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鳶這一覺睡得沉,待她醒來,林初棠已不在身邊,她睫羽微顫,緩緩睜眼。
與她相對的案桌旁坐著林初棠,他沉穩地手握毫筆在宣紙上揮灑。
洛青鳶慢慢地直起身子,動作輕盈而優雅從床榻上下來,她的眼神有些迷茫,似乎還沒有完全從睡夢中清醒過來。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照亮了她那張絕美的臉龐。
專注宣紙上的林初棠,抬起眉眼看向洛青鳶,二人四目對望,林初棠眼神閃過一絲驚慌。
他快速抓起桌上的宣紙藏於身後,眼眸不自然垂下來。洛青鳶覺著甚是奇怪,他是做了什麼壞事,怕被責罰?
她嘴角輕輕一揚,起身朝林初棠走來,林初棠慌張起身,背著手退到牆角,他低下頭怯怯不敢看洛青鳶。
「棠兒是幹什麼壞事,不敢與師父知道?」洛青鳶靠近林初棠,她抬起一隻手拂到林初棠的鬢邊,指尖冰涼觸及到林初棠的面頰。
面前雖是成年男子,洛青鳶亦是當他是孩童。林初棠怯怯抬起眼睛,洛青鳶溫潤的臉色讓他仍是幾分怯怕。
「未有……」
林初棠心虛搖搖頭道,洛青鳶瞥向他的身後,她知曉他撒不來謊。
「身後藏著什麼,給為師看看。」
林初棠搖搖頭,眼神裡帶著幾分害怕又有幾分羞怯。
「恐是你這小鬼又胡亂畫的東西,為師倒懶得看,天色沒那麼燥熱了,你與為師去修習功法。」洛青鳶嘴角含笑,輕聲說道,同時伸手緊緊地握住林初棠那有些微涼的手,拉著他一起朝著房間門口走去。
林初棠心下一緊,手心冒出細汗,另一隻手緊緊攥著畫紙,他怔怔望著仙衣翩翩的洛青鳶,滿臉寫著不可思議。
洛青鳶回眸看向林初棠,林初棠馬上低下頭,整個人局促不安,洛青鳶打量他一番,他有些奇怪。
他平日不會怕自己,他會很開心跟自己走,雖然,已然是成年,他走路方式也會蹦噠起來,此時,他腳步輕盈飄逸,絲毫沒有先前呆傻的不合時宜。
他身後到底藏著什麼,洛青鳶心中思慮,她揮舞衣袖,林初棠身後的宣紙突然被他鬆開,轉眼,宣紙落入洛青鳶手中。
「師父!」
林初棠嚇得驚叫一聲,這一聲也未讓洛青鳶停手,她鬆開林初棠,再揮出一袖,宣紙在空中緩緩展開。
宣紙上的內容讓洛青鳶驚異,林初棠則是臉色憋得通紅,他提起寬大衣袖遮住臉不敢面對洛青鳶。
只見宣紙上赫然畫著洛青鳶的容貌,是她剛才小憩時候的樣子,只是,畫作上,她並不是煙青色男裝,而是一襲紫色荷花紋理的女子羅裙,髮髻也是女子模樣。
她的模樣配上溫柔的女子裝束,畫紙上出塵若仙的女子栩栩如生。
洛青鳶回頭看向林初棠,他平日裡連簡單的名字,自己教過他幾遍,他都寫得歪歪扭扭,更別提畫作,他除了被小扇帶著胡亂畫烏龜,他怎會作出如此佳作。
「這是你畫的?」
洛青鳶的聲音不大,足夠林初棠聽清,他慢慢放下衣袖,眼神羞怯看向洛青鳶,微微顫抖點點頭。
洛青鳶一時錯亂,十年來,自己如何培養皆是白費,真就如此神奇,自己一個神仙還未有這本事。
「徒兒知錯,徒兒不該如此戲弄師父……將師父畫成女子模樣……徒兒願意受罰……」
「哐當」一聲,林初棠跪在洛青鳶面前,他聲音磁性溫潤,與他平日裡清澈細尖的童音判若兩人。
洛青鳶一時未在狀況,她彎身輕輕捻起他的下巴,林初棠目光戚戚看向洛青鳶,洛青鳶打量注視他良久。
「師父,您怎麼了?徒兒知錯了。」
林初棠仰著脖子任由洛青鳶捏著下巴,繼續求饒道。
「你今年幾歲?」
「十九,師父,您忘記徒兒年紀了?」
洛青鳶震撼,林初棠從來記不住自己的年紀。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
「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洛青鳶說出前一段,林初棠接著對出下句,洛青鳶眉心微蹙接著道:「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
「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此以沒世不忘也……」
林初棠再次對上來,洛青鳶目光中不可思議,她注視林初棠,一時不知所措。
「師父,您是考徒兒學業?徒兒未偷懶,已然銘記於心。」林初棠嘴角微微上揚,就這樣被洛青鳶捏著下巴仰著頭望著她。
洛青鳶慢慢鬆開手,她慌神的站起身,林初棠不知洛青鳶為何反常,他起身拍拍膝蓋上的灰塵,拱手朝洛青鳶拜禮:「師父,您若生氣,徒兒願意領罰。」
洛青鳶低下眉眼看向心口處玉笛掛件,她一手捏著掛件陷入沉思。
洛青鳶遲遲不說話,林初棠抬起頭看向她,她盯著一條項鍊做什麼,今日的師父和往日不一樣。
「師父、師父……」
林初棠連著叫了幾聲,洛青鳶失神反應過來,她望向眼前的人,他已然是成人模樣,一切大概就是機緣巧合。
「罷了,一切皆有定數,棠兒,切記藏拙,大智若愚,榮辱不驚,記住這幾個字。」
林初棠點點頭,二人相對而立,如今林初棠已然比洛青鳶高出半個頭,窗外陽光照來,先前的高矮已然換了位置,如今,他必然是有自己的宿命,洛青鳶心中暗自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