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搖晃,愈往下那股刺鼻噁心的氣味愈重,但方哲已經聞得有些麻木了。
他一直在腦海里構建著地下四號樓的大致結構,以及想著如果遇到各種意外後該如何應對。
第一首選,還是叫出夏燃。
只是,方哲不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態還能不能扛住人格交替後所產生出的副作用。
如果自己身體不像之前那樣,叫出夏燃後就陷入昏迷,他敢一個人在第三病院隨意溜達。
「媽的,噩夢開局啊,都怪那個高醫生,他當時到底稱呼了我什麼,導致新的人格被釋放出來?他不可能一上來就喊我爸爸吧?」
在心裡開了個小玩笑緩解一下不安的心理,隨著電梯停穩,他開始緊盯著即將打開的電梯門,雙手死死的握住拳頭。
門開後,可能外邊會有那具沒有面顱的屍體在等待著他,也有可能是很多具。
第三病院會有地下停屍庫方哲毫不意外,只是他想不通,為什麼不是像太平間那種,不放在冰櫃存儲,而是放在裝滿福馬林的池子裡泡著。
「第三病院也不是醫學院啊,不至於需要那麼多具屍體來當大體老師啊?莫非是幫其他醫學院幫忙存儲的?還是說另有他用?」
這不想就算了,越想他越感到瘮得慌。
電梯門,吱呀吱呀的搖晃開啟了,沒有什麼恐怖的景象,外邊光線昏暗,空無一人。
方哲鬆了口氣,拳頭卻仍舊握緊,他警惕著留意四周的動靜,特別是右側那扇推拉門。
推拉門後,就是靠近那可怕的地下停屍庫,以及那泡著許多具屍體的池子。
沒有多想,他趕緊往左手邊移動了過去,那裡有扇小門,地上那些滑輪痕跡,也是在這扇門前消失不見的。
似乎,大部分軌跡都停在了地下停屍庫里,仍有小部分被送往了這扇門的後邊。
他扭動了一下門把手,慢慢打開了一條縫。
又是一個通道,有些昏暗,霉味撲鼻,頭頂上懸掛著那種老式的電燈泡,也就是所謂的白熾燈。
發黑的鎢絲亮著,泛著微弱的黃光,通道很長,燈泡卻沒幾個,像是路燈照射之下隱約只能看到燈光下的景象,其餘地方都被黑暗包裹,無法看得很清楚。
這裡,像是監獄似的,左右兩側的房間全部被鐵門鎖緊,只有上方一小格類似探視窗的小窗口,以及下方留有一個橫向,不是很寬的長方形口子,像是用來遞送食物的。
每個房間門上,都標有記號牌,像是房門號碼。
整個通道很靜,靜得有些詭異,光柱下能清楚看到一些粉塵在空氣中漂浮,潮濕的腐臭味讓方哲誤以為自己站在公共廁所。
不,準確來說,公共廁所都沒這裡臭,也不會有血腥味。
「門診大樓地下樓層算是四號樓的入口,也算是四號樓的一二層。一號住院大樓下方是地下屍庫,目前我所在的區域是二號住院大樓底下,怎麼會是牢房區域?這第三病院究竟在搞什麼?」
方哲手臂上已經浮現雞皮疙瘩,身體有些發寒,他聯想到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眉頭微微皺起,朝最近的一間牢房的探視窗口望去,裡邊,正坐著一個老者。
方哲已經做好了受到任何驚嚇的準備,卻沒想到牢房裡只是坐著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
房裡空間不大,僅有那名老者,以及他屁股坐著的一張由鐵架構成的小板凳,還有他頭頂上懸掛著的,亮著微弱光芒的白熾燈泡。
老者頭髮稀鬆,盡數全白,如同幾根白絲點綴在暗黃的頭皮上。他的臉上戴著一塊黑布條蒙住了雙眼,坐在板凳上臉正對著鐵門,似笑非笑的翹著二郎腿,腳上的人字拖還在那一抖一抖的,好像很悠哉的樣子,又好像是在等待著方哲的到來。
如果他在拿張報紙,方哲一定會覺得這就是傳說中的終極殺人王,火雲邪神。
沒有過多理會,方哲直接往隔壁房間尋了過去。
「誒,別看了,整條通道里就我一個人。」
老者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氣息十足,看樣子身體狀況應該還不錯。
不過在他吼完剛剛那句話後,明顯能聽到他乾咳了幾聲。
老者怎麼也沒想到,這門外的人看到自己後,理都沒理就移開了目光,這讓他準備許久的裝13姿勢沒有任何用處,反而讓自己顯得有些尷尬。
方哲沒有理會老者的話,繼續一間又一間牢房望了過去。
的確,其他間沒有任何的人,只有一張像是當做床的木板,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通道里,氣氛壓抑,沉悶,這裡不光透著潮濕和血的味道,還瀰漫著一種死亡的氣息。
扭了扭脖頸,方哲又返回到第一間病房,他站在鐵門外,就這樣透著那很小的探視窗口望著裡邊。
一動不動。
似乎這探視窗提前有被擦拭過,很乾淨,不像其他間病房那樣,上邊布滿了灰塵和血痕。
裡邊的老者有些尷尬,只是黑布條蒙住了他的雙眼,無法看到臉上的準確表情。
他默默將翹著的二郎腿放下,很端正的坐著小板凳上,先是乾咳了幾聲,隨後清了清嗓子說道:「進來吧,這門是開著的。」
鐵門厚重,有一定的隔音效果,所以老者幾乎是用吼著,才讓聲音穿透出去。
方哲站在門外,很果斷的搖了搖頭。
老者:「。。。」
「你不想知道這間醫院的情況嗎?我知道很多你想知道的東西!」
老者扯著嗓子喊到,脖頸上血管明顯,隨後又是幾聲乾咳,似乎他的身體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好,像是有暗疾。
門把手,被輕輕扭動,方哲開了一條縫,透著門縫向裡邊問道:「那你說說看我現在想知道什麼?」
說完,他又迅速將門給關上了。
他只是不想像老頭一樣扯著嗓子喊話,這樣安全又省事,還不費嗓子。
房裡的老頭被對方氣笑了,猛的一陣急咳,他見過謹慎的人,沒見過這麼謹慎,還賤的人。
老者一邊咳嗽,一邊擺手,示意方哲可以離開,他已經無話可說了。
門,又開了一條縫,方哲用著先前的方式繼續道:「你靠後貼著牆,雙手舉高保持不動,我就進去。」
趁著說話間隙,他還迅速瞄了一眼房間內部,確認沒有其他人藏在裡邊。
老頭無奈笑了笑,只得照做,他挪動了一下板凳,發出刺耳的拖移聲,然後背部緊貼著冰涼的牆面,雙手舉高。
見狀,方哲推開門,但也不進去,就站在門外。
門只打開了半邊,既能夠清楚看到老者的一舉一動,又能立馬伸手將門重新關上。
「看你一副在這等我的樣子,說吧。」方哲一手拉著門把手,一邊保持著淡定自若的樣子。
老者微微頜首,用那黑色布條望著對方:「方哲,作為異常犯罪處理局的搜查官,你來這的目的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