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方哲躺在自己的床上,頭痛欲裂,他又失眠了。
神經衰弱是什麼樣的一個症狀,就是你身體很乏,很困,很想睡覺,但大腦卻很精神,像打了雞血一樣。
你的身體告訴你,「我太累了,我想要休息」。大腦卻硬撐開你的雙眼,並且拿針扎自己道:「不,你不想。」
想睡,卻睡不著的滋味,很難受,這種失眠會帶來一種極其煩躁的感覺。
方哲將自己的左手舉高,望著手腕上黑色的智能手錶,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這塊手錶是處理局裡每個搜查官必須佩戴的,功能有很多,防水,電量夠,實時定位,能夠通訊(不能打電話,可以給別人發送訊息和震動。)
還能有效防止佩戴者情緒出現嚴重失控,但方哲不知道這塊手錶是如何做到這點的。
直到和張洵聊天,方哲還知道這塊手錶的另外一個用處,實時監視。
可能還有監聽的功能。
「嘖,人家小天才手錶都能打電話,這塊手錶看著這麼高級,卻不能跟別人通話,發明者真是傻逼。」
方哲故意將手放到嘴邊,說了這一番話,隨後心滿意足的閉上了雙眼。
他在思考,另外一件事。
據張洵所說,「演戲的村莊」是一起接近於S級的事件,裡邊有多少失控者未知,具體的相關情報在局裡是四級機密,幾乎無法查閱。
不過總部規定的這四起不能觸碰的事件中,除了「隱蔽的醫院」是不能查閱任何機密資料外,其他的三起事件,任何一名一級搜查官如果是調查需要或者是想嘗試處理,都可以向總部申請調閱。
張洵提到過,之前十五號分局裡,有三名一級搜查官就被調到了「天網」行動小組,一起執行針對「演戲的村莊」的處理計劃。
所謂「天網行動」,是異常犯罪處理局裡,指揮行動部門一項最高級別的小組行動。
這種行動必須不得低於兩名隊長級別的特級搜查官加入,然後還要從其他各個分局抽調相對數量,精英級別的一級搜查官,臨時組成一個行動小組。由分局局長擔任指揮官,特級搜查官擔任小組指揮隊長。
並且每次「天網行動」的集合,必須經過總部長審核批准,再由高層開會商議。
只有處理S級事件或者是評估接近於S級事件的任務中,才會啟用這種行動小組。
當時針對那個村莊一同前去的,除了兩個城市的隊長,還有其他七名一級搜查官。
一共九個人,任務執行了三天,最後逃出來的,只有一名一級搜查官,並且神智已經在極端崩潰的狀態。
在精神研究中心治療的他在一次甦醒後,口述了一些重要情報給到總部,最後留下了一句「千萬別去那個村子」後,直接就死了。
鄭思明,陳杰龍還有鄭錫堅,補的就是參加那次行動,至今未歸的那三名一級搜查官的位置。
這個「演戲的村莊」是在海西城和江右城相交的邊界位置,地理位置偏僻。總部是將這個事件劃分給了江右城管理,因為在海西城裡,已經有一起「23號公交車」事件了。
想到這,方哲翻了個身,側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紙片。
這張紙片有明顯的撕痕,大概只是原先一角,很小,上邊列印著幾個黑色的字體。
「劇本。演員名:余柔。出演。」
這個余柔出演什麼,方哲不知道,但他知道余柔是誰。
當初在鯉城市第三醫院裡,照顧方美娟的兩名護士之一。
張洵最後有偷偷跟方哲提過,這個「演戲的村莊」一般會挑選被他人極度憎恨的人物,然後給予劇本,收到劇本並且翻開查看的人,會直接消失。
當初負責監視余柔的監視小組就是在發現余柔接觸到一疊文件莫名消失後,第一時間聯繫到了楊海鑫。
趕往余柔宿舍的楊海鑫動用能力,才保留到了這張被撕毀掉,劇本一角的泛黃紙片。
這張紙片原本是總部要求十五號分局好好保管的,但楊海鑫出於私人目的,從局裡偷了出來,他叫張洵給方哲兩個選擇,接受紙片,代表一意孤行;不接受,代表線索中斷。
這余柔,為什麼會被他人極度憎恨呢?
這麼危險的村子,我到底該不該過去查一查這個線索呢,萬一餘柔已經死了,我豈不是得不償失?
想著想著,方哲就這樣迷迷糊糊睡著了。
房間的燈,亮著,靜悄悄的。
過了約莫半小時,忽然就看到他起身,一根手指頭輕輕點在腕上的手錶屏幕,嘴角微微上揚。
隨後房間的燈被關上,屋內一片漆黑。
隱約,有什麼細微的聲響傳出。
。。。。。。
夜晚,天空上繁星點點。
這裡似乎是一處村莊,因為在燈火通明的大城市裡,很難如此清楚的看見星空。
寂靜,似乎是這裡的象徵,仿佛一個無人村莊。
一聲狗吠,一聲人的輕咳,都聽不見。
突然,「吱呀」一聲劃破寂靜,老式的木門被打開,從一間屋子裡走出來一個人。
他的頭上,套著一個黑色的布袋,在黑夜中仿佛一具直立的無頭屍體,他的身後,跟著一個模糊黑影。
有點像,地面上的影子站在你的後背,扶著你的雙肩。
看不見腦袋的人好像習慣被身後的黑影指揮著,他就猶如木偶,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著。
不知走了多久。
當黑色的布袋被拿開時,這名男子眼睛皺成一團。
光線,太亮,讓他有些不習慣。
「今天這場戲,是一個三人本,陳苟,希望你還能那麼幸運。老規矩,找到兇手,你就可以活下來。猜錯了,迎接你的就是死亡。」
說話的,是那個黑影,他的聲音像是合成一樣,機械,冷漠,毫無情感。
「對了,友情提示一下,這是你演的第三場戲,再演四場,你就可以離開了,祝你好運。」
黑影,消失,留下陳苟一個人站在一間辦公室里。
這似乎是在醫院的辦公室里,裡邊坐著一個醫生和一對母子。
小孩低著頭,拿著一本書在看,母親站在一旁,神色不悅。
醫生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笑著道:「他很用功,挺乖的。」
這話剛說完,那母親一臉鄙夷道:「用功?假用功罷了,這孩子要是乖,怎麼會裝抑鬱症?」
那充滿嘲諷的意味,讓醫生眉頭皺在一起:「誒,你不能這樣說孩子啊,特別是在外人的面,抑鬱症不是裝的,檢查結果是真的。」
「真什麼真?我跟你說啊醫生,就是平常我們少說他了,孩子心理承受能力才會這麼弱。你看我們當初,父母只會動嘴皮子嘛?那都是上趕著用真傢伙打的,我們就這樣被棍棒打的長大,也沒見啥子抑鬱症嘛,所以就應該多管教多說他幾句,遇事才不會那麼脆弱!」那母親繼續嘮叨,一旁的孩子頭埋得更低了些。
醫生無奈的嘆了口氣:「唉,現在抑鬱症已經是僅次癌症外,我們人類的第二大殺手,這個需要重視!」
那母親一時語塞,忽然轉過頭來沖向陳苟吼道:「孩子他爸,你就在這傻站著?這孩子沒你的份嘛?就是你,平常都不怎麼管他,弄得矯里嬌氣!」
陳苟摸了摸後腦勺,尷尬的笑了笑。
他心裡這回清楚,看來這場戲,自己將扮演的父親的角色。
只是這母親和孩子,還有那位醫生,其中有誰會是村子裡的人扮演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