與靈敏的嗅覺以外,卻也不能什麼人都咬,更要能聽得懂話
身後,候公公上前推著輪椅,帶著這位讓天下人都懼怕的黑夜之王,緩緩地行出了皇宮。
陳萍萍沒有等范閒出來。
畢竟,累了的人如何會有精力再與他人談話呢?
陳萍萍去後,殿中便只余這一對『父子』了。
此時的范閒還未上演那一出闖宮大戲,自然是不知內里情況了,他只是覺得陛下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異,心中想著之前在殿中的表現,分析是哪裡出了問題,不著痕跡的,將頭慢慢低了下去。
李雲潛對於范閒很是欣賞,那不是身份所帶來的加成與濾鏡,而是在先前那番談話中得出的結論。
望著眼前俊美挺拔的身影,實在是像極了當年的那位女子.不過,范閒心思太多,也不知是否是因為在儋州那鄉下地方待的時間太長,話語間的語氣倒是對皇權有些不敬,這對自己的忠心問題倒還要日後多多觀察觀察才行。
「你可知,今日朕為何要遣人讓你入宮?現在,又為何只留你一人問話?」
「臣得陛下錯愛,這才有此殊榮入宮議事;至於留臣一人問話嘛,想來是微臣先前在殿中說錯了話吧。」
慶帝看了一眼范閒,微笑道:「你的確是說出了話!」
范閒心中一沉,耳朵卻是豎了起來,做聆聽狀。
「女子干政,的確是壞了規矩,哪怕那人是婉兒的母親,是朕的妹妹也依舊如此!這般的影射之言,便是你心中的真實想法,可對?」
你可別這麼說,老話還說過呢,女子能頂半邊天,咱可是提倡男女平等的!
別的不說,他倒是覺得那李安兒就做的不錯,只要不是李雲睿掌權,是誰都行!
沉默,是不知如何回話時最好的回應,范閒一直是將其貫徹到底的.
「長公主畢竟是婉兒的母親,亦是你之後的岳母,一些糾纏衝突.便讓它散去吧」這朝里朝外的事很少有能瞞過慶帝的,他就好像是讓范閒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將此事淡化,只是輕飄飄一句:「你的本事倒是不小,事情也能看得明白,之後要行的路還很長.」
「這樣吧,待兩國戰事結束之後,朕便派你出使北齊,等你完成了這事兒,再與婉兒成婚吧!」
「陛下!」
范閒心中一急,暗道此事莫非還有變數不成?也沒顧得上禮節,連忙開口道。
不待他再多說什麼,只見慶帝輕輕擺了擺手,已是定下了此事,再難改變了,「就這般決定了,沒什麼事便退下吧!」
范閒面露無奈之色,聞言也只能面容沉重,緩緩後退幾步,轉身離去。
慶帝只是無聲看著范閒的背影消失在御書房盡頭,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如今,他已是默認了范閒接掌監察院的事,而讓范閒接手內庫也是不容更改,那麼,想要達成這一目的,此時的范閒還完全不夠資歷,正好讓他出使北齊是一份不錯的功勞,也能堵住一些人的嘴了。
日後,這孩子總會知曉自己的身世,雖因出身的問題,不可能坐上皇位,但自己這般的安排,想來也會讓他滿意才是.
去一趟北齊也好!
正好在成親前避開大公主,留出時間來讓他處理了此事。
無聲無息間,朝湖面而開的門後顯出一道身影來,慶帝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微笑著問道:「洪四癢,你看這孩子怎麼樣?」
洪四癢從外表上看來,完全看不出是一名九品武者,只有時不時顯露出的沉穩讓人不敢小瞧對方。
他身子有些佝僂,身材消瘦,面上連一絲情緒也無,沉聲說道:「過於偽裝。」
過於偽裝?
慶帝不是沒想過范閒一直在自己面前演戲,但前事自己隱藏得很好,知情者甚少,也都沒有告知范閒的動機,就連五竹都沒來尋過自己,應該是沒有泄露才是。
見陛下停頓皺眉,洪四癢好似感受不到一般接著問道:「長公主的事應該如何處理?這些時日裡,太后曾不止一次的過問此事,言語之中,不快的意思更多了些.」
洪四癢問的也不光是長公主與范閒的事兒,背後更是牽扯到太子與二皇子。
「好戲才過半,范閒這個魚餌還未起到他該起的作用。」慶帝冷漠道,「先前預料,戰爭不過三月便能終結,如今又冒出個北齊皇后來,倒是有著足夠的時間,讓范閒將戲給演完了!」
御書房外,太陽已經偏西,這便使得殿中出現了黑暗的死角。
在宮女入殿點亮燭台時,洪四癢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場中,只留下慶帝接著批註起奏文來,這幅場景,好似這麼多年來都不曾變化過,未來也不會改變.
待會還有一章5K章節,勿等,專心上班、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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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