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
劍城一戰,人妖一直打到了日落,方才作罷收場。
妖族退兵,風帆退盡,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戰場,硝煙瀰漫。
眼前所見之景,應是詩中:
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劍城偃旗息鼓。
天上明月星河。
許輕舟依舊站在山巔,遙望靈江水,仙胎還在吞噬著殘餘的血氣,只是沒有一開始那麼瘋狂了,倒不是它飽了,只是地上留下的血氣所剩不多了。
少年書生,仰望星河,而後起身離開,回了小院,一路上情緒不好不壞,看不出太大的波動來。
可思緒卻依舊神遊天外,遨遊星海間。
與夢魘結束交談後,許輕舟喚醒了系統,將自己心中的困惑,問了個遍。
事情是關於江渡的,系統便就沒有賣關子,也沒拿所謂的天機說事。
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許輕舟,從一開始,它本就打算造出一個仙胎來。
這樣。
江渡生來,便就不會在有前兩世的顧慮。
而且許輕舟剛好有一顆仙竹之筍。
仙樹果加仙竹筍。
兩尊真靈的先天之靈,造出一個仙胎,它說這事理論上完全可行。
不過,它卻也是第一次這麼做。
理論始終只是理論。
而且還是在浩然這片人間天地,它自己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故此才沒有與許輕舟講。
它說。
若是失敗了,江渡也可以化為一條魚妖,如許輕舟所願,若是成了便是意外之喜。
它不想讓自己有過高的期待,從而產生落差。
故此沒有說。
當然,它也說了,許輕舟自己不是也沒問,一副很理直氣壯的樣子。
給少年先生弄得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問。
怎麼問,自己好歹也要知道才能問不是,一直被蒙在鼓裡,怎麼個問法?
不過,系統的顧慮許輕舟能夠理解,畢竟,當一個人的期盼太大時,踩空的那一刻,失望也會越大。
但是,話又說回來,系統多少是有些看扁了自己,它的承受能力,可沒那麼差。
由於事情遠超系統預期,所以仙胎如約成型。
不過。
系統也說了,此仙胎和認知中的仙胎確實有些不同。
它和許輕舟想的一樣。
存在於二者之間。
若是能順利孵化,誕生生靈也會和先天之真靈,後天之靈都會不一樣。
它會介於二者之間。
還說姑且可以稱為真靈之後,叫個真靈二代什麼的。
而且,由於仙胎之中,主導一切的意識體和本質上的靈魂乃是江渡。
江渡是人。
非魚非筍。
說到底,只是江渡化成了靈魚,最後又化成了仙胎。
仙果也好,仙筍也罷,還有仙竹,這些東西,和許輕舟之前餵養靈魚所消耗的那些仙值靈蘊,本質是沒有任何區別。
都是圍繞著江渡,一次次錦上添花罷了。
所以。
當仙胎孵化之後,一切都會回歸本源,正所謂大道至簡,返璞歸真。
江渡不會成為真靈,不會是魚,也不會長成竹子,而是會將這一切據為己有,成為人。
一個擁有真靈之軀的人。
一個奪天地造化而生的人。
她將會是,人族有史以來,第一個體質比肩真靈的無上天驕。
不對。
應該說是妖孽更為貼切。
這樣的體質,將絲毫不亞於那些上古神獸,上古神體,無上仙體。
甚至完全可以比肩,只有在荒古時代,才誕生過的,鴻蒙神體。
如果可以順利成長起來,未來,她註定可以橫壓當代,睥睨天地。
總之,和許輕舟想的一樣,很厲害就對了。
不對不對,應該是比許輕舟想的還要厲害。
但是,系統也說了,讓他莫要高興的太早。
目前雖然仙胎已成,可是想要孵化誕生可不容易。
得化形了才算徹底的大功告成。
目前仙胎剛成,還需要龐大的血氣才能助其成形孵化。
好在。
浩然有一座劍城,天然的戰場,常年廝殺不斷,血氣的來源也算是穩定。
而且。
不管是許輕舟也好,還是仙胎也罷,也不會因此而產生負罪感。
畢竟這場戰,本就會打,有沒有他們人一樣會死。
仙胎吞噬的乃是死人的血氣。
全是打掃戰場。
若是沒有這座城。
那許輕舟想要仙胎孵化,就只能自己提刀去砍,給人放血了。
系統當然知道,許輕舟不會那麼做。
許輕舟也知道,江渡如果知道了,一定也不會讓自己那麼做。
可偏偏人間就是有一座劍氣長城,這長城之前,就有一片戰場。
一切就是這麼的剛剛好。
可少年書生心裡卻跟明鏡似的,這世界上哪裡有那麼多巧合的事情。
這一切的一切怕是早就在系統的預料之中了。
運籌帷幄,草蛇灰線,伏脈千里。
夢魘提及界靈,每每談之色變。
但是在許輕舟看來,自家的義父,和界靈比,孰弱孰強猶未可知啊。
而接下來,許輕舟也不止要給人間之人解憂了,他同樣也有得忙了。
因為,想要仙胎孵化,單靠這劍城戰場,且不說不夠不夠,鬼知道要到猴年馬月去。
而且最主要的是。
這裡戰鬥的只有人和妖,種類單一。
系統的意思是。
仙胎需要萬靈血氣,否則就是吸收再多的鮮血,依舊不夠。
當然。
萬靈血氣,自然不是代表一萬種不同生靈的精血。
而是指浩然這片天地,所有的生靈血氣。
浩然天下,靈江橫東西,靈河奔南北,地下暗河更是縱橫交錯。
演化出萬物生靈,萬物生靈於靈水的滋養中,生生不息。
仙胎要化形,吞噬的越多越好,成型之後,就會更加完善,完美。
所以。
許輕舟得去找。
這註定了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可仙胎的孵化,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許輕舟有時間,也有耐心,更不怕麻煩。
少年書生打算,明日一早便就出發,先走遍南浩然八州之地,然後在去北邊。
一邊收集天下生靈血氣。
一邊行善積德,順帶剛好,看看這片人間。
許輕舟離開之後,星河之下,兩道血紅色的身影借著夜色的遮掩,自靈河北岸踏空而來。
懸停在了仙胎正上方的靈江水面之上。
蘇涼涼說:「薬姐,我有點怕疼,我能不幹嗎?」
薬手中匕首反轉,劃破掌心,緊緊攥住,便見一滴鮮紅的血滴落靈江。
發出呲~地一聲。
似熱油濺落。
做完,她將手中匕首遞到了蘇涼涼眼前,淡淡道:
「你自己來,還是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