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動作快點~」
「快,都搬車上。」
「隊長,這裡還有個活的~」
「愣著幹嘛,快送軍醫處!」
耳畔嘈雜,聲聲不絕,許輕舟尋了一無人的城頭,坐在城垛上,曬著冬日的暖陽,吹著刺骨的寒風。
春衫雖薄,書生不冷,手中烈酒,時時入喉,望著城外,思緒神遊。
許輕舟還是沒有見到姑娘,不過他知道,戰事方落,姑娘還忙,他先不打擾。
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
歸根結底。
他與江渡都是女兒情長之事。
可少年於姑娘的心思,卻不止於兒女情長,江渡裝著北境,或者是半個大陸。
而許輕舟,則裝著整座天下。
喝著烈酒,許輕舟神念一動,眼中泛起一抹金光,見了一團只有它能看到的黑影出現身前。
少年書生將那夢魘自夢境中投映眼前,並將其喚醒。
夢魘雖自封印中甦醒,卻是虛弱的緊,出現在許輕舟面前後,便就大氣都不敢出。
老老實實的待著。
許輕舟提著酒罈,飲了一口酒,漫不經心道:「說說吧。」
夢魘裝糊塗,弱弱道:「說什麼?」
許輕舟雙眸一眯,不怒自寒,「你覺得呢?」
夢魘不敢在敷衍,畢竟自己最後一抹殘念已經被許輕舟封印在了夢境中,少年只需稍稍一個念頭。
等待它的就是神魂盡滅,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後果,什麼來生輪迴,想都別想。
試探道:「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不過,我說完之後,你能放我了嗎?」
許輕舟又喝了一口酒,冷笑一聲,「你覺得呢?」
夢魘妥協,退了一步,「好,即便是不放了我,你總能答應不殺我吧?」
少年眉頭左挑右壓,模稜兩可道:「這就要看你的誠意了。」
夢魘沉默。
許輕舟淡淡道:「不說話,那你也沒必要活著了。」
夢魔急忙說:「別,別,別,我說,我說。」
許輕舟聳了聳肩,暗道一句小樣,爺還治不了你。
夢魘雖然是神,可是它怕死啊,怕死的人,最好拿捏,只要你揪著它的小命,它也就老實了。
點了夢魘一句。
「我警告你,你說的每一句話,最好都是真的,要是讓我發現你在騙我,什麼後果你是知道的~」
夢魘連連稱是,「不敢,你想知道什麼?」
許輕舟想了想,隨後道:「就講講你為什麼會成為界魂吧,又怎麼會在罪州。」
少年書生想,罪州一定還有著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否則,一個小小的罪州,何至於特意安排一個昔日的魔神看著。
還有。
罪州的法則,還那般過於荒唐,讓人難以理解。
夢魘沒有隱瞞,將自己知道的全盤托出。
「這事說來就話長了,上古紀元,萬族林立,諸神爭霸,卻是迎來了紀元之劫,我們管那叫神末時代。」
「劫起之時,神明皆亡,那個時期,高高在上的神們,莫名其妙的受到了天道的反噬。」
「天地開始吞噬我們的神源,那時候,想活下去,就一條路,獵殺其它神明,掠奪別人的神源為自己續命。」
「神末時代,諸神亂戰至此開始,大神殺小神,小神殺弱神,我自然也不例外。」
「一開始,是神之間的戰爭,演變到後來,就成了族群與族群之間的戰爭了。」
「在一場人,魔,妖三族大戰中,我被人族十大神君聯合妖族三位妖神設了套,不幸隕落。」
「好在留下一縷神念逃離,躲過一劫,留在人間。」
「那時候打的太兇了,我仇人比較多,我就將這一抹神念藏在凡人的夢境中,苟延殘喘活了下來。」
「我想著,既然我打不過他們,又被他們打殘了,在難翻身,所性就想著熬死它們。」
「打不過,就看誰活的久唄,反正我也只是一抹殘念了,誰怕誰啊,你說對不對~」
夢魘叨叨了一大堆,始終沒有說到重點上,就對著許輕舟一通吐槽和抱怨。
許輕舟一開始還有些耐心,可隨著夢魘越來越偏題,也不由的皺起眉頭,沒好氣道:
「打住,別廢話,講重點,我沒時間聽你扯淡~」
夢魘意猶未盡的收起了自己滔滔不絕的話,不忘了很禮貌的道歉道:
「抱歉,我很久沒跟人講過去了,這一說起來,就沒收住,怪我怪我~」
許輕舟嘖舌,些許鄙夷。
一年前,趾高氣昂的神,囂張跋扈。
一年後,唯唯諾諾的夢,謙虛有禮。
還真是物是人非啊。
仔細想想,這夢魔倒是沒白活,懂得審時度勢,寄人籬下時,要識時務。
不過,比起現在它唯唯諾諾的樣子,許輕舟倒是更喜歡當初桀驁不馴,張揚跋扈的它。
這樣。
弄死它,許輕舟的手法可以稍微殘忍一些。
畢竟。
今日鎮妖城下血戰悲劇,皆因夢魘而起。
雖然細究下來,這本就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人與妖的宿命,它們沒得選。
夢魘只是為了贏,為了活自然也沒毛病,只是手段不同罷了。
但是,既然選擇做了,那後果自然是要承擔的不是。
不等許輕舟多想,夢魘話音繼續,直奔主題,告訴了江仙,它為何成為了所謂的界魂,又為何會來到了罪州。
夢魘告訴許輕舟。
上古紀元末,它如願以償,熬死了所有神明,就在它以為自己終於渡過了紀元大劫,展望未來美好的人生時,卻是被天道的意志鎖定了。
也就是界靈。
界靈說,上古紀元落幕,新的紀元開啟,人世間就不該再有神明存在,哪怕只是一抹殘念。
界靈欲要將夢魔給抹除了。
可是夢魘不想死,它就求界靈,只要能活,願意成為它的奴僕,沒想到,界靈答應了,還將它放逐到了罪州。
還說,它一開始本就打算先委屈求全,順了界靈的意思,等待機會,重塑肉身,找機會再遠遁永恆界,逃亡到別的星域去。
可是誰曾想,到了這片世界後,它才發現,此地卻是有來無回。
可進不可出。
而且。
它發現,這片世界還沒有靈氣,它想出去,就成了痴人說夢。
這一呆,就呆到了現在。