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颱風天氣影響,許多城市陸陸續續開始下起了雨。
街邊,車輛行駛匆匆,濺起坑窪地面上的積水,有一輛電動車,在車道上快速穿梭,引起喇叭聲一片。
許多車主抱怨著這個送外賣的,有人踩了下剎車,有人按了下喇叭,有人爆了句粗口。他們心中都想著,這個送外賣的人如此無視交通法規這樣騎車,怎麼不被撞死。
小區,到了,身穿黃色工作服的他擦了擦滿臉的雨水,拿起沉沉的,白色的塑膠袋,朝小區大門走去。
他看了看時間,離最晚送達還有兩分鐘,客人卻已經打了三個催促電話,甚至揚言要投訴。
可明明,今天雨下的這麼大。
門衛瞄了一眼這個送外賣的,用一種命令的口氣叫他在登記表上登記,好像帶有很大的官威。
男人賠笑,他又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眨了眨眼,詢問能否先讓自己送完了再下來登記。
門衛搖了搖手,要麼登記,要麼別進,這是規矩。
男人看了看手錶,兜里的手機震動了好久,他把塑膠袋輕輕放在一旁的台子上,拿起筆,混著從頭盔上滑落下來的雨水,簽上了濕漉漉的名字。
總算進了小區後,男人把電動車停穩,匆匆拎著塑膠袋上樓。
他必須快,一方面是這單的客人已經催促好幾遍了,另一方面是車上外賣箱裡還放著一個塑膠袋,那是另外一單的。
這個小區電梯速度似乎有點慢,男人到了客人門前敲了門,低聲下氣的說了好幾個不好意思後,匆匆往樓下跑去。
他沒理會客人故意用力關上房門所發出的巨大聲響,一心只想快點朝送餐小區趕去。
雨,越下越大,颱風天這種暴雨都是一陣一陣的,待會估計就會停下。
男人快步跑到自己的電動車旁,他掏出了鑰匙,然後這時,手機立馬響了起來。
電話,是男人所在配送站點的站長打來的,他接起電話,那頭傳來批評的聲音。
「你怎麼回事,剛剛後台顯示你又收到了一個差評,我都跟你說了公司這個月底要考核站點,你是成心跟我過不去是吧?」
男人愣了,嘴巴張開半天沒說出話。
有些雨水落在了他的嘴裡,有點澀,有點咸。
然後,他想起自己還有一單沒有配送,連忙把鑰匙掏出來,將收到差評這件事拋諸腦後。
外賣箱的蓋子被他打開,出發前是必須檢查一下配送商品的。
只是,當蓋子翻開後,男人站在原地傻了眼。
裡邊空空如也,除了僅存的一絲熱氣能感受到外,便什麼都沒有。
那份外賣,好像是被人偷拿走了。
雨,下得更大了些,男人蹲在地上,啕嚎大哭了起來。
小區里,陪著他的,只有那輛電動車。
。。。。。。
在另一座城市,這裡似乎沒有受到颱風的影響,天依舊很悶熱。
哪怕到了傍晚的下班高峰期,天空還是很明亮。
今天不用加班,她很開心,一身幹練的服裝配上高跟鞋,加上噴了很貴的香水,給人一種很高級,很上層社會的感覺。
最起碼,她是這麼認為的,畢竟那瓶香水,是用花唄分了24期買的,用了全部的額度。
街道,車水馬龍,路面,人來人往。
她走進了地鐵站,把身上那個高仿包包用一種貴婦人的樣子輕輕放在了安檢台。
揚起高傲清冷的臉,她過了安檢,拿起包包,排在了一群人的後頭等待著地鐵的駛來。
空氣中瀰漫著各種各樣的氣味,她好像聞習慣了似的,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除了那一絲悶熱。
地鐵,來了,伴隨著巨大的響動。
車門,在提示音的帶領下,緩緩打開,人潮瞬間擁擠,每個人像是不要命一般往裡擠。
有人故意推搡,像是很好玩。有男人故意往女人身邊擠去。有人一邊喊著不要擠不要擠,一邊往裡死命的沖。
位置,很快被占滿,過道,也站滿了人。
女人抱怨今天運氣不好,沒有搶到坐的地方,她只能扶著中間那根鐵管,皺著眉頭看著身邊不斷擠來的人,透露出的眼神像是一種無聲的驅趕。
地鐵搖搖晃晃,快速的行駛在地下。
偶爾會有熱氣撲面而來,伴隨著各種異樣的氣味,大部分都是汗水味。
女人望著四周面帶冷漠的人群,大部分的人要麼是低頭看著手機,要麼是閉著眼睡覺。
她的視線很快被一位男性所吸引,並不是因為對方長得很帥,而是因為那副場景讓人動容。
他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這麼熱的天還這樣穿,看來應該是跑業務的。
男人坐在位置上,兩腿併攏,在他大腿上,擺放著一個小蛋糕。
他一邊無聲流著眼淚,不斷伸出手擦拭眼角,一邊默默挖了一小口蛋糕,送到嘴裡緩慢咀嚼著。
她很想過去跟他說一聲生日快樂,但也僅僅是想法罷了。
女人心裡忽然很悶,像是要喘不過氣來。
她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家裡人打電話問她過得好不好,她立馬得意的回:「當然好啦,女兒現在可是公司高管,一個月上萬的收入呢。」
只是,真的好嗎?
租著群租房,隨時要面臨搬家,房間小還不隔音,甚至沒有窗戶。
租的房子裡,放的最多的就是泡麵和榨菜。
月收入的確過萬,但一半要給家裡,一半要用來還款和付房租,弟弟的學費還得靠自己去掙。
收入高嗎?工作制度996啊,那是幾乎用著自己頭髮和隨時猝死的風險換來的。
生活艱難還買奢侈品?不給自己裝飾一下,在那種工作環境會被多少人瞧不起,甚至隨時有著被炒魷魚的風險。
圈子不同,也得硬融。
想到這些,女人發現自己鼻子開始發酸,但她不敢哭,因為化妝品很貴,她晚上還要陪客戶吃飯,不想弄花了妝容。
可她覺得好累啊,幹什麼都好像好累啊。
回家只想躺著,手機也不想玩,音樂也不想聽。
女人笑了笑,她突然想到,好像自己猝死在家裡的話,屍體估計得等到發臭了才會被人發現吧。
因為平常幾乎沒人聯繫她,除了運營商偶爾打電話告訴自己手機欠費。
加上自己也不愛跟別人交際,見客戶也好,參加公司聚會也好,都是逼著自己戴上面具。
生活中,她害怕電話響起,害怕微信提醒,害怕一切的社交軟體有人聯繫自己。
她只想躺在被窩裡,看著自己喜歡的劇,磕著自己喜歡的CP。
可往往,事與願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