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仍在進行中。
沒人去管方哲的不解，楊海鑫在聽完視頻內張洵的報告後，伸手彈了幾下菸灰繼續道：「那其他兩個部門怎麼說？」
「呃……我說楊隊，你能不能不要隨意破壞現場，菸灰請彈在菸灰缸里好嗎？別增加咱們工作人員的工作量行不行。」張洵推了下鼻樑上的鏡框，一臉無奈。
楊海鑫撓了撓頭上的漁夫帽，隨後伸出腳在地上隨意的劃拉了兩下：「沒事嗷，踩踩就沒了。」
張洵見狀，直接捂住額頭：「其他兩個部門也在抓緊排查兇手，研究中心那邊是將此次案件的失控者定為A級別。」
「A級！！」
穿著古裝的思明與戴著太陽眼鏡的錫堅同時發出驚呼，倒是楊海鑫一臉平靜。
「嗯，A級別也算是正常。這次的失控者作案時很冷靜，思維也足夠清晰。他很遵守自己的原則，兩名保安和傳達室的師傅只是被迷暈過去，並沒有受到任何直接傷害，可見這名失控者並不是無差別殺人的主。」
「目前這個地方，牆外都被塗抹過阻燃塗料，說明這個失控者一開始就打算好了只讓這個房間發生火災，並不打算牽連到整個建築。並且他還控制了火焰焚燒的時間，以及做了其他工作，導致凌晨那個時間點周邊沒有任何人發現有著火的跡象。」
「這樣的布置，倒是把這間，當成了焚屍爐。我想，他應該一直在外邊靜靜地等著，看著。」
說到這，楊海鑫忽然轉頭看向方哲，吐出一圈煙霧後說到：「誒，方哲，你怎麼看？」
「啊？」
聽到本來在一本正經分析的古怪大叔突然叫自己，還問自己怎麼看，方哲有些被嚇一跳。
「我怎麼看？用眼睛看啊！不然是用菊花嗎？我只是想來確認一些事情的，幹什麼要ue我啊，讓我乖乖的當個小透明不好嘛！」
當然，這些心裡話方哲是不可能敢說出來的，只見他撓了撓頭，一副乖巧的模樣道：「呃……什麼我怎麼看？」
楊海鑫笑了下：「分析分析。」
「……」
「神他麼的分析分析！」
方哲此時心裡只想起很久以前看的一部電影，裡邊有一句知名台詞叫「翻譯翻譯。」
一開始方哲以為對方只是開玩笑，然而當他發現周圍人都在很認真的看著自己，甚至包括視頻里的人也都緊盯著自己看，方哲只好說出一直壓抑在心裡的疑問。
「呃，我是就讀於這個班級的學生，而且建設南路那邊發生火災的民宅，其實我就住在隔壁，今早上……」
方哲還沒說完，便被楊海鑫招手打斷。
「這些信息我們都清楚，說些我們不知道的。」
「啊？都清楚？」
方哲皺著眉頭想了想，也對，這些人儘管沒有穿著警察制服，但是從剛剛那名離開的中年警察對他們的態度來看，不是體制內也是某種合作單位，甚至更高級別的存在，那知道自己的信息很正常，畢竟入門的時候，自己有把胸牌展示出來。
「我其實來是想找我的哥們劉亮的。」
在眾人的注視下，方哲深吸一口氣後直接說到：「今天早上，我哥們的家裡發生火災，消防員從火災現場裡搬出兩具屍體，可是我那哥們前段時間才說他爸媽外出出差了，因此家裡應該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所以我很想知道，那兩具屍體究竟是誰，我哥們劉亮在不在其中。」
待方哲說完後，室內陷入一陣沉默。
被大火燒黑的房間如同一間燒炭房，刺鼻的氣味混合在一起，這種氣味很是古怪。不過室里的人應該是待久有些聞習慣的緣故，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適。
楊海鑫將嘴中的菸頭丟在地上並用腳踩滅，這一次，視頻里的張洵沒有再指責他隨意破壞現場。
「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民宅里出現的屍體並不是你的哥們，但至於你眼前這幾具，那我就不清楚了。」
「想確認很簡單嗷，自己去翻翻吧，屍體都在那，你隨意。」
說完，楊海鑫從風衣內側口袋，掏出一對白色手套並丟向方哲。
聽到早晨所見到的那兩具屍體中，並沒有劉亮，方哲心裡的壓抑感稍稍放鬆了些，卻很快又像一雙無形的大手緊捏著他的心臟。
沒有僥倖中的歡喜，更多的是對未知的擔憂與害怕。
方哲看著地板上的手套，一股莫名的恐懼感油然而生。就仿佛那幾個本是頭碰著頭，看不到面目的屍體忽然紛紛轉頭望向他，扭曲變形的面孔都沖他在咧嘴笑一般。
恐懼情緒間，又混雜著一絲對於真相的好奇。
方哲想起早晨那兩具被白布包裹，從劉亮家裡被抬出的屍體；又想起舅舅遞給他看的手機簡訊；以及每天早晨，劉亮那張乾淨爽朗的笑容。
他本來想拒絕，但看到楊海鑫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方哲的好勝心被悄然勾起。
白色乳膠制的一次性手套被方哲拿在手中，那種粗糙柔軟的質感，每觸碰到一下，都讓方哲不經意幻象觸碰到屍體時，那燒焦的皮膚會是怎樣的觸感。
想到這，方哲渾身雞皮疙瘩立馬從皮膚上浮現。
戴好手套後，方哲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幾口氣，直接朝著那群屍體走了過去。
周圍所有人都看著他，就連那些拿著粉刷不知在牆壁上擦拭什麼的工作人員，也紛紛停下手頭上的工作，注視著方哲。
「你確定我能直接觸碰，並且將他們搬開？」
方哲在即將伸手的瞬間，忽然抬頭看向楊海鑫。
「無妨。」
楊海鑫點了下頭，並將嘴邊的香菸點燃。
一聲口水下咽的聲音出現，方哲努力打消腦中的一切想像，比如觸碰到屍體時，屍體會不會忽然睜眼這種的恐怖片段。
「劉亮，你他瞄的！」
一邊害怕這些屍體中，有一具會是劉亮的，一邊更害怕，裡邊所有屍體都沒有劉亮的。
帶著極其複雜的心理情緒，方哲先將距離最近的一具屍體給扒拉開，他儘量控制力度，以免破壞屍體。
「嘶啦」
清脆響聲傳出，伴隨著一股糊味。
因為燒焦的緣故，屍體額頭所觸碰的地方是與其他屍體黏著在一起的，當方哲將其向後搬離的時候，額頭那片皮膚直接發出如撕紙般的聲響，看到那淡紅色的皮下組織，方哲忍住胃部的翻江倒海。
這是一具女性屍體，從瘦小的身型以及其他身體特徵可以明顯看出，翻過來的屍體面目可怖又悽慘。她的脖頸處有一道明顯的割裂口子，手指甚至呈現出肌肉因高溫脫水的特殊蜷曲。
很快，方哲便被這具屍體腹部的一塊東西吸引到注意力。
那是一塊和自己一樣的胸牌，並且是一塊保存完好，只有周邊四角因為高溫的緣故有些略微融化。
「嗯，這個失控者還挺人道的嗷，竟然把能夠證明死者身份信息的胸牌塗抹了阻燃塗料。」
這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楊海鑫湊了過來，以一種戲謔的口吻嘲諷到。
方哲拿著這塊胸牌，只覺得沉甸甸的重，他望著胸牌上的名字和印有死者生前靚麗的寸照，心裡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只見胸牌上印著三個黑色的字體，林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