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醉仙居

  第92章 醉仙居

  第二日的東宮之中,郭保坤跪在門口請罪,昨日的那篇詩文傳遍京都,連帶著郭保坤參加靖王府詩會的消息也傳了出去。

  為表忠心,身為宮中編撰兼太子伴讀的郭保坤一大早入宮請罪。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大江滾滾來。」太子李承乾坐在高位上,手中捧著昨日那篇詩文念叨,對著旁邊的辛其物道:「這范家的私生子倒也是個人才,寫出這等好詩。」

  辛其物點著頭,不做話語上的應答。

  李承乾嘆了口氣,將詩文放到一邊,揉了揉太陽穴,有些苦惱:「可惜姑母不喜歡,這人搶奪內庫,將來必是大敵。」

  辛其物自然知道那位長公主在太子心中的地位,自從四年前陛下定下婚事,將內庫作為聘禮易手,下旨婚後轉交到范家私生子手中,長公主便已經將范閒當做敵人。

  於是這幾年不斷以母親的名義阻止,而後在陳院長的巧妙助攻下,陛下暫時擱置了婚事。誰料兩月前陳院長回鄉省親,范大人火速進宮說服陛下,又將范閒快馬帶回京都,打了一手猝不及防。

  這樁婚事到現在似乎已經成為板上釘釘的事沒跑。

  長公主哭遍宮中每一處饒是無任何用處。

  「殿下,實在沒必要因為內庫與范家交惡。」辛其物悶了很久,還是說出了心裡話。

  「范家並未投靠二皇子,目前屬於中立位,交惡是最不可取的。」

  他一直主張與長公主拉開關係,莫要牽扯太深。

  太子之所以是太子,就在於地位穩固,只要不做出格之事,不在朝中惹出太大爭議,紆尊接納,守節不移。

  哪怕宮外的二皇子鬧出天大的動靜,太子的尊位饒舊是不可撼動。

  內庫的爭鬥,極有可能使太子陷入漩渦,辛其物一直不贊同跟隨那位長公主的行事。

  李承乾貌似並不想聽這話,有些厭惡的抬了抬頭:「以後莫要言這種離心離德的話,我們與姑母是同一戰線。」

  辛其物低下了頭,悻悻道:「若殿下,那范家私生子來日真獲得內庫掌權的位置,我們豈不是得不償失。」

  辛其物的意思很簡單,不拉攏也遠沒有必要打擊,如此一來哪怕內庫的大權真落出去,東宮仍然有迴旋餘地。

  辛其物並不希望將一切把握放到長公主手上。

  「不行,這樣的做法會讓姑母寒心。」李承乾沒有猶豫的拒絕,他很多方面都能聽進去話,唯獨在姑母的事上,他聽不進去。

  辛其物無可奈何閉上嘴,他所擔心的遠遠不是與范家交惡,而是宰相大人與長公主的關係似也到了窮途末路。

  陛下定婚,宰相大人從未反對過,只是礙於長公主之意,沒有明確支持。若那位晨郡主滿意婚事,宰相大人心意一定站在女婿這邊,屆時東宮的勢力又得裂上一輪。

  李承乾顯然沒想這些,淺喝了口茶,終於看向門口:「郭保坤,起來吧。」

  禮部從始至終效忠東宮,李承乾好色,也確實在某些方面懦弱,但他不是傻子,會因為一次詩會懷疑下面人的心。

  「以後注意分寸言行。」太子不耐煩道。

  郭保坤重重磕了兩個頭,才抓著褲角起身。

  李承乾看了一眼,問道剛才的交代:「你是說,此事是林先生趕你的?」

  郭保坤眼中閃過一絲光彩,趕忙道:「林先生或許還是心繫東宮的,我們沒準可以將其招過來。」

  此話一出,辛其物不屑的哼了一聲:「郭編撰說這話前最好先問問尚書大人的意見。」

  他以為這位太子身邊的伴讀能有何其高見,沒想到竟是蠢豬一隻,說話毫無根據,東宮為何收這樣的人做伴讀,辛其物感到很不解。

  郭保坤解釋道:「以往的恩怨完全可以化掉,若能將林先生收過來,東宮的實力無疑強很多。況且林先生本就是太子的老師,這等關係更不應鬧成敵對。」

  太子微微動容,他心裡還是念著老師的情分。

  見狀,辛其物一盆水澆到臉上,直接道:「且不說林大人有無心思,單論他在朝中的樹敵,東宮就不應與其有太多接觸,得罪也是沒必要的。」

  「林先生昨日已經向東宮示好,怎麼會沒有心思。」郭保坤質疑道。

  辛其物冷冷說道:「我辛某十年前與林大人也算至交,依我看,林大人只是單純覺得郭編撰太蠢,做出這種沒道理可言之事,忍不住說幾句罷了。」

  郭保坤那張臉咻得紅起來,咬牙怒齒。

  李承乾揮揮手,止住兩人爭論的鬧劇,轉而問道:「林先生的立場到底如何?」

  辛其物俯下身子,沉了沉聲道:「林大人嫉惡如仇,根本不會在朝堂上站派,我們也別想著拉攏他,平常對待即可,既不打也不迎。」

  李承乾無奈應了一聲:「按照辛大人所說辦吧。」

  辛其物又道:「由於郭編撰的魯莽行事,怕是朝中很多人會認為林大人是站在東宮這邊的,當務之急還應傳出消息,趁早撇清關係才是。」

  李承乾想了想也是,一應交給辛其物辦了。

  ……

  去往醉仙居的馬車上,范閒打著瞌睡,暗想著李弘成是何意思,在今日邀他一聚。

  想來是欲為那位不顯山水的二皇子拉攏自己吧。

  車外傳來滕子京的聲音:「少爺,麻袋準備好了,那郭保坤回府的路線也已經調查過。」

  范閒差點落空摔在車廂里,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上次酒樓事件後,還秘密指使滕子京調查過郭保坤。

  昨日王府詩會,郭保坤言語帶刺,處處緊逼,范閒有了想揍他一頓的衝動。

  這個衝動並不是一時衝動,而是他的精心算計,想藉此毀壞名聲,以逼迫宮裡取消婚約。

  可現在看來,在確定那位郡主極有可能是雞腿姑娘的前提下,范閒動手無疑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范閒打消了想揍郭保坤一頓的衝動,向車外搖搖頭:「暫時放置下來,日後看情況。」

  若那郡主並不是雞腿姑娘,再揍郭保坤一頓毀婚也不遲。

  滕子京很疑惑,心想準備了那麼久,你一句不干就完了。

  不過一想,那郭保坤雖然厭惡,但身份畢竟高貴,不惹事端是好事,只是苦了自己這些日子不分日夜的調查。

  「醉仙居,這酒樓名字還挺有味道。」范閒轉而討論起靖王世子的邀約。

  車外的滕子京一滯,應答道:「少爺,這是青樓…」

  范閒也隨之愣了愣,險些忘了靖王世子的習性,一想到婚約,若是讓雞腿姑娘誤會…他立馬打起退堂鼓。

  滕子京在外笑了笑:「少爺無事,我們在日落前回來,只要不留宿,便不算什麼。」

  招待客人並不一定要選在酒樓中,流晶河上千百畫舫,的確更有一番雅興。

  達官貴人相聚多選在這些地方,就更別提風流的靖王世子爺。

  」聽說醉仙居上有如今最火的花魁司理理,此女與靖王世子交好,怕是會引出來招待少爺。」滕子京打起趣,有些怕少爺把持不住,所以夜不歸宿。

  范閒咳了兩聲,毫不在意,自認為他的自矜力還是挺強的。

  放下心來後,又在車廂里自顧自打起瞌睡。

  ……

  監察院內,這段時間案子減少,里外的官員都顯得十分清閒。

  王啟年從院外回來,直奔一處辦事間:「大人,范公子去流晶河了,想來是要進醉仙居,需不需要派人暗中保護。」

  林若坐在位上,將筆擱下,沉吟道:「醉仙居歷來沒任何動作,不用管。」

  「保不齊今日就有動作也說不定。」王啟年嘿嘿笑道。

  林若瞪了一眼,王啟年立時嚴肅:「聽大人的,大人的判斷一定沒問題。」

  「還是要做些準備,讓四處和六處各派人手,不用監視醉仙居,但務必讓他們不知不覺落入瓮中。」林若說道。

  「是,大人。」王啟年應聲,旋即又不正經起來,笑道,「醉仙居作為北齊的諜報機構,在京中隱藏極深,能被大人一眼看出來,嘖嘖,大人簡直就是天生做暗探的料子。估計沒人會想到,那位揚名京都的花魁司理理,竟也是北齊的密探。」

  林若冷冷看過去:「伱是沒事幹了嗎?無聊到在這拍馬屁,要不然我給你找點事做。」

  王啟年閉上嘴巴,乖乖出去。

  只是剛出去幾步,王啟年屁顛又跑了回來,慌忙在房中尋躲避地。

  見無處可逃,索性站在大人背後,強裝鎮定。

  冷師兄興沖衝進房,欣喜無比:「林大人,試試冷某新研製的毒藥。吸取上次教訓後,我微微作了改進,這回一定能毒死人。」

  「王大人正好無聊,便讓他來給你試藥吧。」林若看了一眼,淡淡道。

  冷師兄眼前一亮,露出貪婪的神色,步步緊逼:「有王大人試藥,那便是再好不過。」

  王啟年泌出汗水,身形一歪,破窗而走。

  冷師兄看呆了:「我記得這破子欞窗挺硬的。」

  林若挨了一身木屑,有些生氣:「不只硬,還很昂貴,傳下去,這個月王啟年的俸祿扣一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