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慶帝的欣慰
京都的一間府宅中,年輕男人穿著青色綢衫,半蹲在椅子上,身旁有侍女剝著葡萄送到嘴中,角落裡有歌姬輕聲吟唱,飄揚以曲。
漸漸的,年輕男人閉上雙眼,似乎脫離了身外的繁雜世界,在深入感受著腦海中的安寧。
突然,有侍衛闖進院中。
年輕男人睜眼,帶著一絲不滿,但見到來人身份,嘆息一聲,掩蓋下去,輕輕朝旁揮了揮手。
婢女將整盤的葡萄放到桌上,施施一禮,隨著抱琴的歌姬退出院中。
「殿下,不好了。」抱劍的侍衛微微俯身,走近身邊。
二皇子抬起惰懶的眼,清秀的五官看著甚是疲憊,從椅上跳下來,拍了拍手,才從桌上捏提了一串葡萄放在手中剝。
「最近不是一直不太平嗎?說吧,又有什麼戳心窩子的事。」
謝必安面色沉沉,顯然知道這個消息會壞殿下好心情,所以他的聲音壓的極低:「范家進宮拜訪宜貴嬪去了。」
二皇子嘴中嚼著葡萄,不咸不淡道:「親戚之間有走動很正常。」
謝必安接著話道:「問題是,那位林大人也去了。」
二皇子默然,靜靜站在原地,許久後才將葡萄串丟到盤上,印證著現在的心情。
很不理解的問道:「為何弟弟會比哥哥蠢那麼多?」
謝必安認真回答道:「同父異母,終究不是一家子。」
「也是,蠢貨一個,否則也不會想著傻傻開青樓。有那份想法,卻又守不住,真是糟糕的人。」
「偏偏他姐也很聰明。」二皇子突然笑著提了一嘴。
謝必安想了想道:「殿下不用太過擔心,此事怎麼查都是查不到我們頭上的。」
二皇子斜眼看著謝必安,抱手而立:「可李弘成也是我們的人,難不成現在就要將人甩出去?」
「也許我們想多了呢,他們並不知道這間青樓會是什麼樣的青樓,若認為開青樓就憑空是罪,過於荒唐,靖王世子想來頂多受些家中的呵責。」謝必安隨即又解釋道。
「開青樓嘛,借范思轍拉范家入伙,將來查出來,丟的也是范家的面子和人,若查不出來,那我便在身後坐享其成,多撈些銀子儲備,可…」
二皇子微微一笑,掠過遮眼的頭髮絲:「就怕人家知道這會是一間不尋常的青樓。」
說完這話,二皇子習慣性低頭去桌上重新提起那串葡萄,貌似將所有話吐露完後,他的心情會重歸於好。
但事實顯然不是這樣。
「一切明明還在籌備,卻能查出端倪,監察院的探子總不能遍布大街小巷吧。」謝必安有些憤怒道。
二皇子沉聲下來:「謝必安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僥倖這個詞。」
謝必安立時道:「請殿下放心,范無救已去尋袁夢,會暫時讓她將手頭的工作停止。」
二皇子點了點頭,在院中踱著步:「我還是希望這間青樓能開下去,姑母離京,內庫難保,那些生意極有可能不復存在。」
「無論如何都得用這些事維持好身上的籌碼,賺錢也好,打擊范家也罷,總而言之都是好事。」
「可殿下,范閒不拉攏了?」謝必安卻又道。
「人家有個姑母都鬥不過的老師,不想落得同樣的下場,還是離遠點吧。」二皇子似乎有些泄氣,他與林若見面不多,但一想起此人,心裡就會生起難以言喻的寒意。
實際在明面上,他與姑母乃是敵對關係,但他總若有若無覺得,林若早就將這些勾當看穿了。
二皇子揉了揉發澀的眉心,睏乏之意漸起,一屁股坐在適才踩過的椅上,歪斜地翹起腿。
他緩緩閉上眼眸,謝必安也準備安靜退出去,可一道跨過門檻的腳步聲打破了院內的寧靜。
范無救眼中帶著驚慌,奔進院中,氣都來不及喘一口,連忙拱手道:「不好了殿下,袁夢被監察院的人逮走了。」
二皇子藏在袖中的手已經緊緊捏作拳頭狀,臉上卻看不出太多的表情,過了一會兒,他的臉上才現出無奈的笑意,「這下好了,以後真可以做個清閒皇子了。」
范無救繼續吃驚說道:「袁夢其實是昨晚就被逮了,屬下去後根本沒發現行蹤,所以就去監察院外視探,發現兩撥人馬從院中出來分別趕去了靖王府和宰相府。」
謝必安陡然一驚:「袁夢招了?」
「袁夢招的人只能是李弘成,敢招我,除非她不想活了。」二皇子冷冷說了一句,隨後起身著急踱步,喃喃自語,「到底想幹嘛,去靖王府就算了,去宰相府又是什麼意思。」
「想利用宰相對付殿下?」謝必安在旁道。
「馬上準備入宮的馬車。」
二皇子想到什麼,將手攏在袖中,急匆匆出了院。
見到殿下出府,侍衛趕緊指揮一旁的下人取來登梯,可二皇子顯然已經急不可耐,一把推開人跳上馬車,眉頭有些惱火地皺起來。
「馬上去宮裡,趕不到人要你們的命。」
殊不知此時此刻,宰相府與靖王府的馬車齊齊停在宮門外,那位林相與靖王爺更是已經毫不避諱立在御書房門口,被侯公公領了進去。
「說吧,你倆這麼著急來御書房是有何事。」慶帝饒舊伏在桌間看著他的奏摺,但臉上隱隱的驚訝卻是很難完美無瑕掩住。
宰相與靖王爺從無交集,今兒個是怎麼湊到一起的,始終是份顧慮。
林若甫恭敬地躬身行禮,朗聲說道:「陛下,微臣近日在京中聽聞有世家公子逼良為娼。」
慶帝頭也不抬,平靜道:「這種事應該是京都府處理。」
「可這人是靖王世子,京都府怕是難以允公。」林若甫回答道。
慶帝抬起頭看了一眼靖王爺,卻是沒有問他話,轉而看著林若甫,冷聲道:「林相,什麼時候伱也開始這麼關心民間疾苦了?」
林若甫將頭埋低,正色道:「臣自覺越權,但此事牽扯到臣的女婿,定然是要討個公道的。」
聽到這話,慶帝收斂寒意,淡淡道:「說來聽聽。」
「靖王爺家的孩子開青樓,做著逼良為娼,強買強賣的生意,之所以會牽扯到臣的女婿范閒,是因為范府的二公子范思轍也在其列,並且是作為主事人。」
林若甫不吐不快,疾言厲色道:「范思轍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受人蠱惑甘當主事,而真正做著不良事的靖王世子卻躲在幕後。若他日行徑公之於眾,恐怕不少人都會計較范閒有無在背後撐腰縱容,屆時天下不都得將罪責怪到他頭上。
「可憐老夫這女婿,人在北齊為國謀利,還未回國與晨兒大婚,卻被莫名頂上這麼一層大帽子。」林若甫說完,很氣憤地瞪了一眼靖王爺。
「臣很難不懷疑靖王世子居心不良。」
未待慶帝說話,靖王爺立馬上前一步,辯解道:「陛下,臣坦實而認,吾兒弘成確有逼良為娼的惡行,但論拉攏范思轍,對范閒心所所圖定然是不可能,這只是生意場上的敗行罷了。」
「靖王府本就與范府交好,合夥做點生意並不是什麼難讓人理解的事吧。」
林若甫反駁道:「那為何連三皇子也在其中?」
慶帝猛地拍了拍桌,愈發感到這事不尋常,眸子裡閃過一道寒光,一字一句道:「李治,你說。」
靖王爺顫了一下,回答道:「稟陛下,三皇子與范思轍打小就是玩伴,兩人又夾著親,生意自然是他倆搗鼓的,吾兒可絕沒想過拉三皇子進來。」
「臣知吾兒有罪,仗著身份欺壓民眾,又險些帶壞兩孩子,但如今及時發現罪過未成,還請陛下饒他一回,回去之後臣定嚴加管教。」
「青樓還未開起來?」慶帝的聲音降了些。
「暫未,吾兒品行不端,幸未釀成大禍,臣已經竭力做了補償,沒有讓事情傳出去,亂皇家名聲。」靖王爺說道,臉上生起了些汗。
慶帝微微點頭:「那就好,沒有造成太大過失。」
話盡,一拍桌,將頭往前移:「對了,這事是怎麼抖出來的。」
林若甫先道:「監察院查出來的,臣聽說後一時心急進宮,還請陛下恕罪。」
」林相擔慮女婿,朕不怪你,范閒遠在北齊,確實不能在京中寒了他的心。」慶帝理解說道。
轉而面色一怒,盯著靖王爺大聲道:「李治,下去好生管著你家孩子,朕不想日後在聽到任何的流言蜚語。」
「謝陛下寬厚。」
慶帝和了和稀泥,爭執就此結束。
送走兩人,慶帝起身伸了個腰,心情不知為何,突然好了許多,負著手在房中踱步:「朕記得,李弘成與承澤私交甚好對吧。」
侯公公一驚,也不敢說實話,打著圓道:「好像是有那麼些關係。」
心裡想著這案莫非還與二皇子有關,那剛才兩位大人卻沒…
「案子是監察院發現的,看來又是林若的手筆,他是真能幹事啊。」慶帝微微感嘆,這話不知是埋汰還是誇讚。
侯公公一時不知如何回話,只能跟著道:「陛下說得是。」
慶帝卻呵呵一笑:「林若這孩子好像變通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