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賓進入到房間後,總感覺氛圍怪怪的。
但又說不出是哪裡奇怪。
他仔細一想,這群人聚在一起,這氛圍確實也好不到哪去。
高考完,他的時間也就充裕起來,自然不會像之前那樣老是遲到。
其實他是真的心寬,明明清楚這一屋子人的怪癖是何其的恐怖,卻每次都讓這些人等他。
就好比那二號成員,如若不是今天出現一個新人,他心裡下一個目標人選,一直都是這個愛遲到的八號成員。
可惜,新人那不明顯的,顫抖著的雙腿,這如同嗷嗷待殺的小羔羊的模樣,擄獲了二號成員的芳心,也徹底取代了,阿賓的位置。
阿賓自然不清楚,自己已經被人從死亡名單里除名了。
他戴著鳥嘴面具,背著個包,經過五號成員身邊時,有些奇怪的望著站在五號身後的那個人。
他尋思著,七號成員是個肥胖的女人才對啊。
這互助會效果這麼好的嘛?短短一個禮拜,就瘦成這樣了?
不對,這新成員的瞳孔,怎麼有點熟悉的感覺。
阿賓帶著疑問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他將背包放在了大腿上,就像是壓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敢再繼續多看。
他並不知道,那個肥胖女人再也來不了了。
他更想不到,自己的同班同學,出現在了這間屋子裡。
「看來人到齊了。」
磁性的嗓音從黑暗中憑空響起,一個白色的鳥嘴面具從陰影處慢慢浮現,隨後是零號成員的全身,他邁著那雙大長腿緩緩走了出來。
外邊依舊披著那件白大褂,內里卻是一套整潔得體的黑色西裝,再配上他那高大的身材,簡直就是t台走秀的模特。
這要是去白馬會所上班,絕對是頭牌。
高醫生環視了房間一圈,視線並沒有在新成員身上過多停留。
他來到首座的位置,雙手自然落在了椅背上,最終望向一旁傻站著的溺水者?
好奇道:「五號成員?
你怎麼不坐到位置上?」
「呃。。。會長,我身邊這位是。。。」
溺水者話還沒說完?
高醫生便擺了擺手打斷道:「先坐下?
規矩別壞了。」
「好。。。好的。」
溺水者立馬坐在位置上,不再言語。
他並不是聽高醫生的話?
而是他剛剛感受到了身後那人用手指在他後背輕輕捅了一下。
房間,頓時安靜了下來。
黑裙女子不再發出輕笑聲?
老者不再咳嗽?
就連光頭壯漢掰手指頭所用的力道,也小了許多。
所有成員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了站在首座椅子後方的會長。
高醫生清了清嗓子,道:「這是新的一周座談會?
首先有兩件事情需要說明一下。第一?
很遺憾,我們的七號成員將沒辦法再來參加我們的會議,怪癖困擾著她,最終將她拖入深淵。」
話音剛落,離得最近的黑裙女子捂著嘴?
努力讓自己不笑出聲來。
阿賓立馬瞪大了雙眼,他這才知道?
原來七號成員換人了。
高醫生沒有理會女子的笑聲,繼續說道:「第二件事?
我們互助會,今天來了一位新的成員?
他將頂替七號成員的位置?
成為我們大家庭新的一員?
讓我們掌聲歡迎。」
不整齊的鼓掌聲,稀稀落落。
沒有鼓掌的,有四個人。
一號成員雙眼彎成月牙狀,幸災樂禍似的望著身旁的二號。
二號成員十指交叉放置下巴處,默而不語,內心無比遺憾。
他知道今兒是沒辦法動手了,得等到這批互助會宣告結束才行。
畢竟,會長已經同意新成員加入,那麼他就得遵守規則。
六號成員如石像一般坐在那,一動不動。
光頭壯漢也沒有鼓掌,他思忖了下,終於還是舉起了手。
高醫生微微頜首:「四號成員,請問你有什麼意見嗎?」
「會長,按照互助會的規定,新來成員必須說出自己的怪癖,然後由超過一半的成員認可這個怪癖的嚴重性,才能入會的啊。」
光頭壯漢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緊張,大拇指用力地把中指往掌心裡掰,都快掰斷了,卻絲毫感受不到疼痛。
「嗯,四號成員,你提醒的對,是我唐突了。」
高醫生微眯著眼睛盯著光頭壯漢,語氣雖是平和,卻讓聽的人不寒而慄。
「那新來的七號成員,你也聽到了我們的規矩,就請你先去自己的位置上,說出你的故事吧。」
劉亮點了下頭,隨後走到了唯一空著的那個座位,卻沒有立馬坐下,而是站在那。
他似乎很緊張,胸腔起伏得劇烈,旁人能夠清楚聽到面具下大口喘氣的呼吸聲。
「大。。。大家好,我叫吳亮,是刺桐五中。。。」
「七號成員!」
「啊?怎麼了?」
新來的成員壓根不知道規則,蠢得可以,第一句話就將自己的真實信息暴露了,並且他還因為緊張,導致語速過快,會長開口阻止都來不及。
黑裙女子看到眼前的場景,捂著肚子大笑,甚至誇張到,還不停地用手拍打著桌子。
阿賓聽到自己學校的名字,立馬將視線定格在了新成員的身上,內心久久不能平靜,甚至產生逃跑的想法。
他害怕,遇到認識的人。更害怕,認識的人知道他的怪癖。
其餘成員,也都各有各的心思。
有人在心裡打著某種主意,有人不信,有人不屑。
屋內,暗潮湧動。
高醫生緩緩開口道:「七號,我們同盟會的規矩,是最好不要輕易泄露自己的真實信息,所以,你只要說出你的怪癖就好,明白嗎?」
他的聲音,很溫柔,給人感覺像是長輩看到小孩子做錯事,用一種較為寵溺的語氣來指責。
劉亮發出尷尬的笑聲,他覺得,還好是戴著面具,不然表情還要偽裝,簡直太累人了。
「你們好,我的怪癖很簡單,我喜歡火焰,也迷戀火焰。小時候,我的家裡發生過一起火災,打那之後,我就對火焰有了病態的著迷。就總想,燒些什麼。」
「我覺得,火焰就如同新生,任何物品被焚燒的時候,那美輪美奐的樣子都會令我著迷。我一開始只是把自己的玩具拿出來燒,什麼機器人模型啊,四驅賽車啊。但,我總覺得不過癮。」
「到最後,我將我的班級,和自己家,都燒了。看著那漫天的大火,我仿佛得到了靈魂的升華。」
「不過,每當火焰熄滅的時候,我的心也隨之停格。當我產生想要焚燒自身念頭的時候,我膽怯了,這便是我來到這的理由。」
劉亮說完,很禮貌的朝著眾人微微鞠躬,隨後坐在了位置上。
他覺得,自己有資格坐下了。
因為此時的屋內,鴉雀無聲。
每個成員,都不會質疑這件事的真實性,因為他們都有所耳聞。
畢竟,當初那件事,距離至今才不到一個多月,在當初可謂是人口相傳。
不誇張的說,那事發生後,每家屋子吃飯時談論的話題,大媽聚在街頭聊的八卦,都是在說這個。
黑裙女子不再笑了,光頭壯漢掰手指的力度也更大了些。
老頭背後那堵牆上,若隱若現浮現出了影子,只不過,那模糊不清的影子好像是由很多具灰影重疊在一起的一樣。
二號成員,已經默默在心裡把下一個目標人選又換回了八號成員。
而成員中最激動的,莫過於阿賓。
他想起自己就讀的302班,就在一個月前,發生過一場火災,班主任和十幾個同學,葬身於火海之中。
有傳聞,這是有人蓄意縱火,是斜教徒的一場生祭,並非是老師半夜私自授課,結果電路短路引起的火災。
畢竟,就算老師想要私自開班授課賺取外快,哪會光明正大選擇在自己工作的學校?
這得後台多大才敢這樣做啊?
一時間,這件事在鯉城市鬧得是沸沸揚揚,學生家長找學校要個說法,受害老師家屬無端被罵。
照理說關注度應該非常高才對。
但讓人疑惑的是,地方台新聞沒報導過,報紙也沒出現過,網上關於這件事的言論,出現一個被屏蔽一個。
最後,都被壓制住了。
而當時,除了刺桐五中的失火案,還有一間民宅也發生了火災,一對中年夫妻同樣遭遇不幸。
聽聞,這對中年夫妻的孩子,還是刺桐五中失火案中的受害者一員。
讓人不勝唏噓,感嘆命運的不公。
雖然這兩起火災發生在同一天,但由於學校失火案的風頭更盛些,導致這件事並沒有過多人關注,後來也就慢慢淡化於談論之中。
但淡忘,不代表徹底遺忘。
屋內在座的,大部分都是鯉城市本地人,對於一個月前才發生的事,記憶尤新。
他們不再嘲笑這位新成員剛來時,那小心翼翼的熊樣。
感情這位,是只披著羊皮的狼啊。
高醫生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絲弧度,他很好奇這位不速之客怎麼這麼快就自爆身份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屋子裡是失控者的,也就三個人,對於大名鼎鼎的「火祭者」劉亮,其他雛兒自然不清楚。
輕咳一聲,高醫生伸出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著桌面,道:「好了,我相信諸位都沒什麼異議了吧?時間緊迫,投票環節就免了,你說呢?四號成員?」
「啊?」光頭壯漢聽到會長直接點出自己的名字,沒毛的腦袋瞬間溢出冷汗,他掰著手指頭訕笑道:「一切聽會長的,我沒資格有異議。」
高醫生點了點頭:「那麼,我們開始今天的正式交談,每位成員都說說看上一周自己怪癖的改善程度,先從一號成員開始。」
所有成員,都從震驚的情緒中抽離出來,認真聽著黑裙女子的敘述。
他們每個人都有怪癖,而且都很嚴重,所以就算新成員做的事情很震撼人心,他們也只是短暫的驚訝罷了。
就像是,看推理動漫,最終知道了真兇是誰。
知道,也就知道了,就只是滿足了好奇心。
畢竟,如果這些人背地裡幹的事情曝光,興許沒一個會比這縱火事件遜色。
黑裙女子的聲音,很好聽,有點像是深夜電台里的播音主持。
「嘻嘻,托互助會的福,我上個禮拜已經改善許多了,編織鐵籠子的數量從三個,變成了一個。」
女人說完,眾人紛紛鼓掌,沒鼓掌的,也點頭表示祝賀。
一號成員,喜歡用鐵絲編織狗籠子,然後將心愛的男人,關進去。
她曾跟一個男人同居,沒幾天後,便開始用鐵絲編織狗籠子。
她說,她想買條狗玩玩。
男人沒多想,還親自上手幫她一起編織。
最後,男人沒想到,籠子其實是給他準備的。
「謝謝大家,我目前的寵物只剩下兩個了,我會好好養著他們,儘量克制自己不再收養新的寵物。」
黑裙女子起身優雅的朝眾人做了一個屈膝禮,隨後捂嘴偷笑。
然後,輪到了二號,三號,四號,依次敘述。
這三個人,怪癖的嚴重程度,並沒有得到什麼改善,依舊是那麼嚴重。
他們在敘述的時候,也絲毫不在意,就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二號說,自己仍舊喜歡將玩偶大卸八塊,然後把兩個玩偶的胳膊,腦袋,大腿,重新拼湊在一起,組成新的玩偶。
他稱,這是新生,兩個舊的玩偶,變成了兩個嶄新的玩偶。
多麼有趣?
三號老者依舊喜歡半夜跑去墓區,刨開別人的陰宅,拿走別人的盒子。
他說,上個禮拜,家裡的收藏品只多了五個,比起上上周,少了兩個。
已經算是好轉了。
四號成員抱怨,家裡的玩具沒辦法再弄出聲響,不管自己怎麼掰,玩具的骨頭都無法再發出聲音,好像被自己弄壞了,他迫切希望有一個新的玩具。
對於這三個人,高醫生只是聽著他們的成果,並沒有怪罪。
輪到溺水者時,他還沒發言,倒是那二號成員很熱心的開口:「五號成員啊,我覺得你的怪癖肯定沒有好轉。真的,你要不試試我和老頭的建議,我們幫你把你害怕的那個人抓住,讓你直面他,實在不行,你就一刀下去,保證就好了。」
三號成員咳嗽一聲,也緊接著開口:「戰勝恐懼的最好辦法,就是面對恐懼!無論我們遇到什麼困難,都不要怕,微笑著面對它!」
他依舊是那樣,說話的時候雙手喜歡在空氣中胡亂比劃著名,像是交響樂團的樂隊指揮。
唯獨,就差根棍子。
溺水者:「。。。」
溺水者眼睛有些不安的往七號成員的位置上瞄,雖然他不知道劉亮和方哲的關係,但想來不是仇人。
小水珠,不停的從毛孔里溢出,他遲遲不敢開口。
二號成員等得有些急躁:「哎呀,你真的別害怕,跟蹤一個人反而會被對方嚇到,我就沒見過像你這慫樣的。你明明都那麼慘了,受朋友之託跟蹤別人,從這跟到那,從那又跟到這,結果跟出陰影。換我我早就一刀下去。要不這樣,我們幫你把你的朋友和你害怕的人,都給綁來,讓你徹底痊癒如何?」
聽到這,一直默不作聲的劉亮,遮擋住表情的鳥嘴面具里,眉毛一挑。
溺水者:「。。。」
其實二號成員才不是什麼俠道心腸的人,他只是手痒痒,內心的怪癖有些壓制不住了。
先前和四號成員起了爭執,本想挑唆對方先動手,好讓屋子裡濺點血,暖和暖和,卻沒想到那光頭壯漢不像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竟然選擇了隱忍。
然後看中了好似小羊羔的新成員,結果發現對方其實是一隻披著羊皮的惡狼。
這兩件事加起來,讓二號成員有些迫不及待得想要整點新的事出來,滿足一下自身欲望。
畢竟互助會有規定,成員間可以互相幫助對方改正怪癖,至於幫助的方法,什麼都可以。
有這種名正言順的可以讓自己滿足自身癖好,二號成員才會如此熱心。
而且他也奇怪,今天自己的情緒好像有點不對勁,時而焦躁,時而煩悶。
內心對於鮮血的渴求,越來越高漲。
好像從新成員走進這間屋子時,就開始這樣了。
這傢伙,究竟是什麼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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