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半妖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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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然異聞錄,自己不曾看過,可是這劍仙的故事許輕舟偶有聽聞,除了方才本尊所講。

  他印象最為深刻的是一句市井謠傳。

  【劍出三寸半,霜雪千里天,一下下三天。】

  雖是一句俗家話,可是卻郎朗上口,世人大都能講得出來。

  劍氣長城,離凡州何止千里萬里,她的故事,哪怕是鳳毛麟角能流傳到那天霜的地界,便足以傾世。

  更甚被收錄到了這《浩然天地異聞錄》中,這對於她來說本就是一種歌頌。

  只因為異聞錄里寫的都是傳說神話。

  而她便是這活著的傳說。

  許輕舟平緩呼吸,讓自己保持鎮靜,繼續向下看去。

  【後來,無敵七個甲子的江雲畔,在三百年前,遇到了一生的宿敵,八荒域最年輕的大妖·白狼,一人一劍一妖,大戰了十日,從劍氣長城,打到了蠻荒深處,又打到了南海,移平山川數萬座,斬斷溪流上千條,轟動浩然天下。】

  【之後便銷聲匿跡了三個月——】

  【三個月後,江雲畔歸來之後便辭掉了劍官之位,沒人知道那三個月里發生了什麼,世人只知道,那一日,人間最強的雪劍仙,在劍氣長城上親手碎掉了(聽雪劍),立下血誓,此生劍,不在斬妖,然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劍氣長城——】

  【一代劍仙就此歸鞘,而同一時間,大妖白狼也被驅逐出了八荒域。】

  【世人不知,一人一妖,自此浪跡天涯,朝游北海暮蒼梧,做了那人間驚鴻客、自在人,逍遙仙。】

  【可是好景不長,二人之事還是被人知曉了去,三教祖師,八荒妖祖知道後,達成了某種默契,聯手欲要抹殺二人,以證視聽。】

  【古往今來,人妖不兩立,豈能共枕眠。】

  【二百年前,八荒十州聚集了當世最強者,十三境近百人,大妖數十位,圍殺江雲畔,白狼。】

  【一人一妖,雖是人間之最,可是雙拳難敵四手,又被親人背叛,悲痛欲絕,重傷之下,二人殺出了重圍,逃進了浩然最為神秘的北海之地。】

  【從此不再出——】

  【有人說他們死了,葬身北海,有人說他們成了仙,自北海飛升,總之屬於他們的故事結束了,唯獨留下一段段傳說罷了。】

  【而實際上,一人一妖入了北海之地,尋了一世外仙山,至此隱居,不聞世間俗事。】

  【然樹欲靜而風不止,也許絕世的天驕就不該安逸,又或者他們曾經犯下了太多殺虐,惹來了天妒。】

  【十三年前,江雲畔分娩,誕下半妖之子時,竟是引來了那上蒼的九天玄雷,欲要將那半妖之軀泯滅。】

  【白狼為擋住那九玄天雷,以身化道,最終隕落北海,江雲畔亦被天雷所傷,境界跌落十二境渡劫期。】

  【白狼一死,江雲畔境界跌落,半妖之子降世的消息,卻是引來了那北海大妖們覬覦。】

  【只因這半妖之子,血脈異變,惹來天妒,卻也引來人貪,固有謠言起,萬靈若食其血肉,可境界大增,十三境者可破十四境。】

  【江雲畔雖喪失至愛,但也顧不得傷痛,拼死殺出了北海,不惜折損半數壽元,動用欺天之術,遮掩其子氣息,以防世人窺探。】

  【她自知自己,護不了這孩子,又不惜耗盡壽元,推演十餘載,盜取天機,只為自己的這孩子,尋一條能活下去的路。】

  【她找到了,壽元卻也耗盡了,油盡燈枯,即將坐化。】

  一行一字,密密麻麻,翻了一頁未完,在翻一頁,許輕舟看得眉梢直抖。

  江雲畔口中的自己,是傳奇。

  《浩然異聞錄的》的江雲畔是傳說。

  而解憂書寫下的,又何嘗不是呢。

  白狼劍仙人妖戀。

  三教八荒斬良緣、

  眾叛親離渡北海。

  半妖之子引天劫。

  白狼隕,劍仙殘,半妖血脈天下饞。

  掩天機,推天術,耗盡壽元尋生路。

  七百年執劍路,三百年紅塵仙,可悲,可泣,可歌,可頌。

  那是一條盪氣迴腸的路,寫盡跌宕起伏。

  也是一場相濡以沫的雪,浪漫至死不渝。

  許輕舟讀的是冰冷的文字,看到的卻是一幅讓人震撼的景,那字中的一幕幕,猶如一幅盛世畫卷, 在自己面前慢慢展開。

  屬於它的波瀾壯闊,許輕舟感同身受————

  他的內心觸動,眼中竟是溢出了濃濃的惋惜,帶著些許的羨慕。

  惋惜自是不用說,至於羨慕自是也不用說。

  願與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

  既許一人以偏愛,便盡餘生之慷慨。

  捨棄一切,堅定的選擇,這樣的愛,何人不羨慕?

  他的視線慢慢下移,落在了所求之處。

  【所求:為江清衍找一條屬於他的長生路,託孤許輕舟。】

  【因憂愁者江雲畔算盡天機,意念堅定,且有了自己堅定的想法,故此此次系統不提供解決方案,宿主自行決斷。】

  【江雲畔欲要託付江清衍於宿主,是否接受?】

  【是】【否】

  看著江雲畔所憂所求,以及系統給出的選項,許輕舟本能的愣住,內心的觸動不在,眼中遺憾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詫異,是不理解,同樣帶著震驚。

  紅色之憂,是自己第一次遇到,這樣的請求同樣在自己的意料之外,還有系統最終給出的方案,竟是讓自己選擇?

  他一時之間竟是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盯著那散發著紅色光芒的【是】與【否】陷入茫然?

  許久回神,抬眼,眼前的江雲畔依舊滿目慈祥,和藹如初,絲毫沒有任何將死之人的落寞。

  平靜的不像話。

  側目,看向遠處的半妖之子清衍,他正在那地下穿流的溪畔洗著自己身上的傷,身上的塵————

  目光又一次收回,許輕舟直視江雲畔的雙眸,欲言又止。

  最終試探的問道:「前輩,你可知,你命不久已?」

  江雲畔同樣平視著她,淺笑回應。

  「自然。」

  「那為何不求我救你?」

  說著話音一頓,許輕舟的喉嚨滾了滾,帶著些許的遺憾,道:「我本來是可以救你的,那樣你就不用死了。」

  江雲畔壽元耗盡,將死之軀,這世間已然無人,能回天改命。

  可是許輕舟心裡清楚,解憂系統一定可以,可是江雲畔明知自己要死,心中所憂所求,竟是不是生。

  既然不是生?

  那他又如何救,又怎麼救?

  即便那商城裡,真有那樣的丹藥,現在的自己如何買得起,江雲畔又如何等得起呢?

  死,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定數。

  無人可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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