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島,黑獄。
一間光線昏暗的屋子裡,站著三個人,以及一個裝著人的容器。
裡邊裝的應該,是人。
屋子本就不大,站上三個人加上擺放著這個容器,就顯得很是狹小。
更別提,還有十幾塊防爆玻璃,傾斜著靠放在牆壁一側,又占了僅剩不多的空間。
這個容器說來也奇怪,外部鍍滿了某種特製金屬,裡邊則是一層又一層防爆玻璃。
有一名工作人員正在拿著一瓶結構獨特的壺,不停地往這個容器上方澆灌,像是在澆花。
濃稠的金屬液體,慢慢流淌在這個容器之上,鍍上了一層銀灰色,隨後慢慢冷卻,堅硬。
在這過程中就聽見,容器內隱約傳來「噼啪」的聲響,像是在蹦爆米花。
容器里,收容著一個人,一個鳳冠霞帔,身穿紅色嫁衣的女人。
她的雙手平靜的放置在腹部上,乾枯僵硬,暗褐色的皮緊緊包裹著骨頭,就像是包裹著一根很細的枯枝,宛如一具乾屍。
女人像是畫著很濃的妝,一時分不清她慘白的臉究竟是粉底打得過多,還是本就毫無血色。
但那紅色的嘴唇,倒是特別艷麗。
只見這名身穿嫁衣的女子雙目緊閉,眼睛部位全部凹陷了進去,留下深深的眼窩。
乾枯的黑色頭髮已經有些分叉,還沾染著一些黃色碎土。
有點像,是從墓里挖出來的。
但那略微起伏的胸腔,又說明她是個活人。
屋子本就很安靜,這也導致容器內傳出的「噼啪」聲音,很明顯。
最內部靠近女子的一塊防爆玻璃,突然就碎開,像是有什麼無形的力量重重的擊打在玻璃上,裂起無數如同蜘蛛網一般的縫隙。
可女人的雙手,根本就沒有動!
網裂的防爆玻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消失,就像是被什麼吞噬掉了一樣。
持壺的工作人員有些見怪不怪,連手都沒有抖一下,依舊平穩的倒著金屬液體。
關海山雙眼微眯? 眼裡閃過一抹狠厲? 衝著容器開口道:「新娘子,張悅然把你收容進來的那天? 你就消失在了黑獄的記錄名冊內。是我? 動用手段把你的代號劃掉,為的? 就是今天跟你談這筆交易。」
「你只需要幫我在申城殺一個人,一名處理局的搜查官? 你就能重獲自由。你想去哪裡都行? 但就是別再踏足申城!如果你再被處理局的人逮到,可別怪我這個老朋友不念舊情了。」
關海山說到這,衝著身後的人一努嘴,站在他身後的那名護衛立馬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相片和一張紙條? 走到了容器? 將相片對準女人的臉。
隨後念到紙條上的內容。
「方哲,男,異常犯罪處理局海西城十五號分局一級搜查官,代號『千面』。此人疑是擁有多重人格,能夠切換人格和能力? 但能力未知,評估等級為A。」
護衛的話音剛落下? 只聽見容器內又一塊防爆玻璃發生網裂,並且裂縫蔓延的速度比先前還要快上幾倍。
一雙猩紅的眼睛睜開? 鬼新娘發出瘮人的笑聲。
詭異的氛圍,充斥在整間屋子。
關海山滿意的笑了笑? 隨即小聲的對那名護衛道:「長安? 你安排幾個人? 一起把這傢伙送出去。記住,千萬別留下什麼把柄,如果這鬼新娘不走,必要時刻,你懂的。」
被稱作長安的護衛點了點頭:「放心關部長,和之前一樣。」
「但。」林長安遲疑了下:「張悅然一直和方哲待在一起培訓,這怎麼才能把張悅然引開呢?」
關海山擺了擺手,露出極其溫和的笑容:「無妨,申城不會每時每刻都安全的,他們遲早會出來執行任務。張悅然,可是個勤快人。」
......
王大海租的民房,位於申城偏遠的郊區。
偏遠到,離重明島,很近。
內褲失竊的案子,很普通,所以很快就到收尾階段。
黃毛小伙被收容部的工作人員開車帶走,剩下的租客則是留在屋子裡,挨個向王大海道歉。
哪怕王大海不打算追究他們的刑事責任,但方哲依舊強硬的讓這些人道歉。
跟隨著張悅然走出屋子後,方哲伸了個懶腰,像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畢竟他最近一直被關在九號分局裡挨打,已經很久沒呼吸到外部的新鮮空氣了。
自由,真好。
他最後衝著王大海亮出精神病證明,也只是一種惡趣味罷了,因為他並不想讓對方覺得他是什么正義的警察。
方哲是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當然,王大海信或不信,那就是他的事,反正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假的警官證和精神病診斷證明,之所以被方哲一直隨身攜帶,除了好辦事外,還有另外一層用處。
那就是當他掏出來的是警官證時,說明這件事還有好好談的空間。
但當精神病診斷證明被他拿出來了,那就說明在場的人,一個都別想活。
張悅然望著身旁臉上掛彩的人,冷冷的問道:「屋子裡的人你打算怎麼處置?」
這幾天接觸下來,張悅然很清楚方哲的性格,這是一個非常小心眼的人物,滿肚子壞水,而且還是一個隨心所欲的傢伙。
屋子裡的人如果不光明正大的讓他處置,張悅然絕對相信,方哲背地裡會偷偷找這些人麻煩。
等到那時候,就是真的麻煩事。
總部對於搜查官雖然有嚴格的紀律要求,但如同擺設一般,壓根就沒有什麼約束力。
瘋和尚慧秉失控毀了大半個城鎮,「厲鬼」張十三砍殺過許多工作人員。
最終也只是不痛不癢的處罰,連殺雞儆猴的效果都算不上。
一方面是現在失控者數量還算稀少,並不像街邊的石子隨處可見,而實力強的失控者,更是少之又少。
另一方面,總部也要衡量打下搜查官的後果,畢竟搜查官也是失控者,他們也都是有危險等級評估的。
只要不是觸及到總部的底線,這些搜查官背地裡為了一己私慾滿足怪癖,亦或者是手痒痒了,上頭權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方哲如果在申城偷偷找那群人麻煩,哪怕是全殺了,藍染頂多把他遣送回海西城,交給楊海鑫去處置。
然後提交給總部的培訓考核單上,還得評個優秀。
瞧見張悅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方哲壓根不在乎。
「哎呀,你是大隊長,我只是一個過來培訓的新人,你問我這個問題,我可受之不起。」
方哲嬉皮笑臉的回覆著,但當他看到那張撲克臉慢慢陰沉下來,只好坦白道:「呃,他們和失控者共同生活在一棟樓里,出於安全考慮,全部關起來觀察一陣子吧?另外,他們的手機需要全部進行格式化,以免我們的形象外泄。」
「王大海也需要?」
「那必須的啊,公事公辦嘛,我這種根正苗紅得五好青年,怎麼會假公濟私呢,你說對吧~」
方哲用身體輕輕撞了一下張悅然的身體,似笑非笑的套近乎。
張悅然思考了下,覺得方哲的提議倒是挺符合常規,這讓他有些不相信。
可沒等他多想。
突然,張悅然手腕上的手錶震動了起來,這是分局裡緊急任務的告知。
口袋裡的手機,緊跟著響起了鈴聲。
張悅然立馬接起了電話,哪怕電話是藍染打來的,他也依舊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老師。」
「悅然,任務執行的如何?」
「已經進入收尾工作,失控者也被送往收容所了,一切正常。」
「那就好,你現在立刻趕往黑獄,關海山剛剛來電話說,那邊出現了緊急事態。」
「是,老師。那方哲怎麼辦?是帶他跟我一起去?」
「不用,黑獄那個地方畢竟特殊,你就讓他自己回局裡吧。你現在立刻出發!」
「明白。」
掛斷電話,張悅然直接掏出車鑰匙往車那邊走。
他沒有跟方哲打任何招呼,因為他知道,方哲剛剛一直在旁邊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