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逐客令

  日子一天天過去,看似平靜,暗潮湧動。

  對於府上的李小姐,洛青鳶心中愧疚,尤為聽到她三歲小孩葬身火海,心中更是過意不去。

  侍郎大人能夠到李府救走李小姐,說明他與這起案件有牽扯,否則,他為何能那麼巧合救走李小姐。

  凡間人沒有什麼是非黑白,唯有利益關係,所以,動一處則千鈞齊發,往往一兩個壞人,會害死無數無辜之人。

  或許和林府有關係的人,皆是互為利害關係。他們相輔相成,互為牽制又互為敵對。

  洛青鳶偷偷去看過那個李小姐,她想救她出去,她家被滅門不知與這個侍郎大人有沒有關係,就目前形勢來說,他也是脫不了干係。

  她一想著那李小姐是否願意走出深宅大院,出去後,她一個弱女子,如何立世,家中親人也已經不在,她能投靠誰。

  她失蹤多年,就算她的夫君沒有遇害,如今她從天而降回到他身邊,他還會接納她。

  顧慮了太多,洛青鳶最後還是沒有帶走李小姐。她扮作府上丫鬟去看過她幾次,李小姐狀態不是很好,整日以淚洗面,憂鬱成疾。

  她一心只想渡化世人,世人卻因為她的插手,導致命運悲慘,林夫人如此,蘭香如此,李小姐亦是如此,若不是自己為了保全林初棠,寧安城,天盛城之行,或許不會讓葉玉婷也落下終身心疾。

  她在築夢殿熬了上萬年,乏味每日見那愛恨情仇,見那些執念之魄飛灰湮滅,本以為自己麻木不仁,以為認清天帝清剿怨念深重之魄的本質。

  她不過想讓她那棵築夢樹開花結果,孕育希望,她插手改命的代價卻是如此不可逆轉。

  她在院中依靠憑欄坐著,她望著湖中蓮花,開得正盛,只是,沒有心情欣賞,腦子裡思緒泛濫。

  一陣風吹過,吹落了一片花瓣飄落在湖面上。

  洛青鳶看著水中的倒影,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

  「阿鳶。」

  林初棠悄無聲息來到她身邊,他對坐在洛青鳶面前,然後,湊近洛青鳶,「你在想什麼,如此出神。」

  洛青鳶的眸光流轉,與林初棠的目光相遇,林初棠淡淡一笑,他抬手將洛青鳶面頰髮絲挽於耳後。

  洛青鳶坐直身子,移開目光,自從她看過禁書,林初棠出現在她面前,她總是刻意迴避,再不似從前那般與他親近。

  「今日回府早,可與你阿姐問安。」洛青鳶言辭淡淡,她臉色嚴肅。

  林初棠不知她近幾日為何又變得冷漠,因為那天的誤會,她刻意與自己保持距離。林初棠坐回身子,他回應道,「已經問安。」

  「那便好。」洛青鳶寥寥數語,不似往常與她過多言語,「已然來與我問安,你早些回房。」

  林初棠注視她,已經很久她未見如此,她又將自己置於身為他師父的身份。「我想與你多待一會兒。」

  洛青鳶不看林初棠,她緩緩開口,「如今你已經安穩,只要你不生事,林初墨也不會再來害你。你小扇師父如今遇到難處,我不日前往相助,你一人在府上,需謹言慎行,不要給自己惹麻煩。」

  「何時出發?你為何從未提起,我與你一同前往。」林初棠聽到洛青鳶要走,緊張起來,他顧不得那麼多,握住洛青鳶雙手,不忍離別。

  「你如今根基未穩,怎能輕易離開,我去些時日便回來,你莫再任性。」洛青鳶將雙手從林初棠的手中抽離出來。

  林初棠定定看著洛青鳶,「你是不是在逃避我?」

  「你休再胡言。」洛青鳶站起身準備離開,林初棠默默起身跟著她。

  長廊中,林涔汐從遠處走來,她見著林初棠和洛青鳶,眉眼溫柔,「正在尋你們,宋玉在何處,我有些話與你們說。」

  「可能在房間。」林初棠應和一聲。

  「那我們去尋她。」林涔汐提議道,幾人尋至葉玉婷的房間。

  她果然在房間,進到屋中,洛青鳶估計林涔汐有什麼話需要單獨與他們說,她揮手擊打出一股靈力,門口落下結界。

  屋中便只剩洛青鳶,林涔汐,林初棠,葉玉婷四人。

  待大家平復情緒,坐在上位的林涔汐看看洛青鳶與葉玉婷二人,她想了一會兒開口,「洛姑娘,葉姑娘,這些時日,特別感謝你們對棠兒的幫助陪伴,尤其是洛姑娘,多年來若不是你,棠兒恐遭毒手,請受奴家一拜。」

  林涔汐說著起身朝洛青鳶拜一禮,洛青鳶起身扶起她,「林小姐,你何苦如此多禮。」

  「洛姑娘,你的恩情,我與棠兒自是銘記於心……」林涔汐突然客套,洛青鳶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如此。

  林涔汐坐回主位,她提起茶杯淺喝一口,目光投向洛青鳶,雙手搭在雙膝上,端莊優雅模樣。「洛姑娘,葉姑娘,如今棠兒已然安穩,也算自食其力。也多虧二位的相助,只是不知二位姑娘今後有何打算。」

  葉玉婷看向林涔汐,「姐姐此話何意?」

  林涔汐瞥一眼林初棠,再看一眼洛青鳶,「此話本不該說,顯得我們家小氣。可……」林涔汐停頓住。

  「林小姐,有話不妨直說。」洛青鳶插話道。

  「其實,你二人為我表妹在府上住著也不影響什麼,可我們自己心裡清楚,畢竟不是親戚。你二位姑娘如此跟著棠兒,於情於理,皆不合規矩。」林涔汐目光幽幽看向林初棠,她接著又道,「再則,我向夫君求情,可與棠兒謀份出路,你二位姑娘,我又能謀劃什麼?如此下去不是長久之計,近日,夫君說為你二人尋一個好人家,若是說你們心裡願意,自然是好事,女子的出路也就如此。可你二人如何想,又或者有心悅之人,家中親人是否惦念也未可知。我便想著,你們還是該回歸自己的生活,不能如此耽誤二位姑娘。」

  洛青鳶低下眉眼,她嘴角微微上揚,「林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不日,我與葉姑娘便離開,林小姐所擔憂不無道理。」

  「洛姑娘,我不是趕你們走的意思,只是,想著你二位姑娘,芳華正盛自是還有自己的路。不能讓你二人蹉跎年華,否則,豈不是耽誤二位姑娘。」林涔汐解釋道。

  「阿姐,你什麼意思?」林初棠後知後覺,先前的笑容一點點消散,「你是在趕阿鳶和葉姑娘?」

  「棠兒,你胡說什麼?阿姐也是為洛姑娘和葉姑娘考慮,他二人如此留下來,以什麼身份?再說,他二人以後也要嫁人成家,不可能一直住在府上,怎是成了我趕。」林涔汐嚴厲斥責林初棠。

  「我不管,若是阿姐容不下她二人,我便也離開這裡。」林初棠站起身,他倔強反駁。

  「你去哪裡,林府你回不去,你不在阿姐家,哪裡有你的容身之所。你怎如此不知事,你讓兩個姑娘如此跟著你,算怎麼回事?」

  「我……」林初棠語塞,他不知如何辯駁,只是心上被抽了一下疼痛,剛才洛青鳶便說她要離開,如今,阿姐又說一大堆讓她們走的話,他急得快哭了。

  「棠兒,你阿姐也是考慮周全,你莫與她倔強,今後,好好聽林小姐的話,我與葉姑娘,有時間會回來看你。」洛青鳶起身平靜的勸解。

  葉玉婷不在狀況,她呆呆望著林初棠,自己一路跟著他們走到如今地步,此時,她並不知該何去何從。

  「不,我不要與你分開,阿姐若是不願讓你留下,我便與你一起走。」林初棠走到洛青鳶身邊,他反駁著。

  「棠兒,你怎可如此任性……」林涔汐怒拍桌子,目光嚴肅起來。

  「你說沒有身份留下,那我就給她一個身份,從前,她是我的師父青衣先生,現在,她是我心上之人,我不要她與他人嫁娶,因為,她是我想娶的人,如此,她是否有資格留在我身邊。」林初棠牽起洛青鳶的手舉在林涔汐的面前。

  林涔汐大為震驚,她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大喘氣一陣才開口,「胡鬧,棠兒,你怎可如此罔顧人倫綱常,她雖是女扮男裝,也是做了你多年師父,師徒之間怎可不顧禮法。再則,就算拋開你二人師徒之意,你還是孩童時期,她已然是成年女子,就算她面目不老,年紀最少也比你大十幾歲,怎麼看你二人皆不是良配。」

  「我不在意世俗年紀,心之所想,自是義無反顧,阿姐怎可如此淺薄看待。」林初棠不服輸。

  林涔汐有些惱火,她目光投向洛青鳶,「洛姑娘,棠兒自小跟著你長大,你怎可讓他愛上你,如此有悖人倫,可是你身為他的師父所教出來。」

  林初棠護在洛青鳶前面,「阿姐怎可污衊阿鳶,我心悅阿鳶是我的事,與她何干?她教我明辨是非,克己守禮,可感情之事不由他人,我傾慕阿鳶,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之事。我對她既有師長的敬重,亦有戀人的傾心相待。」

  「你……此事說什麼,我也不同意……」林涔汐顫著手指著林初棠,她被氣得語無倫次。

  「何須你同意,若你容不下她,我便與她離開,阿姐這門楣我們高攀不起。」林初棠爭辯。

  「你……母親如今不在,長兄如父,長姐如母,若是你執拗,阿姐只有代為母親管教於你……」

  「多年來,你可曾管過我,我與阿鳶相濡以沫,唯有她真心待我。如今,你顧全所謂名聲,以長姐之名管我。」林初棠和林涔汐爭執不下。

  葉玉婷傻傻望著二人,雖然,她知曉林初棠心悅洛青鳶,但聽到他親口說,心中仍是難過。

  她心上一刺,疼痛猛然加劇,「呃……」她捂住心口,額上冒出細汗,眉頭皺成一團。

  「葉姑娘。」洛青鳶發現她的異常,她推開林初棠,快步行至葉玉婷身邊,她運出靈力灌入葉玉婷體內,葉玉婷感覺疼痛慢慢減輕。

  林涔汐與林初棠見到這一幕,立即停止了爭吵。

  洛青鳶將葉玉婷安撫好,她扶著葉玉婷到床邊,「你先躺一下。」

  葉玉婷躺到床上,林涔汐和林初棠跟著來到床邊,擔憂看著葉玉婷。

  「葉姑娘,你怎麼了?」林涔汐不知她心疾一事,她關切問道。

  葉玉婷蒼白著唇搖搖頭,洛青鳶回身看向林涔汐,她目光淡淡,「林小姐,棠兒剛才所言只是情急之下,胡謅,你莫當真,我與他多年師徒,他自小依賴,情有可原。你不必與他爭辯,林小姐的意思,我懂,你可放心,自是不會有你擔心的事情發生。」

  「我不是胡謅,阿鳶,你明白我的心意,你何苦自欺欺人……」林初棠急得眼眶微紅,他行至洛青鳶身邊,認真的看著洛青鳶。

  「你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洛青鳶面色一沉,她嚴厲看向林初棠。林初棠目光與她相遇,他眼中閃著晶瑩。

  「所以,你是要拋下我離開嗎?」一滴眼淚從林初棠眼角滾落,哀怨的目光帶著眷念。

  「棠兒,你莫再無理取鬧,洛姑娘不是拋下你,只是不住在府上,你們還是可以相見,你何苦弄得像是生離死別。為了留下她,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林涔汐挽住林初棠的手安慰,「洛姑娘,你們若是沒有去處,我在城郊為你二人買一座宅子,你們也有一個安身之所……」

  「夠了,阿姐容不下阿鳶與葉姑娘,何苦假惺惺,我也不要你管,即使以後流落街頭,不再踏入你府上半步。」林初棠哭紅眼睛推開林涔汐,林涔汐定定看著他,心裡很無奈。

  她一心為他著想,他如此曲解自己的好意,這侍郎府也不是什麼好地方。暫且不說,這兩個姑娘如此在家裡長住,恐怕自己的夫君有想法,府上夫君的兄長胞弟又會怎樣看,唯一能保全他二人方法,就是為他們尋一個人家。

  可二人如何打算,自己不知,只有先讓他們離開,深宅大院,姑娘進來容易出去難,她是過來人,自是考慮周全一些,這幾個未經世事,怎懂她的用心良苦。

  「棠兒,為師如何教導於你,你怎可如此對待你的阿姐。」洛青鳶一聲厲吼,林初棠淚眼婆娑。

  「你都要離我而去,便不再是我師父,我不聽你那些教導,你們都走,都離開我,以後山水不相逢,再見即陌路,生死不復相見。」林初棠崩潰喊話。

  躺在床上的葉玉婷眼角流出淚,竟不知一路至此有何意義。

  洛青鳶臉色陰沉,她轉身坐在葉玉婷的身邊,她看著葉玉婷話卻是對林初棠說,「為師教了你十年,該懂的道理,你自是懂,你自小也明白,怎樣作鬧皆是無用。莫再胡言亂語,聽你阿姐的話,安心在府上住著,不要說這些沒用的言辭。」

  林初棠垂下肩膀,「我不聽……」

  「那就再也不見,我已然盡力了,你還是如此沉不住氣,我又有何辦法。既然,你覺得這些狠話管用,大可照你所言。」洛青鳶不看他,言辭異常冷漠。

  「林小姐,你帶棠兒出去,葉姑娘需要休息,棠兒,葉姑娘的傷是為救你落下的,她如今未痊癒,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你要看到為師也無能為力拯救於她,你方罷休。」

  林初棠這時目光才移向床上蒼白著面目的葉玉婷,他的心比葉玉婷痛,自己一無所有,如今他也留不住心愛之人,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很絕望。

  「葉姑娘……抱歉……」林初棠施一禮,他衝出房間,林涔汐歉疚看看洛青鳶和葉玉婷,跟著林初棠離開。

  出去後,林涔汐試圖緩和與林初棠的關係,她去拉林初棠,林初棠甩開她,不理會她逃也似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