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話語如刀

  第6章 話語如刀

  突然又被罵了!

  但又不是上次一樣的人品道德攻擊,而是一種悔恨的腔調。

  李沉舟不禁眉頭一皺。

  「什麼叫不早說?喂,不要臉的,你什麼意思,說清楚!」

  懶得去胡亂猜測,他乾脆抓住了重點直接問。

  到了這個份上。

  許文和也不想藏著掖著,幹才開門見山:「切,這還不簡單,你說他是歡愉行者,不就是想把這禍害耍成歡愉教團的人嗎,嘿嘿,巧了,我也想把他耍成坐忘道來著!」

  范閒:「……」

  李沉舟:「……」

  李沉舟有點懵,但是反應極快,馬上就明白了這話的意圖,或者更準確地說應該是把范閒耍成坐忘道背後的意圖。

  明白了這個舉措的真正目的。

  哦,感情是這樣啊!

  李沉舟眼珠子滴溜一轉,臉上立刻浮現出笑容。

  「哈哈,原來是如此,你居然是想把這禍害丟進坐忘道,艹,那咱倆這架豈不是白打了!」

  「誰說不是呢!」

  許文和一臉幽怨地看著他。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他才不會白費力氣跟李沉舟干架。

  不過誰也不知道,其實就這幾句話,實際上倆人已經完成了一次暗中交流。

  達成了共識!

  只是剛剛這一架明顯白打了,於是倆人都有點鬱悶。

  而眼看倆人不太對勁。

  范閒頓時不幹了。

  「喂喂,什麼這個禍害,伱們倆不要臉的,好歹尊重一下我行不行,別忘了,我可是慶國人,作為一名慶國人,無論是跟坐忘道還是歡愉教團,那都是仇深似海,換句話說,我們應該是敵人!」

  知道這范府周圍有無數眼睛盯著。

  他趕緊表明了立場。

  著重強調了仇深似海四個字。

  躲在暗處觀望的南慶暗探紛紛點頭。

  在過去的幾十年裡,坐忘道和歡愉教團分別在東西兩邊興風作浪,生生在南慶身上啃下了兩塊肉。

  如此大仇,南慶上下自然是極其不甘心。

  尤其是慶帝,那恐怕是連做夢都想滅了坐忘道和歡愉教團,而要滅了這二者,就要打仗,要打仗,自然是要讓輿論先行。

  於是,在鑑察院等部門十幾年如一日的宣傳引導下,現在的南慶上下對坐忘道和歡愉教團。

  基本上不說是咬牙切齒,也應該是恨之入骨!

  范閒這般明確地表明了態度,雖說是不想給范府招風惹雨,但是也同時刷了一眾南慶暗探的好感度。

  當然!

  這也是因為見識了這倆人的兇殘實力。

  心裡實在是沒底。

  不得不出此下策!

  只是!

  許文和跟李沉舟聞言,不由地相視一笑。

  李沉舟主動打開了話匣子!

  「喂,他這意思是身為慶國人,就該跟咱們仇深似海,嘿嘿,兄弟,你說這話好不好笑!」

  「嗯,這……確實是挺好笑的,哈哈!」

  許文和都忍不住樂了。

  沒辦法!

  這話確實是很好笑,尤其是如果去過南慶東南沿海,或者是西面坐忘道西崑侖治下的地方,再稍微了解一下,就絕對說不出這種話來。

  別忘了!

  坐忘道成天叫囂的可是『天街踏盡公卿骨』,若是沒有被權貴欺壓過,不少人被搞得家破人亡,能喊出這話來?

  顯然是不可能的事!

  只不過范閒不知道這些,又有鑑察院刻意引導,更不清楚雙方的恩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只是覺得莫名其妙。

  「有何可笑的?」

  范閒立即反問。

  「當然可笑,南慶人跟我們的仇恨,說穿了,一開始就是南慶乃至北齊權貴跟我們之間的,一群平頭老百姓卻非要參合,還說什麼仇深似海,難道不可笑嗎?」李沉舟一臉不屑。

  「就是,當然,還有你范閒,如果我沒記錯,你娘就死在慶人手裡,自己貌似還被慶人暗殺過,都這樣了,你還當自己是慶人,可問題是,人家認嗎?」許文和跟著不屑地反問。

  而這反問無疑直擊靈魂。

  你當自己是慶人?

  人家認嗎?

  呵呵!

  也許司南伯范建這個養父會認,陳萍萍也會認,范府的老太太也認,但是慶帝會認嗎?

  嘿嘿,恐怕大抵是想利用你的時候就認。

  用不上你的時候嗎……趕緊死一邊去!

  除此之外,南慶這邊恨他不死的人簡直不要太多。

  而這一問!

  無疑勾起了范閒心底里的思緒,眉宇間不禁閃過一絲茫然。

  可不等他開口回應。

  許文和再次開口。

  「況且你娘被慶人所殺,你自己也被暗殺過,你卻還舔著個臉擱這兒表忠心,賤不賤吶!」

  「喂,喂,可別這麼說,人家這是為了不連累范家,雖然確實是挺賤的,但這也是沒辦法嗎!」

  李沉舟賤兮兮地跟著幫腔。

  看似在幫忙開脫,實則是陰陽怪氣地諷刺南慶,諷刺范閒。

  而這如利刃一般的話語。

  就像刀子似的狠狠地扎進了范閒的心臟。

  有道是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

  更可怕的是這話傳到慶帝耳朵里。

  慶帝會怎麼想?

  還有,如果傳到那些想讓范閒死的人耳朵里,他們又會怎麼做?

  想要保護他的人又會怎麼做?

  嘿嘿!

  誰知道呢!

  反正無論是許文和還是李沉舟,都只是想挖個坑,把南慶的皇帝啊,鑑察院啊,全給埋裡面。

  至於手段有點不要臉的問題!

  呵呵!

  雙方早就不死不休了,就連葉輕眉,當年夥同慶帝,沒少弄死坐忘道和歡愉教團的人,現在有機會坑她兒子,不要臉就不要臉唄。

  除非范閒來個倒反天罡,背叛自己的階級,轉頭去弄死慶帝。

  否則,若還是跟現在一樣,當他的范家私生子,享受他的權貴階層的紅利,那天然就是敵人,當然是坑死了一了百了唄。

  總之!

  接下來就看范閒怎麼選!

  在此之前!

  許文和乾脆扭頭看了看混合雙打的好夥伴,繼續陰陽怪氣地說:「嗯,李兄這話說的有水平,賤雖賤了點,但也沒辦法,要不,咱們做點好事,澄清一下,范閒絕不是發財老大,也絕不是歡愉行者?」

  李沉舟聞言立刻眼前一亮。

  「好啊,好啊,有道是助人為快樂之本,既然人家有顧慮不樂意加入,那咱們也確實該幫忙辟個謠,絕對不讓小范公子為難!」

  他連忙義正詞嚴地表態。

  可這哪裡是什麼闢謠。

  分明就是造謠好不好!

  真要是這樣做,那就是泥巴掉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

  范閒臉都綠了。

  「你們……你們兩個夠了,想讓我死就直說,不帶這麼坑人的!」他這回是真的慌了。

  甚至就連當年被刺殺,范閒也沒這麼慌過。

  而此時!

  范閒也終於明白,當初跟費介學習的時候,為什麼要一再告誡,坐忘道和歡愉教團這倆王八蛋都是玩死人不償命的主,如果沒事最好躲遠點。

  現在,他總算是見識了。

  就連裴遷這個一直吃瓜的,也被這倆人的配合給搞得直冒冷汗!

  忍不住退了兩步。

  沒辦法!

  太狠了!

  眼看范閒被耍的有點驚恐!

  許文和目的已經達到,也就不再廢話:「好吧,看來小范公子不需要闢謠,那今兒個就先這樣吧,不過等哪天有需要,小范公子可以直說,我非常樂意幫忙闢謠,就這樣,李兄,在下先走一步!」

  他說著朝倆人拱了拱手。

  禮貌地朝倆人道別!

  「好嘞,燕兄慢走!」

  李沉舟也朝倆人拱了拱手。

  「小范公子,如果有需要幫忙闢謠,我坐忘道也很樂意幫忙,所以,如果需要,不妨知會一聲,回見啦!」

  作為樂於助人的坐忘道。

  李沉舟臨走前還不忘特別強調,需要闢謠的話很樂意幫忙,突出一個助人為樂。

  實在是……壞的冒煙了!

  而范閒此刻已經徹底麻了。

  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腦子亂作一團,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哪怕知道這就是倆王八蛋的拙劣碰瓷。

  但是這是陽謀,無論是范閒還是慶帝,亦或者是鑑察院陳萍萍等人,全都得接招!

  畢竟,萬一呢,萬一范閒真的被說動,跑去坐忘道或者歡愉教團又該怎麼辦。

  別忘了,葉輕眉可是真死在南慶的!

  ……

  如此損招!

  裴遷一路跟上來,都忍不住捅了捅許文和腰眼,忍不住打趣。

  「嘿嘿,文和,你這麼玩,也忒損了吧!」

  「有嗎?」

  「廢話,你又不是沒看見范閒那臉色!」

  裴遷狠狠地白了一眼。

  許文和攤了攤手。

  「看到了,不過,你就說,這快樂不快樂嗎?」

  「那確實挺快樂的,不過接下來怎麼辦?」

  「接下來啊,那自然是等唄!」

  「等?等什麼?難道接下來不是應該催眠他,再設法改變他的記憶人格嗎?」

  裴遷一臉不解地反問。

  「沒用的!」

  許文和聞言立刻搖了搖頭:「催眠只對意志不堅定的人有用,你看范閒像意志薄弱的人嗎?」

  「呃,這個……貌似不太像!」裴遷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所以啊,我們還是等慶帝自己往坑裡跳吧,即快樂,又能順道緩解一下東南戰場的壓力,何樂而不為呢!」

  許文和看了看京都方向,眼神惡意滿滿。

  就在這個方向。

  此時,不知多少信鴿正在朝著京都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