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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韶擋住兩個孩子探望屍體的目光,先問李天流:「你過來後,可看到過有嫌疑的人?」
李天流冷冰冰道:「沒有。」
陳韶繼續:「派人搜過周圍嗎?」
李天流不耐煩道:「是我查案,還是你查案?」
陳韶冷淡道:「你要不願意,隨時可以回去。」
李天流冷笑:「要不是陳國公府對我們李家有恩,又只剩下你這根病秧子,你以為老子願意在這裡受這個鳥氣?」
陳韶好整以暇道:「原來你還知道陳國公府對你們李家有恩呀?」
「我他娘……」李天流揚起拳頭,卻在對上她『這就是你們李家說的報恩』的嘲弄目光中,恨恨地一拳錘向旁邊的門牆,「搜了,什麼也沒有!」
陳韶看一眼他拳頭所過之處的破洞,好言提醒:「離京之前我說過,此行不准勞民傷財,一會兒記得將修繕費給了。」
李天流氣笑了,惡狠狠地看著她道:「行,老子記住了!」
陳韶不以為然地轉向請過來的幾人:「都認識杜忠嗎?」
幾人低著頭,相繼點頭。
陳韶單獨問房主夫妻:「你們家,就你們四口人?」
老頭子哆嗦著回答:「還有個兒子,在郡城裡給人做工,每個月底會回來兩三日。」
陳韶點一點頭,接著問:「這屋裡的家具,是你們添置的,還是杜忠買的?」
老頭子答道:「都是我們添置的。」
陳韶又問:「茶壺、茶杯這些呢?」
老頭子答道:「也是我們添置的。」
陳韶:「都添置了幾個茶壺和茶杯?」
老頭子:「一個茶壺,兩個茶杯。」
屋裡只有一個茶杯。
陳韶吩咐傅九,「去後面的竹林周圍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另一個茶杯。」
傅九去後,陳韶又單獨問戶曹的役員,「看清楚了,確定裡面掛著的屍體是杜忠?」
戶曹的役員飛快看一眼杜忠的屍體,又低下頭:「是杜忠。」
陳韶示意他將腳抬起來,看了眼他鞋底的紋路後,問道:「你這衣裳、鞋子都是太守府發放的?」
戶曹役員飛快看兩眼張伯山後,低聲答道:「是小人花二十文錢向太守府租借的。」
「休要胡說!」張伯山急道,「這些衣裳、鞋子,都是免費發放,服役結束後,洗乾淨交還即可!」
戶曹役員害怕地往後退了兩步後,更加小聲說道:「小人沒有撒謊,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問其他役員。」
張伯山還要解釋,陳韶打斷他的話,問戶曹役員:「你叫什麼名字?」
戶曹役員答道:「小人岑元志。」
「岑元志,我記住你了,租借衣裳、鞋子的事我們回頭再說,現在我們先解決杜忠的案子,」陳韶溫和道,「這些衣裳、鞋子,都是什麼人在租借?」
張伯山害怕岑元志再抖出些他不知道的事,趕緊搶著答道:「力役,到各個府衙服役的力役。」
陳韶看一眼屍體身上的衣裳,又看一眼岑元志的衣裳:「除了衣裳的顏色不同外,其他的都是一樣的?」
張伯山依舊搶著答道:「是,都一樣,衣料、花紋都一樣。」
陳韶沒有急著下兇手也是役員的結論,等一等,看著拿茶杯回來的傅九,她問道:「在哪裡找到的?」
傅九將茶杯遞過來:「就在那片竹林後面。」
陳韶接過杯子仔細看了兩眼,確定跟杜忠屋裡的杯子是一套後,又遞到房主夫妻跟前,等他們也確定是同一套,才又吩咐傅九:「你再進屋去搜一搜柜子,搜仔細些。」
隨後,她又轉向張伯山:「兩件事。第一件:將杜忠的屍體帶回太守府,讓仵作立刻檢驗;第二件:讓太守府所有人,包括役員在內,立刻回太守府集合。」
…
已過子時,雨不僅沒小,反而更大了。
雷聲滾滾,閃電霹靂。
太守府燈火通明。
官、吏、役在緊急召喚下都回來了,就集中在二堂,竊竊私語聲,宛若菜市。
在偏廳跟丁立生問完話,陳韶出來坐上案台,等眾人都安靜下來,才慢慢開口:「身高低於五尺二的人,去外面等著。」
人群僵了一瞬後,很快就走動起來。羽林軍就守在外面,沒人敢渾水摸魚。
等低於五尺二的人全部出去,陳韶掃一眼留下來的二十餘人,再次吩咐:「鞋碼小於八寸六的人,站到一邊。」
堂中央只剩下五個人了,且五個都是役員。
陳韶繼續吩咐:「都把腳抬起來,露出鞋底。」
五人猶豫了一下,才各自坐到地上,抬起雙腿,露出鞋底。
陳韶走下案台,仔細觀察完幾人的鞋底後,後退幾步道:「都起來吧,把手伸出來。」
五人起身,乖順地伸出手。
陳韶:「手背向上。」
五人翻過手。
五人的手背都很粗糙黝黑,但……
陳韶下頜朝左起第二人點一點,示意李天流:「就是他了,抓起來吧。」
「不知小人犯了何事?」被點名的役員慌張又不敢反抗地問道。
「自然是因為你殺了人。」讓羽林衛將人抓起來後,李天流挑釁道,「就是不知道陳六公子是如何判定的他殺人?」
陳韶不為所動地坐回案台,「叫什麼名字?」
「小人齊高。」見有李天流支持,齊高鼓足勇氣問道,「不知小人犯了何事?」
陳韶在法曹的役員名冊中,快速地翻找出他的那一冊,「不承認殺人?」
齊高道:「小人沒有殺人。」
陳韶抬眼看向他,「丁大人在我到太守府不久,就帶著法曹眾人到小常村查案去了。他們查案期間,你在哪裡?」
齊高避開她的目光,神色慌亂,「小人、小人身子不舒服,在家歇息。」
「看來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陳韶示意回來不久的傅九,「把張大人他們請進來。」
張伯山等人進來,看到被羽林衛押解著的齊高,都流露出驚訝。
張伯山小心問道:「公子,這是……」
李天流不耐煩地打斷他,再次挑釁:「少賣關子了,趕緊說!」
「急什麼?」知道他是想報先前的仇,陳韶不慌不忙道,「杜忠是被扼死,而非自盡。這一點,太守府的仵作可以驗證,我就說說為什麼抓他的幾個依據。」
「第一,人被扼死之後,會有扼痕出現。杜忠脖子上的青紫扼痕合長大概在十二寸六,與他雙手合圍的大小几乎相等。」
「第二,杜忠既然是被扼死,那麼被扼的過程中一定會掙扎。杜忠雙手的指甲縫隙中都有抓挖兇手殘留下來的皮肉,這與他手背上的傷勢完全吻合。」
關於這兩點,陳韶自然是為詐齊高。
雙手合圍的大小,有很大的可操縱性。手背上的傷痕,也有很大概率出現巧合。
想要認定同一,只能依靠DNA。
但受限於條件,她只能用話術攻擊他的心理防線。
「第三,杜忠的屋裡有兩個人的腳印,一個是杜忠自己,一個是兇手。兇手的腳印是八寸七,滿足這個條件的只有兩個人。」張伯山等人下意識地看向齊高的腳,過後又看向另一個跟他腳一樣大的役員。陳韶也跟著看了一眼,「但兇手慣常用左腳使力,這就導致左腳的鞋比右鞋磨損厲害。落在腳印上,那就是左腳印深,但花紋淺,右腳印輕,但花紋清晰。」
「滿足這個條件的就只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