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春闈第一場

  第48章 春闈第一場

  長長的禮部貢院走廊上,兩邊聯排的單間號房坐滿了學子。

  無論達官顯貴,還是寒酸學子,都必須委身於長五尺,寬四尺,高八尺的封閉小房間內。

  開考的鐘聲響起不一會兒,許多禮部吏員已經開始挨間做著最後審查。

  舒蕪領著林若來到走廊盡頭的一間號房。

  守衛的禮部吏員見著,疑惑道:「這位考生沒帶被褥?」

  春闈會考共有三場,分別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每場考一類題,一場考三天。

  沒有被褥,意味著要躺三天的木板,常人根本忍受不了。

  舒蕪也有這個疑惑,但想到林若來得急,料到定然是遇到大麻煩,沒有多問。

  目光直視過去,林若不在意地點了點頭。

  舒蕪當即道:「他不需要被褥。」

  「好。」吏員應下,帶著滿腔問號打開房門,隨後按照規矩對林若進行搜身,完畢後遞過三根蠟燭。

  待林若進入房門,吏員馬上鎖住,號房中能視人的僅有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窗口,用來遞卷子,以及外簾官員視察。

  「希望沒問題吧。」

  舒蕪最後看了一眼,略有些擔憂的離開考場。

  「居然還有學子臨門踩點,連被褥等生活物品都不帶,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負責場外檢查的禮部官員三三兩兩說著閒話走進禮部貢院大堂,與眾官員抱怨。

  「實在是從未聽聞過。」

  「這…沒有被褥能熬過一晚上嗎?」有禮部官員發問,「要不給他送點。」

  「規矩使然,不能迂緩。」主裁官林若甫坐在主位上,鄭重發話。

  堂下的官員便沒再討論。

  這時,作為外簾官的舒蕪回大堂。

  先前掀起討論的禮部官員一看,心緒一動,上前關心道:「舒大學士,那位學子可送去了?」

  要說當今朝廷里陛下身邊的大紅人,除了主裁官林若甫,便是舒蕪當仁不讓。

  或許是受教於一代文豪莊墨韓座下的緣故,陛下極為賞識,常稱舒蕪是慶國未來文壇的締造者,希望其能為慶國文學帶來生機,而不至於總受北齊所嘲。

  「人已送去。」舒蕪簡單回答道。

  「舒大學士辛苦,還未開考便已在巡視考場,為學子們排憂解難。」

  有禮部官員又奉承道,堂間的聰明人大都察覺到舒大學士與那位學子關係匪淺。

  紛紛開始巴結,無所不用其極,只要人多,都是交際場合。

  「既然是舒大學士的門下,不如…」一直沉默的副裁官禮部尚書魏安終於開口,他先是不動聲色掃了一眼林若甫的眉色,見其無動於衷,方才放下心來溫和道,「送點被褥也無妨。」

  林若甫笑了笑,沒有說話。

  堂間的聲音愈發強烈,舒蕪忽然皺起眉頭:「多謝諸位大人好意,不過規矩不能壞。」很明白地拒絕了禮部官員的心思。

  官員們一笑而過掩蓋尷尬,暗想不愧是拜於一代宗師門下,舒蕪當真遺傳了正直無私的品格。

  卻又不免謗著,那學子可遭老罪咯,一介書生,非能文能武,如何能熬三天。

  學子匯聚的走廊上,號兵們開始輪流發放試卷,小窗口噠噠作響,號兵含笑道:「老爺,您的卷子來了。」

  能參加春闈者,基本都是通過鄉試的舉人,或國子監的監生,無一例外擁有當官資格,所以大都以老爺稱呼。

  號兵瞅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略微納悶,卻也不敢多問。

  靜心養神的林若睜開眼睛,從窗口接過卷子,平鋪於小木板桌上。

  春闈第一場主考經義,亦是春闈中最重一場,與前世四書五經大同小異,考題多而繁雜,主觀理學深厚紮實與否。

  類似於入門磚,文學功底厚,又需奉聖人思想,摒棄歪門邪道。

  提筆蘸墨,將長長的草稿鋪於桌上。

  學子們作答基本先以草稿為注,依次敘題,唯有心滿意足,方才將稿紙內容一字一句逐抄於試卷上,確保不塗不畫,無污穢痕跡。

  卷面整潔是評分的重要標準,三天時間,除了做題,眾學子皆得費心思專研於字磨。

  春初的微風從窗口湧進,帶著些許未散去的寒意,看著題目,林若微閉雙眼,陷入思考。

  整整三天時間,沒有人會一開始就選擇動筆。

  但林若不同,僅是思考一刻,即揮動筆墨,將草稿放於桌邊,全心全意在試卷上一字不漏作答。

  隨著日頭高升,磨墨、翻紙聲在鴉雀無聲的考場稀稀疏疏響起,學子們先後開始了做答。

  最晚的也在太陽掛頂時小心謹慎動起了筆。

  時候已到,按例外簾官員開始巡視。

  舒蕪在考場外,對著一眾巡視官員細緻交代,分別開始走查。

  巡視的考場很大,挨個走完極為耗費時間,官員分工明確在自己範圍內邊走邊看。

  舒蕪所巡視的是考場外圍區域,為了防止作弊之類的出現,巡視務必透過窗口觀察考生的一舉一動,這樣很有可能影響到考生做題。

  所以各官員腳步皆放得很輕,做到儘量不打擾考生思緒。

  不一會兒,有考場盡頭的官員巡視回來,報告巡查情況。

  「稟大人,一切正常,就是…」

  「怎麼了?」舒蕪頷首問道。

  考官之間也是有八卦的,那官員見到新鮮場景,自然要分享,悄摸道:「大人,有位學子竟然不用草稿。」

  巡查的官員們少見多怪,卻很少見到如此非同尋常的場面,不過一般而言,他們都會露出譏諷,嘲笑學子太過自大狂妄。

  不過這位官員面色卻顯出一種不可思議的凝重。

  「答得如何。」舒蕪根據位置一想便猜到是誰,避免落人口實,他沒有打算去巡視的想法。

  「答的非常好,寫得也非常好。」官員忍不住一個勁夸道,他停留不少時間,並沒有發現任何不當之處。

  舒蕪滿意點點頭,感慨道:「今年,文壇要變天了。」

  這話很誇張,但那官員聽著反倒覺得很恰當。

  巡視的消息基本都會傳到大堂內,作為考官,他們也會討論場上的趣事。

  只是這件趣事實在讓人駭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